第79章

“剛進門就開始發愁?”俞仲堯笑問她。

姜洛揚抽了抽鼻子,“你一定是喝醉了。”

“醉了。”俞仲堯點頭,“今日應該醉一場。”

姜洛揚眨了眨眼睛。雲蕎說過,爽快地承認自己喝醉的人,就是頭腦很清醒,喝醉的人則正相反。她拿不準了,摸了摸他的下巴,“那你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

“有什麼區別?”他親了親她臉頰,“有話跟我說?”

“沒有。”姜洛揚笑着搖頭,他不在意的事,她就沒有必要提及。她下地趿上大紅緞面的睡謝,“我幫你——”寬衣兩個字略去,擡手扯了扯他衣襟。

“嗯。”他點頭應着,卻坐着不動。

姜洛揚忽閃着眼睛。他沒聽明白嗎?

俞仲堯笑着倒在牀上,大爺似的展開雙臂,“來吧。”

“這樣怎麼給你寬衣?”姜洛揚又氣又笑,爬上牀去,“你穿着睡吧。”

他輕聲地笑着,把她摟到懷裡,“誰叫你多此一舉的?我有手有腳,哪兒就需要你幫忙了?”

“這不是擔心你喝醉了懶得動麼?”姜洛揚斜睨他一眼。

“是認準我醉了,”他故意頓了頓,逸出了孩童般頑劣的笑容,“還是你心急了?”

姜洛揚臉有點兒發燒,“胡說。纔不是呢。”

俞仲堯讓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讓我好好兒看看你。”

姜洛揚微笑着,也端詳着他。今日的他,全沒了以往的清冷、寂寥,眉宇間透着爽朗、愉悅。她又深深呼吸,氣息乾淨、溫暖,沒有以前從清淺至一度的微不可聞的藥草香。

“你終於嫁給我了。高興麼,洛揚?”他問。

姜洛揚坦誠地道:“先前捨不得娘和雲蕎,不大高興。現在很高興。”

“若是願意,每日回去一趟。或者,就近再找個宅子?”

“可千萬別。”她連忙擺手,“娘會生氣攆我回來的,早就告誡我了,便是你再遷就,我也不能由着性子三兩日就回孃家。”

“那就這樣——儘快添個孩子,到時我們把東院收拾出來,讓母親過來含飴弄孫。”

“可以嗎?”她欣喜地問。

俞仲堯揚了揚眉,“怎麼不可以。誰敢說不可以?”

“唉……”姜洛揚滿足地嘆息着,“你知不知道,我特別喜歡你爲身邊人霸道的樣子。”

“真的?可我不喜歡你,”俞仲堯愉悅地笑着,翻身覆上她,“我是愛你到了骨子裡。”

她甜甜的柔柔的笑了。

他在她耳邊呵着氣,“不急是麼?有你急的時候。”

姜洛揚愣了愣,才知道他還記掛着先前的話題呢,捏了捏他下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在風溪的時候,他有兩次在外面應承時喝了不少酒,回來時能磨她到後半夜。

不然她剛纔還至於犯愁?

“有沒有聽話睡一覺?”他的手忙起來。

她身形微動,“哪能真聽你的?”

“是你不聽話,不能怪我。”他半真半假的,“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爲今晚我不打算讓你睡。”

姜洛揚睜大眼睛,“你怎麼好意思啊?”

“那就看看我好不好意思。”捕獲她雙脣之前,他語聲變得有點兒沙啞,“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呼吸聲和細微的衣料摩擦聲響。

過了一陣子,女子低低的聲音氣息,宛如落入湖心的玉石,將氣氛掀起陣陣漣漪。

紅燭搖曳,映照着癡纏不休的一對有情人。

……

翌日一早。

姜洛揚不情願地睜了睜眼,掙扎片刻,纔在他懷裡翻了個身,看了看天色,咕噥道:“俞仲堯,幾時起身?”

“不急。”他拍拍她的背,“還可以再睡一個時辰。南煙總要近卯正前後纔起來,昨日就提心掉地問會不會改規矩,生怕我們成親害得她睡不成懶覺。”

“哦。”姜洛揚笑起來,“那我繼續睡了。”

“這麼聽話?”他語帶笑意,手指摩挲着她的背。

“你敢再折騰,我跟你翻臉。”她的手繞到背後,抓住了他的手。

俞仲堯輕笑出聲,“睡吧。家裡又添一個小懶蟲。”

是她懶的問題麼?寅時睡,卯正起,誰受得了?她都要累散架了,現在簡直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懶得數落他罷了。嗯,她總算知道了什麼才叫真正的良宵一刻值千金。

俞仲堯看夠了她蹙着眉嘟着嘴的小模樣兒才道:“你安心睡,我去外面,有件事要仔細詢問。”

“嗯。”

俞仲堯起身下地,麻利地穿戴,猶豫片刻,委婉地問她:“洛揚,擔心有人傳閒話麼?”

姜洛揚身體懶得動,腦子倒是沒犯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怕不怕牀單幹乾淨淨下人會說閒話,都沒睜眼就爽快地答道:“不擔心。”

俞仲堯轉頭,對她簡直要刮目相看了。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超然灑脫了?

她慢悠悠地加一句:“連翹早幫我準備好了。”

訝然之後,俞仲堯逸出清朗的笑聲,揉了揉她的小臉兒,“那就行。睡吧。”

“嗯。”她睜眼看着他,“我明日再跟你一塊兒起牀用飯。真的。”

“哪那麼多想法。快睡,聽話。”

“好。”

俞仲堯穿戴整齊之後,回眸再看,她已睡着了。

真是累到了。

他有點兒歉意,俯身在她臉頰輕輕一吻。

也不想,但是真的太想她了。思念、喜悅,讓他不想剋制。

洗漱時腦子一直沒閒着,出門前先吩咐珊瑚:“你去大小姐房裡候着,她用完早膳,即刻去書房,我找她有事。”

珊瑚稱是而去。

俞仲堯轉過頭來吩咐連翹:“辰正之前別驚動夫人。”

連翹恭聲稱是,斟酌之後安排下去。

**

俞仲堯找俞南煙真有事要詢問。

南煙平日進宮去見皇帝,那叫做面聖;皇帝跑到大臣家裡見她,那叫做私會。

兩個人再熟稔也不行。

俞南煙是局中人,心裡有數。用飯後聽珊瑚說了,即刻去了哥哥的書房院,進門後開門見山:“哥,你找我來,是爲昨日皇上去了我房裡的事兒吧?”

“是爲此事。”俞仲堯用下巴點了點椅子,遞給她一杯熱茶,“能跟我說說麼?”

“自然。”俞南煙啜了口茶,沉吟片刻,又喝了一口茶。

“南煙?”

俞南煙下意識地看向哥哥,慌亂地眨了眨眼睛,有點兒沮喪地垂下頭去,“要我說實話嗎?”

俞仲堯笑了,“你說呢。謊話我就能幫你編百十來條。”

“其實也沒什麼。”俞南煙慢吞吞地道,“皇上有件急事要跟你商量,聽他那意思,是跟你說過關乎他性命的要事,但是你一直沒幫他出謀劃策。他爲這個太心急纔來找你的。再有……不是他去我房裡,是我聽丫鬟說看到了他,當時嚇得不輕,沒考慮周到,就讓人引着他到了我房裡。”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帶了侍衛出門,想及時知會你,可他沒掐算準時間,到了的時候,嫂嫂的花轎也到了。他知道你看到他了,立刻去了聽雨軒老老實實地等着。”

關乎性命的要事。俞仲堯思忖着,他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心念轉了幾轉,目光微閃。難不成說的是和南煙的婚事?

俞南煙說完原委,放鬆下來,“皇上說的是什麼大事?他這陣子不乏心事重重的時候。一段日子不見,他清減了不少。哥,就算是他危言聳聽了,要是方便,你就幫幫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