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嗣說要離開十天,果真,第二天等池玲瓏睡到下午時分起身時,便聽到幾個丫頭回報說,秦承嗣和墨乙一行人,趕在城門開時,便直接出京了。
池玲瓏確信了這消息的正確性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以爲秦承嗣是在逗她,是在開玩笑,或是她在睡夢中,聽了一句夢話罷了,誰知,這次竟是說真的。
實話說,在她嫁入秦王府後,秦承嗣好似已經很少外出公幹了。
仔細數一下,也不過兩、三次,且每次出去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七天;池玲瓏早就習慣了有秦承嗣日日作陪的日子,現在一聽那人最少十天才能歸來,渾身都不對勁了。
不過,不管池玲瓏心下如何懊惱埋怨,也只自個兒恨得咬牙切齒的在肚子裡腹誹幾句罷了,連唸叨出來都會擔心影響不好,會讓府里人心思浮動。
是啊,秦承嗣這個頂樑柱不在家,現在秦王府她最大,與之相同的,她也成了衆人心目中的指路標杆,是精神支柱,若是她這時候不帶個好頭,下邊能安省纔是奇了怪了。
池玲瓏心思電轉,臉上卻絲毫聲色不露,便連七月幾人,都被這樣鎮定從容的王妃鎮住了,一時間,誰也顧及不上再去碎碎念什麼,“王妃這次怎麼沒有發火?”轉而,卻都殷勤的服侍她沐浴淨身,洗漱更衣。
秦承嗣不在秦王府的日子,池玲瓏懶得出外應酬,加上她本就是個“自卑怯懦”“不善交際”的,和京都幾乎所有貴婦都沒有太好的交情,這觀念早就深入人心。池玲瓏也不想自作聰明、多做什麼去改變,索性趁着秦承嗣外出公幹的機會,直接閉門謝客,老老實實在家帶包子,教兒子說話,帶小兒玩耍。
無憂無慮、嬉鬧玩樂的日子總是讓人很舒心,雖然夜間睡覺時。即便摟着小兒。也免不了會想秦承嗣想得難以入眠,但白天因爲一直有表姐作陪,小兒在跟前鬧騰。池玲瓏這幾日過的倒是不錯,同樣的,也不覺得時光多麼難熬了。
日子好不容易順心了,誰料。偏有心眼兒壞的要在這時候給她添堵,可是讓池玲瓏鬧心的不行。
正領着小兒和魏釋錦在橋上看錦鯉。碧月卻匆匆過來回報事情,池玲瓏一聽碧月說,竟是韶華縣主現在過來了,頭腦懵了一會兒。之後,卻是惱的都要氣笑了。
她覺得韶華縣主打擾了她和兒子溝通感情,覺得她這事兒做的忒不會挑時間、忒不地道是其一;其二。韶華縣主好歹貴爲大魏縣主,幼承庭訓。禮儀規矩都是學到骨子裡的。
如此名門貴女,豈會不知去權貴家裡做客,必定要提前下個帖子,與主家約定時間?
想來哪怕是最下等的官員夫人們來往,都要互相給個臉面,提前通知一聲。
韶華縣主可倒好,想來就來了,提前通知一聲都懶得,雖說她身爲縣主,如今又是皇子妃,堂堂皇家兒媳婦身份自然高貴,不管到了哪裡,衆人都要給她幾分臉面,可秦王府不是普通王孫貴胄府邸,放眼整個大魏,怕是連皇子親王們都不敢輕視秦王府一眼,她可倒好,不過一個腳後跟都還沒站穩的皇子妃,竟敢這般不給秦王府臉面,說上門就上門了,連點規矩都不懂,這算哪門子客人?
池玲瓏氣的笑出聲來,惱的想破口大罵。
索性七月幾人見她氣極了,擔心她一個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也都趕緊過來送茶的送茶,勸說的勸說,六月更直接,一下把小勺子塞到她懷裡,池玲瓏先前氣的胸脯起伏不平,一聽兒子中氣十足的開始喚“娘娘”,心裡的火氣頓時消下去一半。
七月見她臉色比方纔好了許多,也纔有斟酌着口氣說道:“門上說,韶華縣主此來,是探望過生命的伯母穆謝氏後,順道拐來秦王府的。不算正經的拜訪,不過是尋王妃敘舊。”
感情這還是打着“好閨蜜親密無間的幌子”,過來刷存在感的啊?
池玲瓏一聽韶華縣主找的這個藉口,剛消下去的火氣,霎時又上來了。
幾個丫頭多會察言觀色,一聽她呼吸都粗重了,也都忍不住心裡苦笑不已。
她們倒是也都不怎麼喜歡韶華縣主,可誰讓人背景靠山雄厚,她們得罪不起呢?
其實若是韶華縣主只是打着探望“閨蜜”的旗幟,過來探望王妃,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也因此,碧月和七月幾人實在搞不懂,怎的王妃現在會有這般大的火氣?
雖然她們早就知道,京中諸人傳言的,王妃和韶華縣主尚且在閨中是,便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這流言純屬無稽之談。
可做不成好姐妹好閨蜜,只把她當個普通的皇子妃看待,嚥下火氣招待一個名義上的貴婦,這應該沒有太大難度吧?
碧月幾人絞盡腦汁,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原本在小世子抓週宴上,還耐着性子,和韶華縣主笑盈盈交談的王妃,現在怎的突然性情大變?
她們琢磨不出所以然,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果真暗藏着什麼她們不清楚的貓膩,而事實卻是,只因爲池玲瓏看了元宵節當天,宮裡送來的那晚上宮裡所有的動靜回報。
池玲瓏原本對那些暗衛監視的事情不在意,可不知是秦承嗣遺忘了,或是故意放在內室的,她也看了那幾頁紙張。
也因此,她自然沒有錯過,那晚上韶華縣主在在太后面前,極盡暗示挑撥之嫌,提醒太后“她身子骨不爭氣,最好趁今年選秀,多給秦王府賜幾個女人,好替她分擔些責任和壓力”的言談。
當時看到那些話語時,她便氣的一晚上都肚子疼的沒消停,後來被秦承嗣百般安撫,纔算是順了這口氣。
倒是沒想到,那人背後捅了她一刀,現在還敢以“探望詭秘”的名義上門來見她?!果真是皇家的人,不僅膽量極大,心黑透頂,便連着臉皮的厚度,怕是也無人能及啊。
池玲瓏氣急敗壞,可斟酌利弊,最後到底還是讓七月出門迎接了,她準備在花廳招待韶華縣主。
韶華縣主今日打扮的很隆重,甚至還有些過分的豔麗,池玲瓏不着痕跡的審視了一番韶華縣主的衣着,想到她最初找的藉口,是探望過染恙的穆長堯的母親穆謝氏,順道過來探望她的,更想嗤之以鼻。
穿衣打扮以隆重端莊爲上佳,這是貴女們都知道的常識,既然是出府探望病人,穿的還這般豔麗,果真好麼?
池玲瓏用帕子掩掩脣,快走兩步上前,在垂花門處,迎到韶華縣主,協她一同去進茶。
兩人方見面,自然親熱無比,樂樂呵呵說了好一通話,之後纔開始慢慢品茶起來。
只是,看似氣氛融洽的花廳,此時兩個位份高、身份貴重不可言的主子卻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個是看見某人虛僞惡毒的那張臉,聽着她賢淑溫婉的言辭,噁心的只想吐酸水,多看一眼,都覺得要洗眼睛;另一人則是心裡有鬼,正打着歪主意。
“今天恰逢十五,本該進宮給母后和外祖母請安的,誰知,昨日晚間得了信,大伯母的身子骨不大好了,這才一大早就去了安國公府。”
韶華縣主口中的大伯母,便是穆長堯的母親穆謝氏,現任安國公夫人。
說實話,自從平陽郡主在家廟中“病逝”,穆長堯循例,告假爲妻守喪一年,之後,安國公府一大家子似乎整個都沉寂下來了。
再之後,不管是在韶華縣主成親時,還是她出外做客或參加宴飲,竟再沒有在女賓席上見過穆謝氏?!
先時她還不覺得奇怪,畢竟在記憶中,穆謝氏早已褪色,她現在竟連她的長相容貌都會想不起來了。
可之前無人提及穆謝氏時,她上不覺的什麼,韶華縣主猛一提到,池玲瓏只覺得恍惚。
京城的權貴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不管別的人來來去去如何變化,上頭那幾大門庭,譬如安國公府,又譬如和秦王府,卻都盛寵優渥,長盛不衰,始終是各府宴會極力要邀請的金字塔頂端賓客。
京城貴人多,雜事也多,平時各勳貴府邸,隔三差五就有一個宴會,她雖然參加的宴會不多,但是,但凡她出席參加的,必定都是推脫不過去,主家身份貴重,讓她也不好慢待的。
如此情況,那樣的宴會中,她不可能見不到穆謝氏。
可事實卻是,她最少已經有兩年不曾見過那人了。
池玲瓏覺得恍惚,回神過來後,也幾乎是在瞬間,便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不出她所料的話,只能是秦承嗣在其中插了一手。
只是,那男人啊,任他往日行事如何穩重內斂,又如何沉得住氣,怎的他如今都已經成了他的妻,連子嗣都爲他誕下了,他竟還那樣沒有安全感?還把一個過氣的,早就已經和她無關的一家人當回事?
當真是太過幼稚小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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