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裡周氏和池明珍被池晟瑾說的一番話,駭的面目失色,再說此時的二房。就愛上……
二房裡,林氏讓人叫了二姑娘過來,便驅散了房中所有服侍的大小丫鬟和婆子,單獨留了二姑娘在跟前說話。
二姑娘池明琬方纔正在老夫人房中,陪着老夫人挑選準備送給慶陽伯府老夫人的壽禮,被小丫鬟們叫過來,便看到母親陰沉着一張臉,她眉目間凝聚着洶涌的掩飾不住的怒氣,好似遇到了什麼讓她惱極氣極的事情。
二姑娘便壓抑着心中的不耐煩開口問道:“母親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
話說的溫婉關切,態度卻有些不太熱衷。
二姑娘對母親所謂的“煩心事”不勝其煩,左右不過是那個庶子庶女又礙了她的眼,或是父親房裡的那些個姨娘通房,又不安分的上蹦下跳了。
都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偏偏母親心性狹小,眼裡容不得沙子;若真是個有本事的,眼一閉牙一咬,給那些個賤.人下點藥,讓她們投個繯也就乾乾淨淨的把人給收拾了,偏母親手段拙劣至極,每次想要給那些賤.人一點顏色看看,最後卻都要把屁大一點小事兒,鬧出滿城風雨,自己落得個沒臉不說,還禍害的二房跟着在府裡丟盡了臉面。
二姑娘早幾年的時候,還能和母親同仇敵愾,甚至暗地裡下手,讓那些煩了母親的姨娘通房一個個消失。可這樣的事情一件兩件還好,日子久了,天天都是這樣,誰也受不了。
二姑娘有些惱恨母親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空有一顆狠毒的心,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手段,鬧得每次都要她私下裡出面爲她收拾爛攤子,纔可以落得一場太平。二姑娘一想想母親稍後可能要給自己說的事兒,率先頭疼的開始揉太陽穴了。
然而這次林氏卻沒有把女兒當垃圾桶抱怨是非,也沒有把女兒當軍師詢計問策,卻是惱怒的直接將一張被揉碎了,甚至帶着隱隱桂花糕氣味的紙片摔在了她面前的小方几上,“這可是你做的好事兒?!!”
二夫人林氏的嗓子尖利又森然,怒不可遏的模樣二姑娘不是第一次見到,然而這卻是林氏第一次對她發脾氣,而且還是這麼大的脾氣。
母親惱恨的模樣好似要把天捅破了,二姑娘頭腦一下子就懵了。昏昏然的就拿起桌上的紙片看了起來,卻在看了一眼之後,腦袋轟的一響,眼前發黑,向後踉蹌退了一步,只把身後的玫瑰椅都撞翻了去。
“夫人,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外頭的丫鬟們一邊慌忙着叫嚷,一邊邁着小碎步就要闖進內室來。二夫人再次厲聲呵斥一句,“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沒我的命令,誰敢靠近這裡一步,亂棍打死!!!”話語裡的戾氣嚇得小丫頭們雙股顫顫。
“是”“是”……
小丫頭們唯唯應是,聲音帶着哭腔,卻是躬着身子站的更遠一些。
二夫人對房裡的庶子庶女看不順眼了尚且要扇耳光,打板子,對她們這些丫頭婆子更是沒忌諱。二房裡每個季度都要換上一批下人,她們都已經習以爲常了。若是可以,她們真想去服侍別的房裡的主子,沒有臉面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怕,總好過沒有命。
內室裡,二夫人雙目戾然的瞪着臉色青白交加,好似見了鬼,受了偌大刺激的二姑娘,看到她這個反應,知道那紙條上所言之事指定是假不了的,二夫人怒火沖天,眼前一陣陣發黑,上手就在二姑娘背後狠錘了幾下。
“你個孽障,她和你無冤無仇,你謀算她是爲了什麼?傷了她的臉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自己不得益,還落了個把柄在她手上,你這是何苦來哉?”
越訓斥心中的邪火就越旺盛,二夫人眼圈發紅,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繼續怒其不爭的恨聲道:“你個討債的死丫頭。想傷人殺人也要和母親說一聲,母親親自爲你做主就是,你何苦髒了自己的手?給別人留下把柄不說,你還使喚八丫頭給你賣命。你個天殺的孽障,你真以爲那小賤.人整天當你的跟屁蟲,她就真跟你一條心了?你個死丫頭片子,你這次不僅欠了人情,還被她拿捏到了短處。她若一直被母親壓着還好,若真有一日投奔了大房三房,將你做的這些混賬事兒說出去,或是拿這事兒幾次三番威脅你,我苦命的女兒,你這一輩子可都要被她給毀了。”
“娘,娘,不會的,不會的……”二姑娘池明琬語無倫次,現在還磕磕絆絆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麼隱秘的事兒,她只是在背後推了一把,連執行都是譴了八妹趁亂動的手。當時人羣暴動,自己連自己身邊是誰都不知道,天時地利人和,八妹一下就得逞了,可那人怎麼會把幕後黑手想到她身上?
不應該的,絕對不應該的。
莫不是八妹出賣了她?
二姑娘眸光陰沉,杏眸中一閃而過幾欲殺人的厲光。她是不會容許別人拿這件事當把柄拿捏她的,八妹沒背叛她還好,若她真是個吃裡爬外的,……二姑娘眸中的冷光更森然了一些。
二夫人卻又道:“謝歡今年還未滿十歲,她如何惹惱了你,你竟是對她動上了手?動手就動手,你還惹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現在人家興師問罪來了,你說你讓娘怎麼爲你圓這個謊?”
從頭到尾都沒有責怪二姑娘不該對謝歡動手,而是一遍又一遍的責備着,二姑娘怎麼就不小心失了手,給人留下了把柄?
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二夫人這個心思歹毒的母親,又有老夫人那般搬弄生非的祖母,二姑娘的心思,早就歪了、黑了。
二姑娘此時卻聽不進去母親的責備,卻是將那張散發着桂花糕香氣的紙條攥在了手裡,緊緊的。她雙目中一片陰冷,好似恨不能讓這張紙片瞬間化成齏粉。
紙條上所寫的字不多,卻是字字誅心。簡簡單單的十幾個字,卻看得人一陣口乾舌燥,心肝亂跳。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二姑娘何苦挑撥八姑娘害我?!”
後邊落款卻是一個稚嫩的“歡”字,正是慶陽伯府四姑娘的名諱。
二姑娘池明琬將那字條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身上的戾氣又濃郁了很多。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何苦害你?
呵!池明琬心中冷笑一聲,怪只怪你小小年紀就心術不正!
仗着自己年紀小,就敢往那人跟前撒癡耍嬌,當真賤.人!
穆長堯是她看上的良人,她認定了的真命天子,誰敢跟她搶,她就敢要誰的命,親姐妹尚且絕不手軟,更何況一個外人!
二夫人看女兒面色神色更陰鬱了一些,不由開口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想起方纔她得知慶陽伯府二姑娘謝暉的貼身丫鬟,來給五丫頭送禮的同時,還給二姑娘捎帶了一份,據說是慶陽伯府四姑娘專程送給二姑娘的桂花糕。
她興頭之下,便一邊遣小丫頭去喚了人來,一邊打開了食盒想要看個究竟,到底是多麼美味的糕點,才能讓謝歡忘了“非親厚人家不送吃食”的忌諱,送來了這等美食。
誰知打開食盒一看,當真大吃一驚。大大的一個食盒裡邊,只放了一個碟子,碟子裡只有一個小圓形的桂花糕。她覺出蹊蹺,便將桂花糕掰了開來,誰知其中竟然當真藏了貓膩,二夫人當時好奇之下拿出紙條看了究竟,誰知差點被氣得倒地不起。
慶陽伯府四姑娘在中秋賞燈之夜被劃花了臉這件事兒,雖然不大,在翼州城的大戶人家卻也鬧的盡人皆知。她今天早起還哀嘆那小姑娘運氣不好,誰知竟是自己女兒造的孽!!
這真真是作孽啊!!
二姑娘聽到二夫人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倒是不避諱,漫不經心的就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明白。
卻原來是她看不慣謝歡和穆長堯親近,便趁着賞燈那晚銀鼠燈爆炸,人羣混亂之際,提點了八姑娘幾句,讓她“失手”一下子將謝歡撲倒在她身側賣古玩的攤位上,臉恰好撞在打碎了的花瓶上,大半張臉都被刮花了。
可惜,據朱大夫診斷,謝歡臉上傷口只是看着駭人,實則淺的很,加之她年紀又小,上點好藥最多兩個月,肌膚便可恢復如初,不會留一點疤痕。
二夫人聽了二姑娘的講述,知道這仇沒結死,一時間連念幾聲“阿彌陀佛”。
“那你可想好了這事兒怎麼應對?”二夫人又問二姑娘道。
她是個沒本事的,別看叫嚷的厲害,每件事都是她掐尖出頭,可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二夫人心裡比誰都清楚。論手段,別看女兒年歲還不到她的一半兒,段數可比她高了十多倍。
二姑娘聽了母親這話卻是嗤之以鼻,毫不客氣的直接反諷一句,“她說我是背後黑手我就是了?證據呢?證人呢?沒憑沒據就這樣污我閨譽,我還想狀告她誹謗呢。”
完全的倒打一耙,二姑娘這話說的底氣十足。她雖然看着賢惠溫淑,實際上真要是犯事兒了,她心最黑,手最穩,絕對不是個怕事的,比二夫人更上得了檯面。
二夫人聽了這話,有了主心骨,倒是放下了心。隨之想起另一件事,二夫人卻又不高興的錘了二姑娘一記,“我說我中秋節之前才爲你打的點翠鑲紅瑪瑙風頭步搖,怎麼到了八丫頭頭上,原以爲是她從你這兒哄了去,誰知竟是……”
“是我賞她的。”二姑娘慢悠悠的接口道。
二夫人看她這般不以爲意的模樣,只覺得牙根發酸,她又罵了一句“死丫頭”,才又恨聲繼續道:“什麼東西不好賞,偏要給她那般貴重的物件?一個下作的賤蹄子,她也配。那可爲娘花了百十兩銀子,專門描了花樣子讓人爲你打得步搖,在整個翼州城都是獨一份。那還是爲了讓你留着慶陽伯府老夫人壽誕的時候簪帶,給你多掙幾分臉面。你倒好,眼都不眨就給了八丫頭。你個討債的死丫頭片子,母親爲你操碎了心,你卻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拿它做人情送了人,你這是存心要氣死母親啊。”
二夫人想起打那根步搖前前後後花了足有一百五十兩銀子,那銀子若是花在自個兒女身上,她不心疼,畢竟是從自己肚皮裡爬出來的;花在那些作死的小賤.人身上,想想會晦氣。
誰知二姑娘卻不理二夫人這幅心疼的模樣,竟是直接說,“要想馬兒跑,得先給馬兒吃草。母親,氣量太小家子了,就永遠做不了大事兒。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我不把八丫頭的胃口填飽了,你以爲她會全力爲我辦事?”
“餵飽了就行,可別喂叼了,更別把胃口喂大了,不然到時候反噬起來,你可也要掉一層皮。”二夫人沒好氣的嗔了二姑娘一句,才又說道:“你別不把八丫頭當回事兒,那丫頭能忍,會來事兒,也不是個心思簡單的,你多防着她點。”
“我曉得,母親不用掛心。”二姑娘點點頭應下,態度卻很是不以爲然。看二夫人還想再喋喋不休的囑託幾句,二姑娘不耐煩了,就直接問道:“我來時,聽到小丫頭們說珍琅閣那邊又鬧起來了,母親可是得了信?”
“早知道了。”一說起這個話題,二夫人林氏就眉眼都笑開了,珍琅閣那個上不了檯面東西,還想和她女兒掙女婿,嗤,做她的白日夢去吧。
“左不過又是三丫頭吃醋撒潑,這事兒她最拿手,都作出心得來了。嘖,周氏也就養的出這般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就這還敢稱是咱們侯府的嫡女?嘖,也不怕看笑話的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聽說是謝暉身邊侍候的丫頭走了之後才發作的?”二姑娘又漫不經心的問。
“可不是。”二夫人笑的一臉鄙夷,“三公子借了謝暉的名義,不知道給五丫頭送了什麼,母親還沒打聽出來,三丫頭那邊就鬧將起來了。呵呵,看吧,往後這幾日三丫頭的日子又不好過了。”
看女兒臉色不好看,纔想起穆長堯給五丫頭送禮,到底也算是傷了女兒的心。閨閣女兒家的心思最是敏感脆弱,她倒是不好那麼幸災樂禍了。
二夫人就又道:“你要沉得住氣。你和三丫頭現在就在同一條道上,距離終點還遠得很呢。你們起步條件差不多,現在就看你們誰更能耐的下心,誰的毅力強,誰的手段更狠,那男人最後就能落在誰手裡。”
“左右還有個五妹妹……”這句話說得頗不是滋味兒,二姑娘果斷的醋了。
雖說一再告誡自己要耐心,要心平氣和,到底是少女初懷春,意中人又是那般俊俏風.流的公子哥兒,那樣的相貌人品家世,五妹妹怎麼能配得上?
忠勇侯府裡自己的排行最靠前,雖然前邊還有個大姑娘,卻是庶女,根本上不了檯面。自己卻是排行最靠前的嫡女,若是五丫頭和那人的親事作罷,合該她與那意中人喜結良緣。
“她?”二夫人聽了二姑娘的話卻不屑的嗤笑一聲,“沒根沒基,又沒有長輩爲她籌謀,她也就佔了個先機,能和那樣的人家定親。只是,老國公夫人的除服禮都過了,你還能指望穆謝氏真能迎她一個庶女進門?呵,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穆謝氏不動手,珍琅閣那邊也會出手給五丫頭找事兒的。麻雀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呵,五丫頭可沒那麼好的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