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很專注,我擡起頭和他對視着,忍不住開口問他:“江燁霖,你愛我嗎?”
都已經結婚了,這好像是一個矯情的問題。而且我和他的年紀也不小了,老大不小的人,居然會在意愛和不愛這個問題,想想確實有些好笑。
江燁霖沒說話,前面的綠燈開了起來,車子也開了起來。
我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接下來我也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了,只好側頭看着車窗外一句話都不說。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還以爲已經到了,結果才發現是下了高速,在路邊打着雙閃停着。
我有些驚訝,江燁霖卻突然之間側頭看着我,手搭在我的桌椅上,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葉瑾。”
我被他看得有些無所適從,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身體貼在車窗上,看着他輕輕哼了一聲:“嗯?”
“你覺得我爲什麼要和你結婚?”
他這個問題超出了我能夠回答的範圍,我如果知道他爲什麼會跟我結婚的話,我剛纔在老宅就不用被圍攻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他伸手過來,我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江燁霖的指腹落在我的側臉上,我抿了抿脣,發現他只是想把我的碎髮撥到耳朵後面。
“或者換個說法,你覺得婚姻是什麼?”
他這個問題問得……我同樣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跟你說吧葉瑾,在碰上你之前,我沒想過結婚這回事。但是碰上你之後,我覺得結了婚好像也挺不錯的。你想的沒錯,確實,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了,你說愛的死去活來就矯情了。我對你事實上也沒有到死去活來的地步,但是如果我下半生一定要選擇一個女人陪我過的話,我只會選擇你,你懂嗎?”
我懂,但是我又不是很懂。
江燁霖說我們是夫妻,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不愛我。或許他喜歡我,但是他不愛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判斷的,但是我就是知道。
他今天這番話,我也不知道真的多還是假的多。他說得太中性了,每一個字都是落到實處的,這種感覺讓我不敢全然相信。
同樣的,我也能夠感覺到自己不愛他。
我雖然失憶了,但是我還是知道,我愛不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區別的。
沒有甜蜜、沒有心動,只有依賴和依靠,這種感情,對我來說,更像是掉進水裡面手上拽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抿了抿脣,還是沒有好意思隱瞞:“但是我不愛你,你知道嗎?”
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一個女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跟自己的丈夫說她不愛他。
但是我還是要說,這對江燁霖來說,或許是不公平的。
可是他看着我,卻突然之間笑了,“我知道啊,葉瑾,你要是愛我的話,我或許就不會這麼稀罕你了。”
他的回答讓我沒有防備,只能這麼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
他卻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臉上的笑容收了回去,眼眸裡面的嚴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認真的葉瑾,你應該知道,人到了年紀,總是想安定下來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是你,但是見到你了,就覺得是時候了。”
“我……”
我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半響,我才擠了一句話出來:“回去吧,不早了。”
他沒有逼我,車子重新啓動,我側着頭看着車窗外面,路上都是喜慶的裝扮,可是我現在的心情卻沉重得很。
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下雪了,年初一的雪,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我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江燁霖已經站在窗邊上打電話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可是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和江燁霖是分房睡的,這是他要求的,他說他不能乘人之危,當初結婚的時候已經乘人之危了,現在不能還那樣。
我問過他當初爲什麼要和他結婚,他跟我說我碰上了一些棘手事情。
可是當我問他是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又把話題給轉開了。
大年初一出門的人不多,大多數不是去旅遊就是自己在家裡面過的。
我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兒陌生,也不喜歡出門。
江燁霖倒是一天到晚挺多拜年電話,不像我,手機躺在那兒,幾乎是在浪費電話費。
“你不出去嗎?”
江燁霖已經拒絕了不知道第幾個朋友的邀約了,我知道是爲什麼,他想在家裡面陪着我。
但我覺得挺愧疚的,他留在家裡面也沒什麼事情做,明明可以出去跟朋友一起的,卻因爲我跟着我一起無所事事。
他靠在沙發上歪着頭看着我:“沒什麼好玩的,這麼多年,也是玩膩了。”
他說得太隨意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年初二的時候我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在陪着我呆在家裡面,乾脆說一起出去走走。
江燁霖說我沒什麼親人在世上了,都一一出了意外離去了。
所以初二這麼一個回孃家的日子,我也只能跟江燁霖出去到處走走了。
他拿了車鑰匙:“會不會滑雪……”說完之後又覺得有點兒不妥,沒等我開口,他自己就先說了:“得了,我帶你去滑雪。”
我沒什麼意見,對於我來說,這座城市都是陌生的,我偶爾去探討熟悉一下它,是很有必要的。
江燁霖帶我去的滑雪場很大,今天來的人不少,很多都是家幾口來的。
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滑雪,反正換上裝備之後根本就不敢鬆開江燁霖的手。
他在一旁跟我說別怕,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怕,腿都是發抖的。
身邊一個小男孩滑過,嗖嗖嗖的,走遠了,我都還能聽到他的歡呼聲。
江燁霖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也笑了:“你看,人家小孩都不怕,你怕什麼。我扶着你,你試試,很容易的,按我說的就好了。等你回來,你會愛上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後來我終於知道是什麼感覺了,是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
最後我玩得不亦樂乎,還是江燁霖拽着我走的。
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醒來之後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能相信誰。
年初三的時候江燁霖被我趕出去了,不過他下午三點多就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看亂世佳人,四個多小時,剛看到一半,打算看完開始做飯。
他捧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跟我一起看,等影片完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
“你這麼早回來?”
“嗯。”
他哼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我笑了一下,把電腦給他:“我去做飯。”
這是我發現我會的技能,兩個人不用吃很多,我就做了四個菜。
初五的時候江燁霖說跟我出去吃飯,因爲他生日。
我不知道他生日,什麼禮物都沒有準備。
最後用了三個多小時給他編了一條圍巾,織圍巾是我發現的在做菜之外的第二技能。
他收到禮物的時候挺驚訝的,看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問我,能不能親我?
我擡頭看着他,理智上應該回答可以,可是情感上,我卻開不了口。
他沒有逼我,只是笑了笑,低頭在我的側臉印下一吻:“謝謝,老婆。”
江燁霖突然叫我老婆,這讓我站在那兒臉頰都是紅的,直到他換了衣服出來,才稍稍回過神來。
餐廳人很多,江燁霖早就定好位了,不然我們今晚可能得回家吃了。
“葉瑾?”
被人叫住的時候,我剛從洗手間出來。
叫住我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看着我,皺着眉,臉色不是很好。
我下意識的不太喜歡她,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失憶了,不記得你是誰了。”
她有些驚訝,看着我的表情莫名其妙,然後伸出手:“再認識一邊,我叫方芷晴。”
我低頭看着她的手,最後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方小姐。”
“你是和七少一起來的嗎?”
我皺着眉,不知道她說的七少是誰。
方芷晴彷彿知道我的疑惑,又開口補充了一句:“江燁霖。”
我雖然不知道江燁霖爲什麼叫七少,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是跟他一起來的,他在等我,我先過去了。”
下意識的,我並不想和這個女人有過多的接觸。
方芷晴沒說話,我也不等她說話了,直接轉身就走回去了。
江燁霖正在跟一個女人說話,皺着眉,臉上很不耐煩。看到我的時候他笑了一下,然後伸手將我招過去。
我加快腳步走過去,看着跟江燁霖說話的女人。
她也看着我,臉上的怒氣很明顯,看着我的眼神彷彿要將我剜肉一樣。
我收回視線,看向江燁霖。
他沒解釋,而是對着那個女人說的:“陳小姐,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我和我太太要用餐了。”
那個陳小姐看着我,不屑地嗤了一聲:“太太?呵呵。”
說着,她擡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