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瑟瑟發抖,哼哼唧唧地慫在自家孃親的懷裡。
一隻毛團兒奶聲奶氣地叫了起來。
非常有狼王的風采了。
三郎跟自家媳婦兒趴在羅芳的腳邊,可老實了。
等韓四看見這兩隻的時候沉默了。
“這兩位……”他的態度還是很客氣的。
誰不知道這是唐王府的三郎呢,唐王最心肝兒的弟弟了。
“叫三郎和小白住在我們夫妻的院子裡。”韓三一邊揉着眼角一邊回頭看了看戰戰兢兢從車裡探出一顆小腦袋的小姑娘,彎起眼睛笑了笑,這纔對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韓二說道,“二哥不必擔心,是我想到如今阿容都要成親,一時感慨才如此。”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輕聲嘆息說道,“想到阿容,再想想我家阿菀……二哥,阿菀這麼多年在京都,多謝你們了。”他這話真心實意,韓二便沉默不語。
“我照顧得少些,四弟照顧得多謝。”小金庫都給造沒了,可見韓四也是用心血養育那隻糰子了。
“家裡對我們都這樣好。”韓三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見韓二對自己露出幾分無奈,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聲說道,“二哥,我很慶幸與二哥四弟是一家人。”
他這話叫韓二心中微微酸澀,可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招呼韓三一家人都進去國公府裡。等在家裡轉圈兒的韓國公知道唐王府答應了這婚事不說,小舅子都給送來了,哪怕那是一隻大狼,可是對於韓國公老大人來說,性別年齡物種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出身,是寵愛!
唐王府三郎是唐王最心愛的弟弟,韓國公還不把它供起來?1
因此,面對三郎的到來,韓國公倒履相迎,專門兒給這一家三口開了一個院子,十分用心了。
三郎發現這傢伙能欺負,因此格外驕矜地仰着大腦袋,擺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走進了院子裡。
白狼沉默地看着前方仰着大腦袋,尾巴翹上天的那隻大狼。
它覺得……這有一種奸狼得志的感覺。
“嗷嗚嗷嗚!”三郎扭頭,對韓國公好一頓咆哮啊。
頃刻,肥嫩嫩的肥羊就都被送到了三郎的面前。
三郎叼起,先送給自家媳婦兒吃,被一爪子拍開,這才叼到一旁自己去吃。
毛團兒也喝上了好喝的羊奶,新鮮的,熱乎乎的。
韓國公在一旁用疼愛的目光搓手看着吧唧吧唧用力撕咬肥羊的三郎,那目光如水,比看見親兒子還親……阿菀一進門就叫韓國公這目光給震驚了。
她覺得自家大伯父這怕不是走火入魔了……爲了權勢真是什麼都能犧牲付出的節奏,只是也不敢說啥,撈起了對自己奶聲奶氣嚎叫兩聲的毛團兒就往隔壁自家爹爹孃親的院子裡去了。她自然不敢把毛團兒帶去見自家那幾個小姐妹,不過晚上倒是樂意抱着這毛團兒跟孃親一塊兒睡。
她洗得香噴噴的,抱着也被美人丫鬟給捏得癱軟了小胖腿兒的毛團兒一塊兒滾在了羅芳的牀上。
被窩裡露出兩隻小腦袋,一隻屬於阿菀,一隻屬於毛團兒。
羅芳側身坐在牀邊,摸着阿菀的小腦袋。
“孃親跟我睡。”阿菀伸手要求。
羅芳翻身坐在牀邊,把急忙從被窩裡爬出來的兩隻都放在自己的懷裡。昏黃的燭光裡,她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軟化了身上森嚴的氣場,阿菀與毛團舒舒服服地窩在羅芳的懷裡,抱着她小聲兒說道,“回去邊關以前,孃親都跟我一塊兒睡。”她霸佔自家母親都沒感覺對不住親爹的,韓三正捧着一碗燉得十分香甜的甜湯走進來,分給急忙爬出來探頭探腦的毛團兒一些,又餵給阿菀一些,這才放在一旁笑了。
“妹妹說了,明日來尋我們有話要說。”他對羅芳說道。
“提親?”羅芳的手壓在阿菀稚嫩的背上一瞬,開口問道。
“還能是爲了什麼。我說,你是真的喜歡阿秀?不多想想了?若是明天有了約定,那可該不成了。”
就河間王夫妻倆那急得不行的樣兒,韓三都敢保證,只要他們夫妻一鬆口,這兩口子當天就能去宮裡把賜婚的旨意給求下來……什麼?至於這麼着急麼?這得問那兩口子爲啥對名分這麼孜孜不倦地要求呢。
韓三笑眯眯地摸了摸阿菀的小腦袋,阿菀卻覺得自家爹爹這話題有點兒危險來的。
“就喜歡錶哥,我想嫁給表哥,因爲表哥對我好。”
“小八對你不好?”韓三開口問道。
他這問的自然就是羅芳的侄兒,羅八羅慶了。
阿菀安靜地垂頭摸着懷裡的毛團兒,扭了扭它的耳朵,揪了揪它的尾巴,很久之後才小聲兒說道,“八表哥當然很好,他對我很好。可是孃親,爹爹……八表哥對我好,是因爲舅母每天都對他耳提面命。他很老實,很善良,因此接受了姨母的一切的訓導,覺得要對我好,叫我幸福開心纔對。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對我很好,從來都不叫我難過,也不對其他女孩子多看一眼。”
“這還不夠麼?”韓三溫和地問道。
“可是我覺得八表哥有點可憐。他真的是因爲喜歡我纔對我約定一生的麼?”羅慶很好,可是正是因太好,阿菀纔會愧疚。
他從小受到的教導就是要對自己一心一意,甚至他不需要有屬於自己的心情,這對羅慶很不公平。
“阿秀表哥……是自己的意志。”蕭秀沒有被河間王妃教導過,是在見過她之後,用自己的心情說出“只對阿菀好”這樣的話。
她想嫁給蕭秀這樣的男子,然後放羅慶能有屬於他的人生和幸福。
不是所謂的責任還有從小的教導,只是屬於他的心情,是他會看到一個女孩子第一眼,就會油然而生“我想要保護她”那樣的心情。
這是很微妙的感覺,或許會被人嘲笑她矯情,可是阿菀卻還是想要這樣選擇。
韓三與羅芳對視了一眼,目光更加柔軟。
“那你喜歡阿秀麼?”
“喜歡。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或許不是阿秀表哥對我一見鍾情那樣的感情,可是時間久了,他總是在我的身邊,我已經習慣了。誰說習慣不是一種愛呢?我也想叫阿秀表哥變得幸福。”
她的喜歡和蕭秀的喜歡或許並不對等,她的少一些,蕭秀對她的更多一些,可是阿菀卻依舊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是喜歡蕭秀的。不僅是因爲習慣蕭秀的守護,還因爲她見到蕭秀,就忍不住心生歡喜。
那是屬於少女的甜甜蜜蜜的隱秘的心情,想要多看見他,多和他在一起。
阿菀坦然地說道,“除了阿秀表哥,我覺得嫁給別人,自己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那這婚事我就答應了。”羅芳緩緩地說道。
“哎呀……我還沒有準備好……”小姑娘裝模作樣地捂着臉僞裝羞澀,雙爪捂臉,手指縫兒開得大大的,偷看自家孃親和爹爹的表情。
“沒事兒,先定親,等你準備好了再成親。”韓三頓了頓,有些哀愁地說道,“我也有些心疼妹夫。”
這恨不能每天一封家書,煩死韓三了,不過白蓮花兒怎麼能覺得別人很煩人呢?當然是心疼他啦!因此,見阿菀呆呆地看着自己,韓三修長微冷的手指抵着自己的額頭含着一點晶瑩的淚光輕聲說道,“日日家書,想必妹夫十分辛苦。”他看信看得也很辛苦的好麼?
“爹爹,你真是個好人!”阿菀抽了抽鼻子,被感動了。
韓三不由微笑起來,“哎呀,就算是實話,可是隻有咱們父女知道就好。真的好人,是用心來感受的。”
“懂!”阿菀抽着鼻子用力點頭。
羅芳:……真是饒了她吧……
只是想到明日裡還要下午接待河間王夫妻,上午就要去宮裡求賜婚的旨意,羅芳到底唯恐阿菀與韓三休息不好,叫韓三去隔壁歇着,自己抱着心滿意足的閨女與毛團兒一塊兒睡了。等第二天早上,羅芳只覺得自己被壓醒,一張眼就看見自己的身上正趴着一隻睡得噴香的小姑娘外加一隻四仰八叉的毛團兒。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把阿菀與毛團兒都放進被子裡,卻見韓三已經穿戴好了走進來,看見阿菀趴在被子裡睡得跟小豬兒似的,韓三不由笑了。
“我本中意的是阿慶,誰知道阿菀……”他在只有小姑娘哼哼唧唧砸吧嘴兒的聲音裡緩緩地說道,“阿秀,我本沒有考慮過他。”
“阿菀喜歡。也是她與阿慶沒緣分。”
“阿秀是河間王府單傳……算了,既然他們夫妻要求親,就應該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你我也不必多此一舉開口問他們,反倒叫人覺得阿菀高攀了阿秀,是阿秀吃了虧似的。”
韓三走過去給轉身跟毛團兒抱在一塊兒的閨女掖了掖被子,緩緩地說道,“阿菀這身子骨兒……咱們也從未瞞過他們。既然他們樂意,那阿菀嫁過去就不必有什麼非要綿延子嗣的壓力。如今什麼樣兒,成親以後依舊什麼樣兒。”
“阿秀是聰慧的孩子,他會對阿菀說明白。”羅芳拍了拍韓三的手,突然笑了。
“你緊張了?”
韓三沉默了,一雙眼專注地落在自己的女兒的身上。
“她是我的性命。”他摸着阿菀的頭輕聲說道,“我的一切都願意拿出來,換阿菀這一生的幸福。”
他的目光如水,哼哼唧唧磨牙的小姑娘抱着毛團兒翻了個身,霸佔大牀。
她把毛團兒抱得死緊。
她真的已經很幸福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