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要召見曹大人,孫兒對此沒意見。不過皇祖父要是想跟曹大人說明曹壯志的死與孫兒無關,那就算了吧。曹大人肯定不會信。”
章平帝先是一愣,繼而就想明白了。曹平如何會信章平帝的話,現在曹平唯一的兒子死了,種種證據都顯示是皇太孫做的。章平帝就算是開口解釋了,曹平也只當章平帝是維護祁雲,故意騙他的!
“背後之人果然是夠陰險狡詐!他們定然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會如此行事!不過朕也必須將實情跟曹平說清楚。朕對他說了,信不信是曹平的事。若是曹平因此做出什麼,那朕下手也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章平帝說着,眼底劃過一道狠色。章平帝是顧念當年和曹平的情誼,但是這麼多年了,章平帝一直護着曹平,甚至這次曹壯志犯下如此的滔天大罪,他也力排衆議留下曹壯志的一條命。章平帝自認他做的真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若是曹平再不知好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那章平帝下手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祁雲離開後沒多久,章平帝便召見了曹平。章平帝簡單明瞭地說曹壯志的死跟皇太孫無關。
曹平死了唯一的兒子,整個人頓時像是老了十歲,整個人奄奄一息,似乎下一刻就會死去。
曹平聽到章平帝的話,苦笑一聲,“皇上信了皇太孫的話?”
“信!朕的孫兒,朕瞭解。皇太孫既然說了不是他殺了曹壯志,那就肯定不是。皇太孫沒必要在朕的面前不敢承認,甚至是遮掩。曹平啊,你也朝堂上風風雨雨也大半輩子了,如此簡單的挑撥,你難道就看不清嗎?那人就是想你與皇太孫對立起來,爭個你死我活!朕都不知道背後有這樣一個興風作浪,恨不得攪得天下大亂的亂臣賊子!”
章平帝說的憤慨激動,曹平仍然是宛若死屍。章平帝的話,曹平一句都不信!曹壯志死了,曹平唯一的兒子沒了!曹壯志連個兒子都沒留下,曹平這一脈算是徹底斷絕了!一個斷子絕孫之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冷靜,這是完全不可能的!曹平現在恨啊,他已經派人查過,兒子的死就是皇太孫動的手,這可不是胡言亂語,而是有切切實實的證據!難道他不信證據,反而要信息章平帝的一面之詞嗎?章平帝這麼說,不就是爲了皇太孫說話?擔心自己豁出一切去對付皇太孫?
“皇上,壯志已死,臣只想抓出兇手爲他報仇,求皇上做主。”曹平佝僂着背,顫巍巍地向章平帝跪下。
章平帝眸光一冷,原本對曹平還有一些同情,但是此刻是一點都沒有了,“曹平啊,你心裡還是認定了你的兒子是皇太孫害死的吧。朕不會查這件事,因爲朕知道明面上的證據全都指向皇太孫。若是真的大張旗鼓查這件事,對皇太孫的名聲有害。況且朕說句不好聽的,曹壯志原就是該死之人。是朕留下了曹壯志的一條命!一個有罪之人,他的死爲何要查!多少發配之人死的不明不白,難道只因爲曹壯志是你曹平之子,所以就該查?”
章平帝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利劍瞬間插入了曹平的心,曹平藏在寬大管袍裡的手悄然緊握成拳。曹平好恨啊!他唯一的兒子死了,被皇太孫害死了,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的兒子討公道。章平帝甚至說曹壯志是有罪之人,不配查!這一刻,曹平真想朝章平帝吼,你的兒子死了,你是不是還能有如此的閒情逸致,說出這樣的風涼話!可惜這些話,曹平一句話都不能問。
“曹平,朕沒有忘記過當年你對朕的付出,還有你多少次爲朕出生入死。這些情誼,朕都記在心裡。這些年,朕對你曹家也是多有寬宥。只是曹平有一件事你不能忘記,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莫說皇太孫沒有害死曹壯志,退一步說,哪怕曹壯志真的是皇太孫害死的。那你又能如何?殺了皇太孫爲你的兒子報仇?
曹平啊,你唯一的兒子是死了。但你別忘了曹家是大族,可不止你曹平這一脈!你是想要你曹家一族傾覆,雞犬不留,那你大可以試着做什麼。別懷疑朕的話,曹壯志做的事,朕可以當他蠢,不是他想那麼做。但如果是你,那朕真的找不出什麼藉口爲你辯解什麼。到時候別怪朕心狠手辣。朕就跟你說一句明白話吧,只要你曹平敢做什麼,曹氏一族必亡!
曹平你要是敢有孤注一擲的心,那你就做吧。可朕能跟你保證在你動手之時就是你一族滅門之日!那時候你賠上全族,皇太孫卻一點事都不會有。你甘心嗎?曹平啊,朕的話你好好想想吧。曹壯志死了,朕看你心情不好,這段日子就好好在家裡休養吧。”
這是在奪權!曹平心裡冷笑不已,但他能做的只有感激涕零地謝恩。
祁雲回到東宮後,立馬就被太子召去書房。祁雲挑挑眉,去了太子的書房。
太子很高興啊!看看太子那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表情,祁雲彎了彎嘴角。
“雲兒,你跟孤說說話,曹壯志是不是你弄死的?哎呀!這真是太好了!你做事真是太利索了!曹平那老匹夫唯一的兒子死了,曹平如今是傷心欲絕!看他以後還能有功夫跟孤作對!孤這心情真是舒坦啊!孤今天起碼能多吃一碗飯!”太子說着只差沒拍起手。
“不是。”
太子說得正高興,忽然聽到“不是”,於是後知後覺地問,“不是什麼?”
“曹壯志不是兒子弄死的。”
太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曹壯志不是你弄死的?真的還假的。不是你弄死的,那是誰弄死的?雲兒,這裡就只有孤和你兩個人,咱們說的話,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的。你就跟孤說實話,孤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兒子還以爲是父王你做的呢?”
太子伸手反指自己,“你以爲是孤做的?孤跟你說實話,孤是真的想半路上弄死曹壯志。不過孤還沒來得及動手呢,曹壯志就死了。孤還以爲恨曹壯志恨得這樣厲害的人應該是你纔是。不會是你母妃吧。”
不等祁雲開口,太子就自己否決這一可能,“不可能。別看你母妃說得有多厲害,她的行動力怕是還不如孤呢。能那麼快下手的絕對不會是你母妃。難道是趙王?要知道差點出事的可是他的寶貝孫子。也不對,趙王那慫瓜,他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嘴上放點狠話。要說做狠事,趙王沒這樣的本事。那到底是誰做的?”
太子摸着自己的下巴開始思索。
“不是兒子做的,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兒子。”祁雲淡淡說了一句。
太子的警惕心頓時升起,太子是單蠢,但是好歹也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子,祁雲話裡透出的信息太多了。
“曹壯志不是你弄死的,但是所有證據都指向你?這不是存心陷害你嘛!真是氣死孤了,曹平那老匹夫死了唯一的兒子,那他還不發瘋啊!一個發瘋的人會做出什麼,鬼知道!這要是你做的那也就算了,曹壯志又不是你弄死的,你這不是白白給人背了黑鍋?難道是有人故意害你?好個混賬東西,要是讓孤知道是誰害你,孤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見太子一臉氣憤,祁雲的表情有些微妙。這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怕是會以爲太子有多關心他這個兒子呢。
太子沒看到祁雲的臉色,於是繼續憤慨道,“不行,這件事必須得徹查!孤絕對不許人將這屎盆子扣在你的頭上!”
“不用查了。查來查去,查到最後肯定是兒子做的。所以沒必要查下去。”
太子一愣,“那怎麼辦?難道就讓曹平那老傢伙恨着咱們?”
祁雲好笑道,“父王這話倒是有意思,好像說的就算咱們什麼都不做,曹平就不會恨着咱們了一樣。曹平是安王的舅舅,他做夢都想把父王拉下太子的位置。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祁雲說的,太子早就知道,所以自然不會太生氣,“現在的情況跟以往不同。曹平那老匹夫可是沒了唯一的兒子。說白了,曹平現在是斷子絕孫了!曹平以前就算針對東宮,那起碼在一個度上,暗殺下毒什麼,曹平可沒這樣的膽子,但是這會兒——”
“這會兒曹平是更沒有這膽子。皇祖父在我離開就召見曹平了。父王你說皇祖父召見曹平能說什麼?曹平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是曹氏一族。”
“有時候人瘋起來,可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曹平不會不顧一切——”
“皇祖父的人一定盯着曹平,只要曹平敢動,曹氏一族從此永不得翻身。當然父王的擔心也是很有道理的。平時咱們是得小心一點,吃食什麼都得注意。不過也不必太過杯弓蛇影。”
太子聞言點頭,“你既然想得清白,孤就不多說什麼了。孤相信你是能處理這一切的。”
*
“是他?真是不會叫的狗越會咬人啊。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坐在姚氏對面的黑衣人點頭,“的確,如果不是曹壯志一行人到了咱們的勢力地盤。咱們怕是也抓不到那人動手的把柄。夫人,咱們可以藉此做做文章啊。”
姚氏搖頭,“不。如果我還能繼續待在京城,那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用把柄威脅他。可這會兒沒用了,我沒多久就要離開京城了,利用威脅他?呵呵——我能利用威脅什麼呢?我不僅不會威脅他,我還得好好幫忙纔是,讓我們的出手幫忙掃乾淨尾巴,一點痕跡都不要留。這樣的人在京城,藏在暗處,時不時地挑點事情。這不是很好嗎?”
黑衣人沉默片刻點頭,“夫人說的極是。屬下明白。”
“要離開京城了,本夫人最放心不下的是喬家。就這樣離開,就這樣放過喬家?本夫人心裡真是難受啊。”姚氏說着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折射出不喜的憤怒之色。
“夫人,現在最要緊的是安全離開京城,喬家,可以等咱們大事成了再說。”黑衣人勸道。
“那還需要等好久。本夫人不願意等。本夫人要離開京城了,那不得送喬家人一份離別禮物嗎?”姚氏說着眼底神采奕奕,在這昏暗的密室裡顯得格外詭譎幽深。
黑衣人定定凝視着姚氏,似乎是想開口勸勸姚氏,但最後還是保持沉默。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姚氏有多恨喬家人了。姚氏既然決定做什麼,那就一定會去做。誰都無法阻攔。
*
“老爺,您要爲壯志報仇啊!您一定要爲壯志報仇啊!壯志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啊!皇太孫真會太狠毒了,明明太孫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什麼事情都沒有,他卻下狠手,害我的壯志!”曹夫人自從得知曹壯志的死訊,日日以淚洗面,見到曹平不會有其他話,只剩下報仇。
曹平愣愣坐在曹夫人的牀邊,神情呆滯,“報仇?如何報仇?找黃皇太孫報仇?如果要我這條老命就能報仇,我會毫不猶豫地不要這條命!但我身後還有曹氏一族的族人!還有你!你的孃家人也是!你是要賠上全族的性命報仇嗎?”
曹夫人哭聲一凝,她對孃家人還是很有感情的,她當然不希望孃家出事。
“那怎麼辦啊!難道咱們的壯志就這樣白白死了嗎?老天爺啊!你爲何要這般殘忍!你爲何不直接要了我這條命啊!你還我兒子的命啊!”曹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是陪上全族人的命,那又有何用?你以爲皇上沒盯着我嗎?只要我一動手,到時候我們就全完了,全都完了。”
“老爺,我們就只能這樣窩囊地憋屈着?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曹平眼底猛地射出滔天的恨意,眼神如刀,凌厲無比,“誰說咱們只能這樣憋屈活着!咱們之所以不能動皇太孫,是因爲他皇太孫的身份。若他不是皇太孫,太子不是太子。到時候咱們就能報仇了。”
曹夫人瞬間明白過來,“我懂了,我明白了。安王必須當太子,以後必須當皇帝!”
以前是爲了榮華富貴,現在是爲了心中的仇恨!
自此,曹平在朝堂之上處處針對太子一黨,如同瘋狗般見誰咬誰。
章平帝一開始還體諒曹平死了唯一的兒子,對他多有寬容。可是時間一長,章平帝也受不住了,壓了幾次曹平。可過後曹平就恢復原樣,這讓章平帝不禁有些生悶氣。
太子在東宮狠狠將曹平罵了個狗血淋頭,氣得最狠時還直接說曹平活該死了唯一的兒子!就他那臭德行,唯一的兒子不死那纔怪了!
“真是氣死孤了!父皇也就是好說話!要是孤早就叫人把曹平那老匹夫給叉出去了!曹平那老匹夫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居然還敢倚老賣老!呸!就曹壯志做的那起子蠢事,沒誅了曹氏九族就不錯了!”
太子罵完後,狠狠給自己灌了一杯子茶水,真是越想越生氣!冰涼的茶水喝進肚子裡,太子的心情纔好了那麼一點。
祁雲倒是老神在,仍是那副風光霽月的模樣,好像一點都看不出動怒,“父王莫要生氣。皇祖父只是念着曹平唯一的兒子沒了,心有憐憫,這纔對曹平多有寬容。時間短了還好說,但是時間一長,皇祖父的耐心也會漸漸消失的。九五之尊的耐心其實真的很少。”
太子現在只希望章平帝能早點沒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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