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權如果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他也坐不到今天的位子。朱慕雲哪怕說得,再義正詞嚴、再公事公辦,他也不會相信的。朱慕雲的想法,他已經猜到了幾分。
事情,劉權得幫着辦,可是,朱慕雲還不會領情。真要是這個鹽業執照,出了什麼問題,跟朱慕雲也沒關係。
就算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劉權還是願意幹。因爲,他這個局長,如果不是朱慕雲,是當不上的。再說了,現在鹽政局與經濟處,又是合作伙伴關係,幫朱慕雲,其實就是幫自己。
劉權趁着出去的機會,問到了董廣寧的名字,他讓董廣寧,明天來鹽政局。董廣寧一聽,大喜過望。以前,他也不是沒找過劉權。可是,他報上名字後,連鹽政局的大門都沒進去,遑論見到劉權了。
現在,劉權親自開了口,他再去鹽政局,只要報上名字,自然不會有人,再攔他了吧。不,這次不僅僅是見面這麼簡單。劉權主動提出,讓自己去鹽政局,想必,是爲了鹽業執照的事。
在此之前,董廣寧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辦得這個執照。他託的關係,連劉權的面都沒見到。不得已,他才向組織求助。沒想到,野草一出馬,果然非同凡響。
“太貴了,太貴了。”姚燕萍與董廣寧,離開東亞飯店後,不停的抱怨着。
剛纔董廣寧去結賬的時候,她在旁邊看着。一頓飯吃了一百六十元,這哪裡吃飯,簡直就是吃錢啊。在根據地,就算是辦場酒,請十桌人來吃飯,也花不了一百六十元吧。
“這裡在哪裡?古星,法租界,我們是什麼菜貴,就給他們點什麼,當然要這麼多錢了。只要能把鹽業執照拿下來,這錢就花得值。”董廣寧微笑着說。
他比姚燕萍閱歷要廣,能讓劉權主動找他,這頓飯請得太值得了。
“但是,也太多了,這夠一個連,兩個月伙食費了。”姚燕萍撅起嘴,她是很心疼。
“小姚!”董廣寧嚴厲的說,這種話,可不能在古星說,這可是在敵後。如果讓有心人聽到,他們的身份就暴露了。
“是,我保證以後不會了。”姚燕萍嚇得吐了吐舌頭,剛纔她是太心疼了,差點忘了保密紀律。
“你要忘記以前的一切,這裡,是我們新的戰場。”董廣寧叮囑着說。
“是。”姚燕萍低聲說。
“今天晚上,你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董廣寧說。姚燕萍進包廂後,給朱慕雲和劉權服務員,雖然只倒了杯酒,可還是很有效果的。
“可惜了,這麼貴的菜,我只看了一眼,連嘗都沒嘗。”姚燕萍一臉遺憾的說。
“你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呢?”董廣寧笑罵道。
“老董,那個朱慕雲,架子比劉權還大。”姚燕萍與董廣寧,回到恆昌源後,很是不滿的說。一個特務,如此盛氣凌人,這要是在根據地,早就被處分了。不,根據地根本就沒有特務。
“人家是憲佐班的隊長,劉權都要巴結他,架子當然大了。”董廣寧微笑着說,只要能辦好鹽業執照,哪怕架子再大,他也能忍受。
“老董,我們應該上報家裡,把朱慕雲這個漢奸特務,給除掉。”姚燕萍恨恨的說,一頓飯吃一百六十元,光憑這一點,朱慕雲就該死。當然,她最討厭的,還是朱慕雲竟然讓她陪酒。
“你忘了我們的任務啦?”董廣寧微笑着說,姚燕萍還沒有改掉,身上的戰鬥氣息。
“好吧。”姚燕萍無奈的說,他們的任務,是潛伏在法租界,搞情報、搞物資,而不是清除漢奸特務。
再說了,朱慕雲也不算罪大惡極,還沒達到,我黨清除他的標準。今天晚上,要不是朱慕雲打趣了她幾句,劉權未必會跟董廣寧說話呢。
“早點休息吧,過段時間,會有新的同志來。到時候,我們的力量,就更大了。”董廣寧說。
朱慕雲從東亞飯店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克勒滿沙街。當然,他不會跟董廣寧和姚燕萍見面,因爲他去的,是恆昌源對面的163號。
“三處的內線,已經發現並且處決了一名,但還有另外一名。當時,你爲何不拿到呢?”鄧湘濤不滿的說,如果朱慕雲提出,要分一名三處的內線,想必李邦藩不會反對。
“如果三處的內線,一天之內,全部暴露,不管是誰,都要懷疑吧?到時候,不是我暴露,就是馮梓緣暴露。”朱慕雲解釋着說。
政保局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張百朋把內線,交給馮梓緣聯繫,不暴露才怪。還好,鄧湘濤處理果斷。馮梓緣還在古星,內線就被處決。說破天,跟馮梓緣也沒關係。
“可是,你至少應該把情報拿到手。只要知道了內線,讓他暫時待在組織,又有何妨?”鄧湘濤嗔惱的說。
“現在,三處只有一名內線,咱們的計劃,正好用得上。”朱慕雲微笑着說。
他的任務,不僅僅是,找出三處的內線,更重要的是,要確定鄧湘濤的那位助手。到現在爲止,就連地下黨和邊保,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所有人都在推測,那個神秘人物,是共產黨。
最可怕的是,那個共產黨,身份如此神秘,甚至有可能,還在地下黨的組織內。這,纔是最可怕的。這個人的存在,將嚴重威脅黨組織的安全。朱慕雲絕對不會允許,這個極度危險的人物,繼續存在下去。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只能執行你的計劃了。”鄧湘濤不滿的說。原本一件簡單的事,硬是搞得這麼複雜。
“今天,馮梓緣已經帶回,咱們要暗殺武尚天的計劃。想必,那名內線,也隱藏不了多久了。”朱慕雲說。
“話說如此,可是四個不同的暗殺計劃,我的頭都大了。”鄧湘濤不滿的說。
“區座手下能力衆多,鄧陽春是行動處長,讓他做計劃,不就可以了?”朱慕雲不以爲意的說。
“他的計劃不行。”鄧湘濤搖了搖頭,鄧陽春執行計劃的能力,還是可以的。但讓他制訂計劃,問題就會很多。
“區座,宮崎良一那邊,進展順利麼?”朱慕雲突然問。他不想再討論下去,否則,就要說起,那個敏感人物了。
“一切都在按照,預定計劃在執行。”鄧湘濤說,這個計劃,之前他就讓朱慕雲參詳過,但現在,計劃正式開始後,不該朱慕雲知道的,就不能讓他知道。
對朱慕雲來說,知道潛伏土組的事情多了,反而交易出事。對所有的情報員來說,只知道自己應該知道的事,無論是對自己而言,還是對組織而言,都是最有利的。
“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宮崎良一那邊的消息?”朱慕雲問。雖然大澤谷次郎沒有參與,軍統潛伏土組的案子。可是,田梅次郎和西田倉,都在裡面呢。
“你去打探一下也好。按照計劃,明天‘特派員’就會與黃瑞琦接頭。”鄧湘濤沉吟着說。雖然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但這次,是與日本情報部門,直接交鋒,他還是有些沒底。
“黎立羣還沒除掉?”朱慕雲問。
“明天他得挑大樑,怎麼能這麼快就死?你的任務,是打探日本人,明天的行動計劃。”鄧湘濤說,當然,他也會注意日本人的情況,但如果能從內部,得到答案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
“宮崎良一的臨時指揮部,設在哪裡?”朱慕雲問。
“三星街,東和戲院旁邊。”鄧湘濤說。
“那裡?我都沒注意。”朱慕雲汗顏的說。
“你要是什麼都知道了,那不成神仙了?”鄧湘濤斜倪了朱慕雲一眼,說。
“楊志聯繫上了沒有?”朱慕雲又問。
“我已經讓情報處,與楊志接觸。想必,不用多長時間,楊志就能加入咱們的團體。”鄧湘濤緩緩的說。這是朱慕雲的計劃,他只是配合。
“那就好。”朱慕雲說,楊志是奉命打入軍統,而軍統的人呢,又是接到鄧湘濤的命令,準備吸收楊志,如果事情不順利,那纔是見鬼了。
此事,除了鄧湘濤和朱慕雲外,具體經手的人,並不知情。或許,情報處的人,會覺得楊志,果然還是有愛國之心。而楊志也會覺得,軍統真的上鉤了。
“還有件事,今天於心玉,發現了玉梅的身份。”鄧湘濤緩緩的說。
“好啊,她終於開竅了。”朱慕雲高興的說,他等這一天,已經很長時間了。
“你別高興太早了,她是無意中發現的。”鄧湘濤將今天,玉梅打電話的事,告訴了朱慕雲。
“玉梅怎麼會這麼急着找武尚天?”朱慕雲疑惑的說,如果玉梅不打德明飯店的電話,於心玉恐怕還發現不了,她的身份。
“恐怕跟史希俠,向你求助有關吧。”鄧湘濤分析着說。
“玉梅可能受刺激了,她覺得,在我家沒有什麼作爲,無法施展才華。”朱慕雲微笑着說。史希俠在軍統安插了內線,而她只在自己身邊臥底,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你晚上回去,小心點。如果於心玉露出破綻,一定要當機立斷。”鄧湘濤提醒着說,一旦事不可爲,朱慕雲的任務,是首先除掉玉梅。
“是。”朱慕雲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