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回到家後,一切顯得很平靜。於心玉在樓上休息,玉梅在家裡搞衛生。見朱慕雲回來,就來接他手裡的公文包。
“小姐呢?”朱慕雲看了她一眼,隨口問。
玉梅神色如常,這讓朱慕雲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於心玉表現如此,她在發現玉梅的身份後,還能讓玉梅無法察覺,這本身就成功了。
朱慕雲擡頭瞥了一眼樓上,以前於心玉只要聽到,自己回來的聲音,一般都會開門。可是今天,樓上毫無動靜。
“在樓上呢。”玉梅說。她哪知道,朱慕雲在回來之前,對家裡的一切,已經有所瞭解。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等着於心玉一起吃早餐,他與於心玉對向而坐,並沒有發現,於心玉臉上有何異常。就算是玉梅,給她倒牛奶的時候,她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異常。
都說女人,天生就是演員,看來真是一點不假。朱慕雲對於心玉,今天早上的表現,評分是:優。只要於心玉,繼續保持着這樣的心態,玉梅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其實,經過一個晚上,於心玉的心態,已經完全恢復了。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忘記玉梅的身份。畢竟玉梅的動機,是針對朱慕雲。
看着朱慕雲,沒心沒肺的吃着早餐,於心玉莫名替他悲哀。整天干着漢奸特務的事,還要被自己人懷疑,真不知道,他活着有什麼意義。
她有心想提醒一下朱慕雲,但想到鄧湘濤的叮囑,又猶豫了。一旦朱慕雲知道,玉梅的真實身份後,會不會讓玉梅,懷疑到自己呢?這個險,還是別冒爲好。
早上,朱慕雲趁着去鎮南五金廠的機會,給胡夢北傳了一份情報。這幾天,無論是政保局、憲兵分隊、軍統,甚至是中統,都有事情發生。
特別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寫了一份詳細的情報。胡夢北經常告訴他,要隨時記錄情報。以前住在朝陽巷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可以在地下室,用自己編寫的密碼記錄。
但到白石路後,因爲家裡多了個玉梅,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就連最隱蔽的地下室,爲安全起見,他都只能主動封閉。所以,朱慕雲又恢復了以前的辦法,臨睡之前,仔細回憶着,當天發生的事情。
當這些事情,全部記在腦子裡。朱慕雲的記憶力非常好,只要記在腦子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但在送情報的時候,他也收到了,胡夢北發給他的情報。朱慕雲在車上,看了之後,大吃一驚。因爲情報上,寫着一句話:九頭山已於昨日進城。
朱慕雲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手中的紙條,差點沒拿穩。自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通知九頭山的人,不要讓他們進城。可是,九頭山的人,最終還是進城了。
朱慕雲的憲佐班,加上法租界的巡捕,在法租界已經鋪開了天羅地網。如果九頭山的人,敢進入法租界,很難再離開。所有出入法租界的關卡,都放了兩名以上的便衣憲佐。他們是原政保局行動隊的人,對土匪的言談舉止,都很熟悉。
就算他們,在進法租界的時候,不被發現,也難得出法租界。再說了,九頭山的人進城,自然不會來逛街。土匪進了城,能不鬧出點動靜?
這兩天,古星原本就很亂,九頭山的人來了,更是亂上加亂。最後會亂成什麼樣,一向以邏輯推理見長的朱慕雲,也無法預料。因爲,可變的因素,實在太多了。
朱慕雲到鎮南五金廠後,依然還是彙報了,自己在憲兵分隊的工作。但是,昨天三處的內線,突然暴露,依然是朱慕雲最關心的話題。
“你在憲兵分隊,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李邦藩問。
“沒有,憲兵分隊現在的工作,主要是對付軍統潛伏組,以及抓捕九頭山的兇手。”朱慕雲說,這兩項工作,到目前,都沒有進展。
可是,如果昨天九頭山的人,真的進了城的話,那麼這兩天,自己負責的案子,很有可能,會有進展。
“史希俠呢?”李邦藩問,這名內線,突然會暴露,他除了懷疑,情報處可能有人走漏消息外,史希俠也有可能,故意暴露這個內線。
畢竟,這名內線,原本是史希俠的。李邦藩強行,將這名內線拿過來,史希俠心裡,怒火中燒,他爲了泄憤,將內線主動暴露,報復局裡的行爲,也不是沒有可能。
“局座懷疑他?應該不會吧。”朱慕雲驚訝的說,他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
但站在李邦藩的角度,任何人都值得懷疑。就算史希俠,將這前的內線,視若珍寶。可一旦這“珍寶”,不再歸他所有。那麼,既然史希俠得不到,他會希望,所有人都得不到。
“現在,除了你,我懷疑任何人。”李邦藩說。
昨天,朱慕雲沒有接觸這份情報。這不但進一步贏得了他的信任,同時,也排除了朱慕雲的嫌疑。
“局座,三處的另外一名內線,準備怎麼處理?”朱慕雲問。
“我現在也頭疼呢,張百朋提出,還要這名內線。可是,如果內線再給情報處,又出問題怎麼辦?”李邦藩擔憂的說。
“那就說明,情報處有軍統的臥底。”朱慕雲堅定的說。
“你覺得,可能會有麼?”李邦藩問,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一旦內部有對方的臥底,什麼事情都是事倍功半。
“這種事,誰也不敢打包票。”朱慕雲緩緩的說。
“是啊,誰也不敢打包票。”李邦藩嘆息着說,政保局是軍統最感興趣的部門,爲了在政保局發展內線,軍統肯定是無所不用其極。
朱慕雲正要說話的時候,李邦藩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朱慕雲一聽到,這陣急促的鈴聲,心裡突然涌起,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什麼?野山被殺!”李邦藩大聲說道。
朱慕雲一聽,也是驚呆了。聯想到,剛纔收到胡夢北的情報,不用猜,他也知道,這件事必定是九頭山所爲。只不過,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局座,野山少尉出事了?”朱慕雲問。
“就在剛纔,野山君,在三星星街被人襲擊,玉碎了。”李邦藩嘆息着說。
因爲案發地在三星街,屬於政保局的辦案範圍,朱慕雲也跟着,一起過去了。李邦藩親自勘察了案發現場,朱慕雲也在一旁關注。
野山像一隻蝦米一樣,減縮在街角。他的頭,已經被砍開,滿地都是血。看着野山的慘狀,朱慕雲暗叫痛快,這個劊子手,終於結束了其罪惡的一生。
除了朱慕雲外,張百朋、鄭思遠、孫明華都到了,史希俠因爲距離較遠,正在趕來的路上。朱慕雲不擅長勘察現場,他的習慣,是走訪周圍民衆。
“李局長,這件案子,發生在三星街,政保局要對野山君的死負責。”宮崎良一惱羞成怒的說,他因爲級別不夠,並不知道李邦藩的真實身份。
身爲一名日本憲兵軍官,他確實可以,在中國人面前頤指氣使。野山是幫他來辦案的,今天軍統有行動,他也準備抓捕軍統的特派員。可是沒想到,出師未捷,野山先死。
“我們當然要對野山的死負責,請宮崎隊長放心,政保局一定可以破案。”李邦藩並沒有動怒,心平氣和的說。
在拍完照,勘察完現場後,所有人員,都回了政保局分析案情。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發生如此惡性案件,死者又是憲兵分隊的野山少尉,此案必破。”李邦藩回到政保局的會議室後,臉色很不好看。
大白天,竟然有人敢殺野山,根本沒把皇軍放在眼裡,更沒有把政保局,放在眼裡。
“這件案子,必定是抗日分子所爲。”張百朋等李邦藩說完後,馬上說。
情報處是政保局的第一處,作爲情報處長,張百朋必須有自己的思路。這件案子,除了抗日分子外,其他人也不敢做。
“誰都知道是抗日分子所爲,但是,是哪股勢力所爲呢?”史希俠已經趕了回來,只不過,他在現場只是看了幾眼,就跟着回了鎮南五金廠。
“這還得調查。”張百朋看了史希俠一眼,很罕見的,沒有出言譏諷對方。
“誰能介紹一下,兇手的作案過程?”李邦藩說,剛纔去勘察現場的人,除了朱慕雲外,其他人都可以說是行家。
雖然現場並沒有保護得完整,但是,現場留下的線索,還是很多的。
“兇手是從背後,襲擊的野山。兇器,應該是一把短刀,或者菜刀。”張百朋介紹說。
“兇手很是將野山君打倒在地,再動手砍人的。”鄭思遠突然說,他在現場,也看得很仔細,對張百朋的介紹,並不是十分滿意。
“孫處長,你也說說。”李邦藩說,孫明華作爲原警察局特務處的情報科長,也是個破案高手。
“此案爲兩人作案,一名兇手,持鈍器,將野山打倒在地。另外一名兇手,待利器,朝倒地的野山,連擊數下,造成野山當場死亡。”孫明華緩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