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從升格爲袁紹正妻起一直試圖把袁紹看得緊緊地,但看得越緊,越是適得其反,袁紹的紈絝性格越是被很好的提煉、昇華着。劉氏非但沒有收住袁紹的心,還激發了袁紹變本加厲之心,令他適得其反的小妾娶了一個又一個,陪寢的侍女夜夜換。一個月到她這就來一次,例行公事似的。劉氏很是鬱悶,一直覺得自己在守活寡。
隨在劉氏身後的婢女聲勢洶洶地一擁而上,給劉氏一手攔着,嬌喝道:“不得無禮,這是曹將軍,丹陽太守,太爺的兄弟。”
劉氏說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曹智一眼後,施禮道:“將軍請恕妾身走路時沒帶眼睛。”
曹智正爲巢湖、孫策的事大感頭痛,可又是不能在一個婦道人家面前表現出來,還禮道:“請夫人恕我冒犯之罪纔是。”
劉氏看曹智臉色不善,於是柔聲問道:“將軍這是要去那?讓妾身派人給將軍引路如何?”自從曹智住到這冀州郡府的西院,又在那天送了袁譚一塊玉佩,劉氏就來過幾次,以這內府後宅的女主人身份,又等於是曹智的嫂嫂輩,噓寒問暖來關心曹智住的可住的舒服,下人招待周全與否等等瑣事。
曹智也不疑有他,作爲袁紹對曹智一口一個“智弟”的,派他老婆來關心一下曹智的生活起居,很是正常和應該。但曹智不知,劉氏其實是個很勢力之人,因爲那日曹智送與袁譚的那塊玉佩,袁譚拿回後一直拿在手上把玩,讓劉氏藉機看見,覺的非常別緻,她讓行家估了估,才知道這是皇家之物。在漢代對玉的佩戴使用,都是有嚴格的限定和等級劃分。漢朝規定玉是社會最高階層獨特享有的專屬物品,它最重要的是地位的象徵,只有皇室成員和爲官者纔可佩戴,最好的玉自是帶有皇族血統的成員和皇帝擁有。而在東漢末年,因爲社會混亂,對玉的嚴格等級制度也相應有所鬆動,一些普通的有錢人也開始佩玉。
曹智給袁譚的玉,不是別處所得,正是曹智從董卓的郿塢行宮所得。你想當時董卓那個大毛驢,把好東西都一個人獨吞了,搞得比皇帝還富裕,那些應該供應給皇室、皇帝的上品玉都到了他那,曹智隨便撿回來一些,自都是國寶級珍品了。因爲玉的流通在漢朝歷來的等級制度觀念下,極受限制,這就造成了曹智從郿塢帶回的一批玉飾難以出售。
而曹智挑東西時,是按現代眼光篩選的,他自以爲玉是很容易出售的。後來才知道,在東漢時期,就算你很有錢,也不是隨便可以亂佩玉的。賣不掉這些東西,於是曹智乾脆就把它們送人,許褚、李典、樂進、夏侯淵等人身上都帶着價值不菲的上等玉石。曹智手下大都被他送過玉,只是大部分武將不識這東西的價值,因爲要打仗,他們也不常戴在身邊。而在這羣人當中,玉擁有最多的自是曹智,他各件衣物上掛帶的最多,說實話,他帶也就帶了,也全當一種裝飾,而大部分玉石的價值都沒弄清楚過。
而劉氏出身大戶人家,又跟隨有“四世三公”背景的袁紹多年,從這樣的大族裡出來的見識自是不凡。一聽是應是皇家之物,立即對曹智另眼相待。
劉氏暗想曹智能拿出皇家專用之物也屬正常,因爲曹智的爺爺曹騰可是當年禁宮內的大宦官,皇帝賞賜,自己在順點,所以能拿出皇家專用成色的玉佩不足爲奇。但劉氏爲曹智的出手大方,感到震驚和發自內心的喜悅,隨手就給了別人家安放在家中最重要的供案上供奉的東西,所以也就有了那多出的一份關心。
其實她不知道曹智像這樣的垃圾隨手都能拿出一兩塊來,他也不知道這不太好賣的東西竟有這麼重要的象徵和價值。
曹智只知現在要急着找袁紹,對於劉氏的過分關心也很是反感,只是急匆匆的應了句:“我找本初有急事。”
曹智腳步不停向前走去時,劉氏來不及跟上,於是趕緊在曹智身後叫道:“夫君現在在北苑!”劉氏說完看曹智腳步不停,轉向北邊。劉氏怕曹智找不着路,於是對身邊四婢喝道:“還不快去給曹將軍帶路!”
四婢經常有見疾言厲色的高夫人,但如此對待一名不算高位的將軍倒是少見,雖嘀咕此反常的舉動,仍匆匆領命去了。
曹智在四婢的引路下,來到北苑,由於最近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所以袁紹搬到了北苑來居住。真要曹智自己找,堪比小皇宮的鄴城州府,曹智還不一定能找到這。曹智在四名婢女的帶領下,登上北苑主樓二樓,這裡有一間寬敞的北廳,此廳背陽,又正對樓下的水池,故清爽涼快,消暑解熱。劉氏的四名婢女送到廳門口後,就退了下去。廳門口另有四名綵衣美婢跪地恭迎,遞上一盆清水,侍候曹智濯手抹臉,還幫着曹智整理一番服飾,在曹智身上東摸西拉的,弄得曹智很是不自在。但那種排場確非普通州府能及,曹智在十九歲時也經常出入皇宮,面見皇上、太后,但那經歷好像也沒袁紹這講究,曹智不得不再次佩服袁紹對生活質量的追求。
曹智正要邁步進廳時,沮授正好從廳內跑了出來,一見曹智,喜道:";曹太守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州牧有請!";
曹智";哦";了聲,心想:";你們也知道小爺我急了,早幹嗎了?";
沮授和曹智攜手來到廳前,此時廳內已有數人在等候。
曹智心下嗝噔一下,當下便明白事情有變了。因爲在坐的袁紹集團核心人物已悉數到場。
果不其然,袁紹招呼曹智坐下後,就嚴肅道:";各位,收拾公孫瓚的絕好機會總於來了,我決定親當主帥,率部征伐幽州。";
接着袁紹還把沮授遞給他的擬定出徵的將官名單,宣讀了一下。基本分派是這樣:三軍統帥自是袁紹,監軍:沮授,直屬統兵將領:趙融、高覽、張邰、夏侯淵,前線將軍鞠義、曹智,鞠義爲正,曹智爲副,前鋒將軍:顏良、文丑,軍師:田豐、荀諶,後備部隊主將:高幹。而在袁紹出征期間軍政州事由審配、郭圖、逢紀共同主持,留守鄴城的統兵主將是淳于瓊。
顯然這份名單袁紹、沮授是早有準備的。
曹智思量了一下這份名單,知道木已成舟,他想請假返回丹陽的事希望不大了,這事也只能緩一緩,回頭書信一封讓禰衡、鄧艾、魯肅先頂着點。曹智要求不高,在他率部返回之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禰衡他們不再失地,守好現有的地盤就行,一切等他回去後再做計較。
曹智思量完自己的事,馬上又想到了袁紹爲什麼突然急着出兵了,剛纔袁紹所說的";收拾公孫瓚的絕好機會";又是什麼意思?
曹智剛剛表現出疑慮,一旁的沮授就微笑着示意曹智不必着急。
在接下來田豐宣讀對公孫瓚的檄文中,都有詳盡的提到了。
只見田豐長身而起後,在他的几案上早有一卷錦布備好,田豐慎重其事的打開,重重地咳嗽一聲,皺着眉頭朗聲道:“東西鮮卑舉踵來附,乃足下驅而致之也......”
田豐洋洋灑灑的讀完,檄文是專門爲征戰討伐造勢的,能把敵人說得多壞就多壞,袁紹一點沒客氣,把公孫瓚先說了個體無完膚。與其說這是篇檄文,不如說這是篇“大字報”。
公孫瓚之前在討伐袁紹的檄文也沒客氣,尖銳地指出袁紹出生問題,他說袁紹是:“春秋之義,子以母貴。”紹母親爲婢使,地實微賤,不可以爲人後。意思是說袁紹連繼承袁家的資格也沒有,還打着四世三公的袁家背景來討伐他。
公孫瓚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啊,袁紹的生父是袁逢,但袁紹的母親並非袁逢的正室,只是一名“婢使(婢女)”,也就是說,袁紹不是袁逢的嫡子,而且是“孽子”(計劃外懷孕的結果,簡單說就是私生子啦)。在講究綱常的時代,這個問題很嚴重。因此,袁紹被過繼給無子的伯父袁成做養子,這樣既掩蓋了袁紹在袁逢家裡的尷尬地位,又解決了袁成的後嗣問題,所以公孫瓚纔會有這麼一說。袁術也老不承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
反正公孫瓚和袁紹沒打之前,和開打至今,口水戰一直沒停過,還挖老底,挖到出身問題上,都可謂煞費苦心。
曹智也就當聽段笑話,但從田豐所讀的檄文和接下來的討論中,曹智也大致瞭解了袁紹或者說袁紹這幫屬下爲什麼選擇在這一時期要對公孫瓚大打出手。在害死劉虞後,公孫瓚做的一些事越來越喪失人心,致使領導團隊在土崩瓦解的邊緣。公孫瓚一向仇視邊關的少數民族,在劉虞在任期間,他一直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