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蕤這時身邊帶兵不多,就算想暴起與曹智就地翻臉,力量也不夠。陳蘭和雷薄這兩個廢物雖然和橋蕤是一條線上的人,如果橋蕤暴起指責這郭嘉擡出的“九醞春”有問題,只要他拿得出證據,他們肯定會站到橋蕤一邊。但橋蕤此時根本拿不出證據,他有的只是自己的猜測,並且他也知道陳蘭、雷薄這兩個只會左右搖擺的笨蛋根本依靠不上,現在也只有靠自己略施小計,不怕曹智他們看出什麼端倪。
這些想法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橋蕤腦際,也就是郭嘉把身影移向他處是,橋蕤心中已有定計。
橋蕤在曹智再次舉杯示意全場乾杯時,從容的一手取過毒酒,舉杯詐作一飲而盡。但卻把酒含在了嘴裡,並沒有吞下,他心下的定計就是無論這杯酒有沒有毒,他都不打算吞下去,看你們能拿我怎樣?
在橋蕤的認識裡,在厲害的毒酒,只要不進肚,就無大礙。但把酒含在嘴裡,就不能說話了,橋蕤還是要想辦法把嘴中的這口酒迅速處理掉,所以在衆人剛放下酒杯的時候,含着滿口的“九醞春”毒酒的橋蕤環視一圈曹智的等人的表情,再一手自然地抄過面前的酒壺,迅速但不失從容的爲自己倒了一杯酒,迅速端起後,另一手也學着郭嘉、賈詡等文士以袖擋杯的樣子,趁對席的郭嘉、賈詡等人注意力全集中到正豪言壯語表決心的雷薄身上時,橋蕤手往下略略移動,把嘴中的酒立時噴在衣袖上,最後藉把手中酒杯扶起來的動作,掩飾得天衣無縫。
接下來的宴會上橋蕤就開始謹言慎行,再有郭嘉、賈詡等曹智嫡系屬下的敬酒,一概不喝,能推就推,能吐就吐了,假裝着自己不勝酒力,快要醉了的一副樣子。
而且開始頻繁注意着陳蘭、雷薄等人和他一樣,應該是曹智毒殺目標的人物,有無中毒表現的情形,但可惜的是直到宴會結束,雷薄直接喝醉被人擡出去,都沒見在場任何一人有中毒的跡象。
在橋蕤暗呼可能是自己多慮了時,整場宴會上郭嘉卻一直捏緊了拳頭,後背細汗出了一遍又一遍。
他早已看到橋蕤的異樣,武將相對豪爽,那有那樣文縐縐飲酒的動作,加上自己剛纔在爲橋蕤斟酒時的緊張表現,他斷定橋蕤已經對他起疑,甚至沒有飲下那杯毒酒。
機會只有一次,後面郭嘉還想再試一次時,被賈詡暗中制止,要是當場惹急了這個橋蕤,不顧一切的當場揭發,只有對他們的全盤計劃不利。
今日曹智和他們可是以身犯險而來,出現兵戎相見的場面,他們肯定吃虧,這可是在陳蘭、雷薄的地盤上。
明月高照下,郭嘉和賈詡兩人跟在曹智身後步入一間陳蘭等爲其準備的木樓裡,沿着一條小徑漫步而來的路上,三人都默不作聲,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
“主公,可能…….”
一進樓內,郭嘉就急着向曹智彙報他在宴會上注意到的情形。但曹智及時擺手阻止道:“我看到了,小心隔牆有耳,不管怎樣那兩人已經喝下去了,無論那個怎樣,我們只能到這裡了……”沉吟半響後的曹智再次聲音響起道:“通知周倉他們在歷陽一路上準備好,看來只有動用後背計劃了,唉!”
在曹智發出這聲無奈的哀嘆時,同住在這片營區就住的橋蕤深更半夜的也是一片忙碌。他倒是沒想到過自己的喉內竟因爲那含了一會兒的酒,便依附了隨時可取他性命的一枚毒囊。這時代又沒有開刀的手術,更沒放大鏡等東西,加上這東西無色無味,他橋蕤其實已經是死定了的。??但他此時卻篤定的指派手下,去查探曹智、陳蘭、雷薄等人今晚的動向、言行。
查探陳蘭等人是爲了驗證他們在宴後有沒有中毒,盯着曹智是因爲看到會不會最賊心虛,連夜離開灊山,逃回壽春。但令橋蕤失望的是陳蘭一夜無事早早便睡下了,雷薄雖然因爲酒醉吐了半宿,但第二天也就生龍活虎來相送準備回壽春的曹智,那來一點中毒的跡象。曹智更沒逃跑,宴會後只和屬下議了一小會兒事,就睡下了,一夜也沒什麼特殊舉動。
橋蕤暗鬆一口氣,暗忖是自己多疑了後,也是當即在跟着曹智出了陳蘭的營區就向曹智告辭,說是要回孫策那裡覆命了。
曹智唏噓一陣“可惜!”後,也就同意了橋蕤的離去,還熱情的送了橋蕤一段,才返回。
橋蕤此行並沒有帶齊部下,來灊山只是爲了陪同曹智勞軍,他只帶了一百多人。但他還是不放心再跟在曹智身邊,人在預感到一次危險後,明知的都會選擇儘量遠離危險,不管那是不是他的判斷錯誤。
橋蕤已經連夜派人回去,調走自己的部屬,他只不過不願回去和大隊人馬同行,自己先行了一步。橋蕤的部隊本就駐紮在壽春和合肥的中間地域,想來跟上他去往會稽的步伐不難。
但這三個曹智欲去除的人,卻在很短的時間後,發生了截然不同的命運和結果。
在曹智回到壽春後的第三日,也是他接獲袁紹已經大舉進攻易京的消息當天,從安插在灊山耳目、暗樁回饋來消息說在陳蘭收到從曹智這裡發出的委任他爲淮陰太守的詔書時,竟然在三聲大笑後突然中風了。
這讓曹智等人一愣,這人和馬是有區別,但這陳蘭發作的也太快了,才三四日功夫怎麼就倒下了呢?
原先曹智等人估計長得五大三粗的雷薄一定會比陳蘭先毒發,那人一看就比陳蘭運動量大,血液循環的快,但那雷薄到現在還是沒什麼事,陳蘭卻先倒下了,這陳蘭真是連匹馬都不如。
而接下來陳蘭的情況越來越糟,脈搏愈來愈弱不說,期間心臟都兩次停止了躍動,也就是現代醫學上講的“休克”,但不知他那裡來的力量,還是心有不甘,卻支撐住了他,一時沒死,撐了兩天都沒死!
在第二天時還醒了過來,當他的生死兄弟雷薄趨前來看他時,他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口脣顫震,只是說不出蹩在心裡的話來。陳蘭雖不知曹智用什麼手法和毒藥害到他這個樣子,但極有可能是在那天來勞軍時下的手。所以陳蘭醒來後,心知肚明害他的人是曹智,卻苦於中毒已深,說不出話來。
也就在這天夜裡,帶着憤恨的陳蘭一名嗚呼了。而五大三粗的雷薄到了第十天來到曹智跟前時還是好好的,一點要死或是中毒的感覺也沒有。
曹智、郭嘉等人驚異的看着眼門前這個主動來交還太守印綬的傻大個,左看一遍是右看一邊,搞不清這傢伙怎麼解除那致命毒藥的。
後來還是聰明的郭嘉旁敲側擊的猜想出一個大概,雷薄當晚在酒宴上飲下那杯毒酒是千真萬確的,但問題出在後來雷薄那晚的嘔吐上。郭嘉分析可能是這個喉嚨口特別大的傢伙,因爲那些潤滑劑的作用,在他大吐特吐之下,可能還是滑出了那顆毒藥,這是唯一的可能和解釋了。
此時,無論是那種情形,曹智等人都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陳蘭一死,而且是死於樂極生悲的中風,自知沒有治理一地能力的雷薄扶着陳蘭的靈柩,來到壽春,向曹智交還印綬的同時,請曹智給他個適合武將的官職,曹智要他繼承陳蘭擔任太守一事,他是萬萬做不來的。
曹智一聽雷薄的要求,差點沒笑出聲來,自然馬上接受,把雷薄安排在了兗州軍中任職,而他和陳蘭的軍馬就這樣被曹智接收了。
接着,曹智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已準備妥當在半道上伏擊橋蕤的周倉等揚州部將那邊傳回的消息。令人驚訝的是,周倉在後來送來的急件上說,橋蕤卻是在還沒等到進入歷陽地界,這個精明的橋蕤就也在半道上死了。而死因也都被隨軍郎中認定爲中風,因爲所有的症狀都是一致的和中風相似。
這一意外的消息傳到曹智的耳中時,又是讓他愣了愣,這沒吃下藥的,怎麼就中毒死了呢?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曹智都認爲橋蕤是真的中風死的。但這時曹智沒空探究橋蕤的死因了,他趕緊命令駐紮合肥的王平截留住了正往會稽運動的橋蕤兵馬,收編再整編,全然沒再把這幫人當是孫策的兵馬,他現在名正言順的是在收編袁術投降他的兵馬,和會稽太守孫策又有什麼關係!
磅礴的大雨終於稍見減小,但雨勢卻仍形密集。
突然一陣嗚嗚咽咽的簫聲透過雨幕,悠悠傳來。簫聲中充滿了散不去的哀愁,只聽着這聲音,便可想象得到吹簫的人心中那深沉的悲哀和幽怨。
在花園正中的一座涼亭中,一個身穿雪白衣服的男子背對着周瑜獨自坐在石凳上,專心的吹着他的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