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劉琮焦急後,倏地站了起來,呼喊蔡氏時,一看事情可能要壞在這個女人淚水下的劉琦也是馬上攔在道:“二孃,您要不要回房歇一歇啊?”
劉琦知道老父優柔寡斷,更是抵不住蔡氏的滾滾淚水,所以他要盡最大努力阻止,他不能在這最後一刻,讓一個女人的淚水使自己的事業、前途功虧一簣。
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深究蔡氏爲什麼會如此失態,如此激動。蔡氏的行爲已經引得劉表、劉琦、劉琮、蒯越和在場所有有心人的注意,此時所有的眼光差不多全落在她身上時,有人擔心,有人緊張,更有人的心都碎了,但就是沒有一人知道蔡氏爲什麼而哭,爲何而哭。
蔡氏的淚水一下子像絕了堤一般,只見她看着劉表忘情的哭着,劉表也淚眼迷離的看着蔡氏,彷彿就要被融化般。以至於劉琦的意見,全場的尷尬,都未察覺。
誰說老夫少妻沒感情,至少劉表這一刻感到他和蔡氏這對老夫少妻的感情是真摯的。
正當劉表內疚對不起蔡氏之意大起時,蔡梨花卻失聲痛哭道:“景升……我……是我對不起你……”
蔡梨花言罷不理正要走上前來勸慰她的“兒子”劉琮的叫喚,淚灑廳堂的掩面奔往後方的通道而去。
蔡氏的舉動立時引起了廳中更廣泛賓客的注意,更是影響到現場的氣氛。
劉表和已經走上主位的劉琮呆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沒入後堂通道的暗黑裡,均呈無可奈何之態。
劉琮剛要去追蔡氏,給劉表一把抓着,並擠出最後一滴眼淚的同時,大聲道:“讓她去吧!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
劉琮聽罷,還略顯稚氣的臉上露出個古怪神情,慢慢坐回席上,苦笑道:“父親大人說得對!”
相比較劉琮的失落和認命表情,劉琦終於大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一刻覺得父親劉表的偉大和堅強,他沒有被蔡氏的淚水軟化他的意志,這是劉表多麼重要的一次堅守初衷,對劉琦又是多麼重要的一次命運抉擇。或許只有在這一刻,劉琦還感到是幸運的。至於那個女人不能接受這份即將到來的“事實”,是正常的,劉琦對於蔡氏的突然離場,和離開時的話語,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妥之處。
而廳中所有賓客,此時也是已經凝神靜氣,不在注重於眼前的美食佳釀,他們齊唰唰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所有眼光不遺餘力的看向主位上的劉表。 都這樣了,最重要的時刻就要來臨了,該發生的都是遲早要發生的。此時整個宴會廳大概對於蔡氏行爲的理解,都基本和劉琦一樣,均沒有感到什麼特別之處。
劉表在左右侍從的扶持下,抹掉了最後一滴動情的眼淚,一看廳內的情形,也知道是時候宣佈今日最重要議程的時候了。
劉表沉聲輕咳,拿起了代表他地位象徵的酒樽,對着廳下羣臣遙遙一擺,鼓起身體內所有的力量,大聲道:“今天我讓各位齊集一堂,有兩件事與大家相商和宣佈!”
劉表說完這重要的開場白,不得不歇息一下後,再次蓄積力量後,繼續剛纔話題延續道:“這第一件……呃……”
劉表這重要話語剛出口,異變突起,只見他突然持樽大手一震,酒樽滑落地上,“叮噹!”一聲,樽中酒水濺灑一地時。然後劉表倏地摸着喉嚨,雙眼突增大駭。
最爲近前的劉琦、劉琮、蒯越見到劉表的表情三人同時色變。
劉琦、劉琮雙雙搶前一步將劉表挽着,劉琦更是駭然問道:“父親你這是怎麼了?”
此時劉表對於兒子問候置若罔聞,神情急轉直下的劇變着,並且兩手緊握喉嚨,“呵呵”的說不出話來,兩眼射出恐懼的神色。
接着劉表搖晃了一下,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嘴角逸出口水,形狀可怖至極點。
此時很多人已經圍攏上來,紛紛叫嚷着“主公,你怎麼了?將軍你沒事吧?快請郎中來”等等亂七八糟的話語。
武將可能見慣了可怖的東西,文聘長身而起,擠進人羣時,瞥了一樣臉無血色的劉琮和呆抱着毒發的劉表的劉琦一眼,顫聲道:“公子!這是什麼一回事?”
“復發,主公可能是病情復發了,快,快去叫夫人,叫郎中……”
回答文聘話語的不是兩位被眼前突發情形弄呆了的劉琦、劉琮,而是目前掌握有襄陽一半實際權力的蒯越。
文聘一愣神之下,立即冷然道:“大家退後,快去請夫人和郎中,這裡一切有兩位公子處理,兩位公子快聽聽主公有什麼要說的!”
文聘的意見很正確,也很明顯,他是看劉表的表情知道劉表隨時可能會不行,要兩位公子湊近劉表聽聽他有什麼遺言或是交代,因爲畢竟劉表今天最主要目的就是交代清楚荊州未來和“世子”之事的。
劉琦最先反應過來,“哦!”一聲,着急忙慌的伏下身子,把耳朵湊近劉表嘴邊的急問:“父親,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快說,快說,我們都聽着呢!”
劉琦此時已來不及考慮剛纔還好好的劉表怎麼突然就這樣了,他只知此時要爭取這可能最後的機會,把自己世子的地位確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只要有如此多官員爲他作證,今後就不怕弟弟劉琮翻上天去。
但劉表此時,已是空長着嘴,不能言語了。他對劉琦的急問,聽到了,但口不能言之下,只是一個勁的手指着站在一旁劉琮,“呵呵!”吼叫着,但一個人也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正當劉琦急得滿頭大汗時,派去傳叫的郎中如飛而至,之後就是披頭散髮,淚痕滿面的蔡氏。
“夫君,景升,你不能這樣丟下我們母子啊…..”
“這是怎麼了?妹夫、主公……”
蔡氏撲上劉表身軀時,蔡瑁的聲音,如颶風一般刮進了這間巨大的廳堂。
他來幹什麼?他怎麼會來?
一連竄的問題瞬間使劉琦的腦子一片空白。而就在蔡瑁身影出現在劉表面前時,神情恐怖的劉表一手緊抓着蔡氏胳膊,一手欲伸向面前蔡瑁狠狠抓去的劉表,突然在身體巨顫後,雙手無力的鬆開了,人在向後仰倒的過程中,嚥下他人生的最後一口氣。
“啊……父親……”
“夫君……”
“主公……”
在郎中確定劉表身死後,大廳內立時陷入一片悽慘的痛哭汪洋。
所有人不明白劉表怎麼會突然說死就死了,他們不明白劉表臨終前的表情和意指,他們此時能做的只有把不值錢眼淚狂飆而出。
劉琦在一片悲慘哭聲中,只覺全身發麻,他人生首次感受到了可怕的感覺。這種可怕來自他身邊,他已明顯感覺到了。
劉琦不能再等,他要立時爭奪屬於他的權力和地位。
“來人!”
劉琦話音剛落時,廳中書面屏風突然齊齊倒下,露出其後全副武裝,手持弓弩的兵甲。
廳中之人皆愣神之際,劉琦更是詫異,他叫喚的“來人”,無非是下人、僕役,沒想到這想到叫出來的竟是,滿室兵甲。
“你們……”
劉琦詫異質詢之語還未出口,只聽廳外“噌噌”兵甲聲大作,隆隆數百兵甲,一下就開進此間宴會客廳,默默站滿這間大廳一圈後,刀劍出鞘,矛戈林立,齊齊指向了廳中之人。
滿室驚訝之下,紛紛後退,面露驚恐之色。此時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了這些士兵身前,轉身,冷眼如電,掃向廳中每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最後一個到達宴會廳的蔡瑁。
“蔡瑁你想幹什麼?你想造反嗎?喔,我明白了,你們,你們早有預謀,父親是被你們害死的吧?”有點恍然的劉琦,手指着蔡瑁、劉琮和還伏在劉表屍體上痛苦的蔡氏指責道。
劉琦的指責,在很多這間客廳裡的人看來是真的,最起碼錶面上是這樣。但蔡瑁肯定不會承認,他毫無表情的冷哼一聲,反問道:“劉琦,你不要含血噴人,你有何爲證?”
“這廳堂裡的甲兵都是你安排的吧?”劉琦一語直指蔡瑁要害。
“是!”蔡瑁毫不掩飾的承認,使廳中無數人爲之色變,但蔡瑁之後的話,又令他們陷入思索和彷徨之中。
“這是主公的安排!”這是蔡瑁的解釋,接着又道:“主公擔心今日他宣佈二公子劉琮爲‘世子’時,你當堂反叛,所以命我安排刀斧手於此間,防患於未然!”
“放屁,父親明明說過要我繼承他的正統,哪來劉琮繼位一說?”劉琦反駁道。
“以何爲證?”蔡瑁繼續冷冷地質問道。
“蒯越、劉備,父親有這些意思表達時,他們兩位都在場,蒯先生請出來一下!”劉琦冷冷與蔡瑁對視,不亢不卑,言辭灼灼把手一伸,指向了人羣中的蒯越。
蒯越應聲而出,剛正不阿的挺着胸膛,指着抱着劉表屍首痛不欲生的蔡氏處一指,道:“主公剛剛故去,兩位公子就在這裡爭奪”世子“繼位,是否是對逝者的不敬,我建議不如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