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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窘迫至極,不敢正視楊娜,但我還是不時的偷看她,想讀懂她複雜的眼神,是痛苦,是憤恨,是哀怨,是失望,還是其他別的?

但只聽她一聲輕笑,問:“弟弟,你是不有女朋友了?我剛纔在電話裡好像聽見……”

她止住了自己的話,她一定是想說她聽到了電話那邊有女人Lang蕩的呻吟,但終於覺得羞於出口。

我猛地擡眼去看她,想努力辯解,卻見她的眼神忽然不再奇怪而複雜,反是雲淡風輕的那種,什麼也沒有。

我一下子就無比失望和痛苦,只覺得什麼辯解都沒有意義,原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別的女人好。

她只是笑,她望着我空蕩蕩的雙手,事不關己卻故作關心:“呵呵,不要再說你是去小賣部買東西了哦,姐可不那麼好騙……有女朋友是好事啊,怎麼撇開她獨自回來了?也不帶回來讓姐看看?”

她不這樣笑,不這樣關心我,也許我會稍微好受些,現在,我愈加覺得失望和痛苦了。

我勉強笑笑,什麼也沒回答,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沒再追問下去。

一整天她都像吃了蜜似的揚着笑臉,我卻倍感沮喪。她越是開心,我心裡就越是難過。

可她竟絲毫也沒覺察到我內心的痛苦,依舊甜蜜並微笑着。

晚飯後我早早的便上了牀,她獨自在客廳裡看電視看到很晚,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期待我出去和她一起分享她今天的快樂。但即使是,我也不會去。有人說,把自己的快樂說出來,別人也會跟着你快樂。但我不以爲然。我只覺得我如去了客廳,聽楊娜一個勁的描繪她春風得意的心情,只怕心裡會更不是滋味。我猜得出,她的甜蜜一定來自今天的那個電話,一定來自她今天出去見的那個人。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劉主管,但無論是誰,那個人在和她的短暫相聚中都給了她無比的幸福。以至於她甜蜜得忽略了我內心的感受,興奮得很晚了還守着電視,難於入睡。

我雖然人沒進客廳,心卻一直在客廳裡,她不能入睡,我自己也睡不着。後來,也不知是夜裡的什麼時候,終於有些朦朦朧朧起來,便聽到她輕輕離開客廳走進隔壁臥室的聲音,似乎還伴隨着一聲嘆息。

想必她是終於沒有等到我走進客廳,乖乖的坐在她身邊,聽她眉飛色舞的抒發她一整天的快樂,而有一種失落感。

第二天她起得依舊很早,只是因爲昨晚睡得太晚,雙眼多少不得留下了那麼點熬夜的痕跡,顯得有些不如昨天精神。

但我卻並沒有因爲,自己沒有和她分享快樂而影響了她的快樂她的休息,有絲毫歉意。她昨天都可以忽略我的感受,我今天爲什麼又不可以裝着對她不在乎?

上班路上我對着滿城繁華,神情愉悅,臉上飄着雲淡風清的笑。

只是走進公司,和她分別後,我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卻再也無法強裝笑臉。

我又爲什麼要強裝笑臉呢?在家裡,在路上,我都是裝給楊娜看的。這裡,又沒有我在乎的人。

我不強顏歡笑,但我也不讓自己的臉上充滿陰鬱。因爲我知道,在這裡,我雖不想去在乎別人,但卻有人在乎我。比如藩玉,比如春花。我不想因爲自己的陰鬱影響別人,讓他們或喜形於色,或黯然神傷。

我忙着自己的事,其實也沒什麼事忙,不過是在電腦上查下各辦公室的大致情況,知道他們的領導是男是女,年齡幾歲,以此揣摩他們的喜好和脾氣,以免哪天被劉主管安排去爲他們服務時,不能投其所好,把事情辦得跟在青梅辦公室一樣糟。

當然,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在熟悉各辦公室的情況時,意外的發現點什麼蛛絲馬跡,弄清媽媽硬要我進瓶梅公司的目的,更快更好的完成媽媽的心願。

但我一無所獲,臉上的表情依然如無風的湖水,明淨無痕,無喜無憂。

劉主管不在,有幾個女同事便伸起懶腰打起呵欠來,直抱怨昨晚爲了等着看某男明星在一場演出會上最後露臉,守着電視熬到深夜,耽擱了睡眠。耽擱睡眠就耽擱睡眠吧,只要能看到自己心儀的白馬王子也值,只可惜等到最後,卻也沒見他出場,說是因天氣的緣故他訂好來渝的飛機沒能起飛。

我禁不住扭頭去看,我竟發現除了那幾個抱怨的女同事滿臉倦容,還有春花,一向默默無言,卻對工作極認真負責的春花,也如楊娜一樣不及以往有精神。

我心裡一下子就更加不快起來,我這才發現這裡其實還是有我在乎的人的,春花無疑就是其中一個,也許也是唯一個。

其實我自己也崇拜明星,但我崇拜的都是女明星,在衆多女明星裡也有我特別喜愛的臉龐,甚至有不少還曾經夜夜入夢。我因此知道女人追星是怎麼一回事。我喜歡自己把某些美女明星當着夢中情人,我卻不喜歡春花爲等看一個明星的笑臉,而守在電視機前熬到深夜,我更不喜歡她也如我夢見某個女明星一樣,在夢裡和某個男明星幽會。

我更因此明白,原來楊娜昨晚熬到深夜,並不是想等我去和她分享什麼快樂,甚至她最後發出的輕聲嘆息,也不是因爲沒有等到我而略感失落。她的喜她的憂,都是在爲一個高不可攀近乎虛無飄渺的娛樂界的男子。

可是我有什麼理由生春花和楊娜的氣呢,她們追星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她們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在心裡報怨並憤恨自己。

我聽到藩玉在竊竊的說着什麼,邊說邊和幾個女同事輕聲的笑。我想一定是我把自己的不悅終於表現在臉上了,我說過在這裡,我沒有必要裝笑臉給別人看,但我也說過我不要讓自己的陰鬱影響了別人,讓他們或得意或傷心。我知道什麼更重要些,因此我還是故意露出幾分微笑,眼睛盯着電腦,誰也不看,一副很愉快又很專心的樣子。

但我卻把眼睛的餘光瞟向藩玉,看他有沒有因我臉上的微笑而消失了得意的神色。

藩玉的興致沒有絲毫減弱,甚至聲音越來越高。似乎是故意要高到我能聽到的程度。

我聽到了,雖不是很清楚,但我還是聽到了。他對那幾個女同事的竊竊私語其實與我無關。

他說的竟是楊娜,竟是楊娜和劉主管的風流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