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濃,血腥蔓延開來,火光大盛,一座座帳篷被點燃起來,煙塵滾滾,直衝雲霄。
校尉們跳平馬,開始搜檢屍首,在每一具金人的屍體上補上一刀,有的則去收攏金軍的馬匹。
哀號聲漸漸微弱,也有遠處傳來幾聲呻吟,一隊隊的校尉順着呻吟聲過去,接着悶哼一聲,一切都安靜了。
“帶幾隊人到下游搜尋,看看有沒有漏網的金人,搜檢河畔時仔細一點,或許有沖走的。”
“全部打上火把,再搜查一遍,不要放漏了一個。去四營那邊看看,叫他們一寸寸地搜索。”,說話的是一營營官周凱,教官不在,一營的教頭順位接手指揮,因此這個夜黑風高的時候,他說了算。周凱一向辦事穩重,既然手令是雞犬不留,那麼就決不能打折扣;跑掉了一個,他這指揮也就是不稱職了。
在火光中打馬轉了幾圈,周凱並不顯得輕鬆,又朝身後的一個校尉道:“快去,讓人把傷亡報上來,隨軍來的大夫在哪裡?爲什麼還沒見他?”
吩咐了幾句,纔是下了馬,在一處大帳前停下,這處大帳是唯一一個沒有點燃的地方,甚至從一開始,便有校尉在這裡守着。
周凱按刀步入大帳,大帳裡的空間很是寬闊,絨毛織成的地毯還殘餘着些許芬芳,兩壁是一個櫃子,櫃子裡都是精美的器具,黃金製成的鼎爐,潔白無暇的玉璧,還有那座椅上鋪墊的白虎皮。
只是略略估算,裡頭的珍寶便不下百種,便是連那燈架,也是黃金鍛造,價值不菲。
周凱皺起眉這帳子便是金人的將軍只怕也住不起怕是預備給那完顏宗傑用的,只是完顏宗傑住在城裡,這裡仍是清理得一塵不染,隨時迎接它的主人。
金國崛起得雖然倉促,卻如一陣風一樣席捲了整個遼東和大漠,便是契井人的國都,也都淪落在金人手中,短短數年功夫,搶掠而來的珍寶不計其數,這些東西落在不識貨的金人手裡實在暴殄天物。
同凱撇撇嘴,摸了摸那座椅上的白虎皮,朝身後的親衛道:“正宗的白虎皮,我在邊鎮的時候,連殿帥都置辦不起。汴京那邊更是有市無價。把這裡的東西都好好地清理造冊,這世上除了皇上和蓬萊郡王,誰都享用不起這些。”說罷又道:“放出三盞孔明燈,給城內的人報個平安吧。”
孔明燈冉冉升到半空,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格外的炫目,在街道上奔馳的沈傲擡眼看向天穹,突然勒住馬,放慢了馬速,對身後的李清道:“你看,周凱已經成功了!”
李清按耐不住地道:“這麼快?”,沈傲笑道:“做好我們的事。”
說罷,催馬快行後頭的馬隊急速跟上。
禮部國賓棺,自從各國王子搬出去之後,這裡冷清了許多,偶爾會有金國武士在這裡巡視,油庫的大火將完顏宗傑驚醒,他也是曾經橫刀立馬的人,立即披了衣衫,將心腹部衆叫來詢問:“出了什麼事?”
立即有人道:“殿下,是城裡起了火,看西夏人這般緊張的樣子看來起火的地方鼻爲緊要。”,完顏宗傑領首點頭,冷聲道:“不要理會他們。”
說罷又去睡了,夜色靜籟無聲這時候轟隆隆的馬蹄聲傳出,金人也不覺得意外方纔從這邊急促促過去的西夏軍馬不少,想必這一隊也是去救火的,據說城裡有些宵小超機作亂,又或許是去彈壓的也不一定。
守衛在門口的兩個金人已有些困頓,西夏的夜裡雖然比不得大漠更冷,可是這冷風颳得像刀子一樣,又不能喝涌,實在難受。
嗤嗤……
在疾風之中,突然出現了這個聲響,兩個金人立即警戒起來,久經戰陣的他們自然熟悉這個聲音是什麼,是羽箭破空的聲音,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一枚羽箭直沒其中一個金人的後襟,力道極大,從後貫穿到前胸。另一枚羽箭直沒一個金人的咽喉,輕微的喉箍碎裂聲成了這金人最後的感受。
連悶哼的機會都沒有,兩個人已經樸然到底。
他們站在門口附近,附近懸掛着燈籠,照亮了自己,卻也讓他們成爲黑暗中的活靶子。
兩邊的街道仍是黑乎乎的,一個人影打馬過來,彎弓搭箭,正是李清,李清打馬到了金人的屍首旁,監視了一下,隨即吹了聲口哨,又有個彎弓搭箭的騎士飛馬過來。
接着從黑暗中出現的騎士越來越多,熙熙攘攘,與邪外的騎士不同,坐下的戰馬,都套了馬撅,蹄上包裹的棉布,方纔放馬奔馳,雖然也有馬蹄響動,可是就在近前,金人從馬蹄的聲音判斷還誤以爲是遠處傳來的。
沈傲打馬出來,在衆人的擁簇下望着這巍峨的建築,面無表情地道:“打起火把,撞開大門,再留幾個守住前門後門,我們只有兩柱香時間,這宅子裡的人,都必須死!”
命令一下,一團團火把打開,接着是兩個校尉放馬向大門處衝去,國賓棺的大門不是銅牆鐵壁,裝飾意義更重,雖是看上去巍峨無比,其實也不過是包裹了銅皮的木門而已,放馬過去撞擊,力道何等大,轟的一聲,便洞開了。
接着無數舉着火把的人放馬涌進去,飛馳而入之後,先是瘋狂拋擲火把,將各處能點燃的點燃,接着抽出腰間的儒刀,爆喝一聲:“殺!”
“殺!”
一隊隊的馬隊沿着各處道路搜索,契丹人在後尾隨,紛紛跳下馬去,拿着武器,開始搜索一處處建築。
反應過來的金人侍衛奔過來,他們沒有騎馬,面對他們的,則是散發着殺機的馬隊,馬隊毫不猶豫的放馬過去,金人侍衛們瞳孔收縮,一時竟是呆住了,這樣的場景,他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只是站在這裡的本應該是他們的敵人,而騎在馬上的應當是他們纔是。從前的豺狼也有淪落爲羔羊的時候。
轟…………伴隨着一陣陣慘呼和呻吟,七八個侍衛悉數撞飛在地,戰馬急衝過去,接着馬上的騎士又以精湛的騎術勒住了馬,撥馬轉過身來,戰馬人立而起,馬蹄翻飛,趺趺欲試。
這七八個侍衛至少都撞斷了幾根肋骨,猶如羔羊一樣在地上滾爬呻吟,這時候,馬蹄聲又急促響起來,撥馬回頭的騎士又是朝這邊急衝過來。
虐殺……
善馬者死於馬下。
這一句話雖然不是次次都有效,可是在今夜,卻是印證了。來回踩踏了幾次,七八個侍衛終於不動,期間的痛苦可想而知。
就在兩天之前,憤怒的他們,也是喊着烏突,將落隊的宋軍校尉打下馬,接看來回踩踏而死,報應來得太快,以至於他們臨死之時,瞳孔中還閃着不可置信的駭然之色。
四處已經起了大火,校尉很快控制了每一處角落,契丹人則是將物中的人一串串的押出來,不需要請命,也不需要任何思考,所有人跪成一排,手起刀落,無首的屍體飈出一腔熱血,仆然倒地。
長夜變得森然,而在國賓棺的深處,一處閣樓裡,戰鬥纔剛剛結束,十幾個兇悍的金人侍衛已經被清除,身上殘留着十幾道刀傷,接着被人用馬刺一個個踩踏過去,閣樓的木門已被踽開,裡頭仍有一個金將在負隅頑抗,大聲對裡頭的人大聲叫嚷,朝衝進來的校尉提刀撲過去,校尉們退開,露出幽深的門洞。
嗤嗤…………十幾枚羽箭毫無阻攔的破空射入,悉數沒入這金將的身體,金將身形凝滯了一下,口裡溢出鮮血,朝天淒厲大吼一聲,癱在地上。
“你孃的,功夫再高,也怕弓箭,誰和你玩菜刀!”,沈傲大罵一聲,在衆人的拱衛下罵罵咧咧地靖過金將的屍體進去。
閣樓的第一層裡空無一人,沈傲努努嘴,立即十幾個校尉朝二樓上去,過不多時,便揪下一個人來,不是完顏宗傑是誰?
此時的完顏宗傑,哪裡還有金人的武勇?貴爲皇子,享用不盡的富貴,這一夜似乎就要湮滅了,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想必也再沒有從前橫刀立馬的勇氣,身子瑟瑟地抖動着,看到了沈傲,猶如撞到了瘟神一樣,艱難地用漢話道:“放我一條生路,願用一個屋子的金子報效。”
沈傲一腳踽翻他,手裡提着尚方寶劍,劍鋒指住他的咽喉,冷笑道:“你的金子,我早晚自己會去取,不勞你拱手相送,今日借你的腦袋用一下,下輩子還你。”
寶劍就要刺進他的咽喉,卻突然停住了,隨即收回來,沈傲抽出一卷巾帕,在光潔的劍身上擦拭,口裡道:“這是尚方寶劍,上斬五品大員,下誅九品墨吏,有時候還可以殺殺雞,屠屠狗,偶爾拿來添添情起,陶冶情操,做很多有意義的事。這麼好的東西,他還不配享用。誰來幫幫忙,給他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