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劫入關中

文君的身子在她有孕第三個月份, 基本穩定了下來。於是,讓文浩接了她回茂陵卓府,至於卓父、卓母讓不讓東方見他的女人和孩子, 就不在我的料理範圍了。

微臣和細君兩人還是老樣子, 微臣有點兒輕度抑鬱症, 我一直讓人盯着她, 不過自從開導她後, 到也不再尋死覓活。這樣一來細君倒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她現在只有微臣這麼一個最最親近的人了,哪裡希望她有事呢?不過我老覺着微臣之所以老那麼想東想西, 是因爲她太閒,也太不知民間疾苦。因而讓她和細君做民婦打扮, 着人帶着去窮人、乞丐窩之類的地方見識一下, 什麼是朱門酒肉, 什麼是路邊凍骨;什麼是花天酒地,什麼又是生死徘徊。在民族大義、生命溫飽、江湖義氣、君子傲骨……面前, 許多東西是可以拋棄的,比如貞潔。這些只有她自己慢慢領悟。學校的那麼弱勢婦孺也給她上了不少課程,不說醍醐灌頂,也算是有些參悟了。後來讓趙啓給撥了個店子。訓練好掌故的和小二,讓她自己經營起了繡坊, 取其所長, 給了她走出閨閣的契機。總想着, 女人有了事業, 興許會不同些吧。一段時間下來, 總算漸漸淡化了她眉間的憂傷,其實傷還在, 只是她學會了隱藏,學會了掩蓋,學會了喜怒不表,學會了關心他人……在我的刻意引導或天性使然下,她越發思戀起了兩個孩子。是啊,女人是脆弱的,但是母親是偉大的。也許,她孩子的爹就要找來了呢!

文君一直隨侍在微臣身邊,微臣的變化她是最先感知到的。而陪着微臣經歷了這麼多,她,對於人生、對於生命的意思,怕是有了新的領悟吧。

郭解呆了個把月就又離開了,這一次怡兒卻纏上了他,死活耍賴也要尾隨。這娃兒,怕是瞧上了她舅舅那一身本事,也喜歡遊走江湖的清淨吧。也是,大戶人家到處都是人,而她身邊也隨時有幾個跟着,是不怎麼自在。既然她願意,郭解也不反感照顧個近四歲的小娃兒,那就讓她跟着吧。文浩另外找了個有武功弟子的丫頭跟着,十歲的年紀,和怡兒差不了太多,也玩得來,也就隨了他。只是,悅兒又被打包會卓府了,他由文浩親自調教。也在卓父卓母跟親儘儘孝心,老人家就是喜歡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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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昏昏沉沉的,似醒非醒着,依稀覺着身下在搖動,意識慢慢清明起來。奮然睜開無力的雙眸,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豪華、舒適的馬車裡。腦袋裡——嘣,一個意識炸開,被綁架了???這……難道說長門還有人敢冒犯不成?可縱然劉徹沒派人防護,文浩也會讓人暗中保護的呀。不然我也不會放心的睡的那麼死,一點迷藥就把我放倒了。唉!沒經過殺手訓練,這警覺性就是不高啊!可是好好一個人誰願意去受那份罪?說來能從長門把我弄出來,文浩的人又不敢阻止的,似乎只有劉徹的認了。

“你醒了。”劉徹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真得是他……

我偏過頭去,只見他穿着墨綠色的便服,神色俊朗,眉頭微皺,是想着什麼頭疼的事了嗎?衛青的軍隊是節節勝利;郡國也安定;推恩令一出,權利也逐步集中到他手上鹽;鐵歸公,他又不愁財物;後宮裡娃娃也有了三個,沒有無嗣的威脅,后妃一例溫順、嬌俏,他愁什麼?難道說……可他幹嘛暗中劫了我來呀。

“不知王公子何來雅興邀阿嬌一同出遊?阿嬌似乎沒這義務吧。”他使這手段,讓我十分不悅。

“噢!難道說本公子想邀誰還得知會一下,看她樂意不成?”

“沒,阿嬌哪兒敢支配公子?只是……不知公子邀阿嬌來,所謂何事?阿嬌一介婦孺,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公子可否爲阿嬌解惑?”

“阿嬌何必故作不知?阿嬌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阿嬌不知殿下在說什麼。”

“趙啓的四海樓。開遍大漢,又有什麼大事瞞得過阿嬌呢?”心猛的一悶。

“這個……,阿嬌只是因爲有娃要養,不得不和趙公子合作,做點小生意。不過,餬口罷了,不值公子一提。至於消息,行商所需而已。阿嬌自問沒做什麼違法犯忌的事兒。”,

“呵呵,阿嬌不必緊張。要是你們做了什麼違逆之事,早就被處置了。而且包括阿嬌的農莊。”什麼,這個做得那麼隱秘的,他怎麼查出來了?心裡一陣嘀咕……

“阿嬌不必驚慌,阿嬌的事兒辦得的確穩妥,只是……,近來各地都出了事兒,糟了蝗災,而有一些農莊卻完好無損,朕不得不找人查了查。順藤摸瓜,也就到了阿嬌這裡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阿嬌的手筆。是以才請了阿嬌來,一同奔赴災區呢。說來還真有不少地方都可以像阿嬌請教呢?”略帶戲謔的口吻,聽得我心驚肉跳。不過再想想也就沒什麼了,把握慣全局的帝王,是不允許有太多東西超出掌控吧!

阿嬌回了長門後,劉徹立馬意識到,僅僅控制朝廷官員這一脈,是遠遠不夠的。他立即着手,讓石平派記錄人馬打入江湖——那片雖然翻不起大浪,卻是不穩定的因素。這才結合官府勢力,注意到這一溜農莊的與衆不同。他們有良好的灌溉設施,沒有受到旱災的影響。而緊接而來的蝗災,更是連周圍方圓十里都不受絲毫波及。而他們的經營模式又那麼的一致,農具比其他地方先進,播種技術也較之爲好,產量也更高……這一切不得不引起他的高度警惕。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查到了阿嬌頭上。看來這幾年,她,做了不少事呢!只是,他的阿嬌何時會這些了?幾年內學了一身精湛的醫術不說,連商業、農業也操作的來……縱然阿嬌只是依稀提點,而實際實踐、運作都有他人!劉徹還是覺得心驚,難道說他對阿嬌的打擊有那麼大嗎?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居然操起了農商賤業,而且還做得有聲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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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關中大旱:草根,可不是那美味可口的折耳根,乾澀、僵硬,卻仍然被那些飢餓不已的人們拔得乾乾淨淨。是啊,面上的草都被蝗蟲啃噬殆盡,唯餘了那土下的根,和樹面的皮。草葉、樹葉……,一切酥軟可食的東西都入了那蟲兒的貪腹。它,可是能吃下和自個兒身子等量的東西的啊!吃完了這地界兒的,便輾轉入下一站。流動性是那麼的強,懶懶的骨頭,爲着省那些微的力氣,便順着風起伏,到下一個綠草盈香的天地。所以知道了蝗災的爆發,衆人無不祈禱!祈禱着風兒不要惦念自個兒這偏樂土。

地都龜裂了,那高高翹起的近隙的土塊,昭示着旱情的嚴重。寥寥無幾的湖泊,水位嚴重下降。而這又給蝗蟲的滋生、繁衍提供了絕佳的場所。偶然被碰了後腿的蟲兒,突然間青春期爆發,變得喜歡跟大夥兒一塊,其實……是喜歡上了一位嬌美俏佳人罷了。使得他不得不對這佳人的家人大獻殷勤,還不是的防着情敵的入侵……

恢復了些力氣,坐起來挑開簾子向外望去。太陽炙烤着大地,本就無草澤被的土壤越發的生硬,地似燃了火,馬兒的步子也邁得有氣無力。餓殍遍野的景象倒是沒有見着,只是境況一定能夠不怎麼好吧,這熱氣兀自往馬車裡鑽。不想受罪,放下了簾子,這車還真高級,應該有隔熱的設施的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在我耐心即將用盡的時候,終於傳來了楊得意的聲音,到了。楊得意打開了車門,我掙扎的想起身下去,無奈,力不從心。劉徹嘴角成了45度,起身抱着我下車,這朝客棧走去。他把我放在凳子上,楊得意已經吩咐人打點好飯菜,親自監督他們做好。畢竟皇帝的飲食,來不得半點馬虎。

桌上擺的是醃菜,現在只有這東西果腹了吧。不過總算還是有吃的呀。我津津有味的吃着,劉徹雙眉微蹙,但還是硬着頭皮吃了起來。他大概從來沒吃過這麼簡便的飯食吧。

“公子可是覺得這飯菜難吃?”忍不住想逗逗他。“這兒還有吃的已經很不錯了,公子也知道,遭災的人不少啊。不然公子也不會請了馨兒來呢?”

“通在阿嬌眼裡,就是那不知疾苦的主兒?不分五穀的人?如果是那樣,通就不會和阿嬌來這兒的。”通?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我稱他公子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以這名行走民間的吧。

“阿嬌不敢質疑公子,公子那麼重視災民,千里迢迢的奔赴災區,有那麼關心黎民的人,是天下之福,社稷之幸。”噁心自己一把,這時候還有心情給人戴高帽子。

“哦,阿嬌也這樣以爲嗎?”這笑的燦爛的主兒,不會以爲我接納他了吧,渾身一陣雞皮疙瘩。

天氣很是悶熱,倒在涼牀上將就了一宿,身子都有些僵了。小二送了洗漱的水進來,隨意打點一番就下樓去找飯吃。

“馨兒起來了啊,快過來吃飯,有你最愛吃的小米粥哦。”滿面春風的人直招呼我過去。他……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