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寫了方子給劉徹, 但藥草有限,除了能被及莊稼,那些草啊, 樹啊什麼的, 老百姓哪裡會去管?小農意識, 只會關注當前、近期利益, 那些長遠的, 有的沒的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着,小老百姓哪裡又顧得上呢?還真是個難辦的事兒!
想着劉徹的逼迫, 心裡更不是個滋味。雖說本也打算救濟災民的,可是隻要想到是在劉徹的淫威下進行, 就一百個, 一千個, 一萬個不爽。哼!就知道欺負女人。
不行,既然這些都是蝗蟲惹的禍, 遵循那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定律,應該可以從這小蟲兒身給討回來。可是這蟲兒到底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你生它的氣,甚至想捏扁它它也不知道啊。左思右想,忽然一道金光劃過, 嘿!就這麼辦, 羊毛是出在羊身上的, 不是嗎?滿心歡喜的回馬車找出文浩帶來的紙筆, 抽出畫板, 將就着在上面寫了起來。全神貫注的,連劉徹什麼時候走到身邊來了都不知道。
“這是什麼?”
“啊!拜託,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驚惶不定的拍了拍胸口,不想理這找茬的人,繼續自己的。
“你還沒說這是什麼?”他一本正經的問着,指着我手上的紙。
這……,我怎麼就忘了,它是見不得光的物件呢。“學校學生用的東西。”
“質地均勻,色澤潔白,表面光滑,落墨不暈,輕巧易折……,這樣的寶貝阿嬌拿去讓學生糟蹋?是否暴殄天物了點?”劉徹虎視眈眈的直盯着我手下的紙,他眼睛真毒,那似笑非笑的眼……,又想訛我的東西是吧。
“恩……,阿嬌只是覺得書寫方便,爲想太多,還是公子英明。”不理他,繼續寫我的東西。
“阿嬌這是要做什麼?油炸蚱蜢?阿嬌可是要吃那災物?”不可思議的眼神瞪着我,不會是把我當怪物吧。
“阿嬌可不吃,是讓他人吃的。它吃了黎民的莊稼,讓人吃回來難道不成?再說,這秋季的蚱蜢可是最肥美的,它吃的肥肥的,壯壯的,膘多仔還足,是最可口的時候呢!不過……阿嬌可不喜歡吃這東西,只是知道它可豬啊,牛啊什麼的一樣,都能吃。”記得廣東人可是什麼都敢吃的呀,區區蚱蜢算什麼?甚至廁所裡的蛆都有人樣來吃,可比這蚱蜢還高蛋白。呃……,不想了,太噁心。至於這蚱蜢,“它吃了咱莊稼,咱就吃它。”以大家對它恨不能“剝其皮,食其肉”的心態,這話可以做廣告宣傳了。
“拿器具關上兩天,排盡穢物。摘取腳、翅膀,過水燙死,曬乾。這樣可以長期收藏,如同糧食。甚至可以作爲美味,招待客人。有客到,取出適量用熱油炸至金黃,撈出調以鹽及其他各自喜好作料即可。阿嬌這是讓大夥兒都逮來吃?只是……,這油怕是普通老百姓吃不到的吧。”豬肉一般農戶一年也吃不上幾次,這豬油就更難得了呀。不說這個,單說阿嬌把這東西拿來吃就已怪異至急,這?他的阿嬌怎會變得如此……如此古怪?忽然想到……,“阿嬌不會是想在店子裡販賣吧!”他已經不知道改如何形容這時的想法了。他的阿嬌怎麼會變得那麼……呃……市儈呢?
我嬌媚一笑:“公子還真是阿嬌肚裡的蛔蟲,阿嬌正是想作爲特色菜推出。這蟲兒吃了莊稼,讓人吃了它不正好嗎?還爲公子找到了新的‘糧食’了,一舉多得的好事兒啊!”
“是心疼自己的銀子吧。”劉徹笑得無奈。
“吃穿可都得靠它,銀子哪有人會不喜歡?阿嬌總得找回些本錢不是?阿嬌可不是自個兒一張嘴吃飯,還有一大家子得養活。”
車不能行,前後村莊較遠,追着足跡尋馬的人還沒有動靜,天色卻已經晚了,看來今晚得在這兒住下了。
雖說皇家不缺馬匹,但年來與匈奴戰爭不斷,這馬大多徵用殆盡了。是以臨時去周邊的村子裡借馬,顯然不是出路,沒走到天就可能黑透了,也沒馬可借。
收好自己寫的計劃,文浩已經回來了,神色愉悅中帶幾分自得滿滿,手裡還擰着侍弄好了的野味。“馨兒,今晚的吃食可是有着落了,先說好,我要吃兩根兔腿,這兔子都被餓瘦了些,不過還好,經過馨兒的巧手一弄啊,一定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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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先把帳篷搭上吧。楊公子可否幫忙?”
“哪裡,夫人吩咐就是。”
“馨兒怎麼只叫楊公子幫忙?”不滿的瞥了瞥劉徹。他這不明知故問嗎?
“好了,不然你一個人塔起來?”
“真香!好久沒吃過馨兒做的東西了,偏生你懶得慌。”文浩滿意的啃着他的兔腿,時不時咂咂嘴,看得出來很是喜歡。
“他們做得也都不差啊,有人做,何必動手?”做多了會成黃臉婆的,心裡補了一句。
“就喜歡吃馨兒做的。”
“古人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吃可以自己學。”
“哪個古人?浩怎麼沒聽過?”
“一個無名小卒,姓毛名潤之。”毛爺爺的偉大名言,你當然沒聽過。
“唉,你盡說些沒人聽過的人的話,有那麼多無名才子?”
“那是孤陋寡聞。”
“可妹妹也說沒聽過啊。”
“她啊,是大家閨秀,當然只知道正統言論,那些稗官野史是不屑一聞的。”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
“那也是本事啊。”
……
劉徹看着阿嬌和那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心裡不是滋味。上一次吃阿嬌做的野味是什麼時候?長安城外踏青吧,都是好遙遠的事情了。那是的霄兒還在阿嬌懷裡,言跑不能。據兒更是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而子夫的肚子裡,正懷着陽石。
那時的阿嬌,笑語妍妍,神色愉悅,並不因他和子夫的到來而憤恨、惶恐。要是以往在宮裡,只怕早已對他冷眼相對了。想來這時的她,已經放下對他的恨,也忘記對他的愛了。只把他當一個萍水陌路人,已然激不起半點漣漪。他還真希望阿嬌還恨着他,至少這樣,阿嬌心裡還有他,哪怕那是恨意,這會讓他覺得,阿嬌還是他的,心還在他那兒。忘記了愛恨,阿嬌是徹底離開了他的世界啊!
那是的他,以爲阿嬌死了。有心傷,有絕望,有無力,有彷徨……,他多年的生命世界裡,都是阿嬌在陪伴。
他排行第十,只是個小小美人的兒子,多有受他人欺辱,阿嬌撞見過一次,從此把他護於她的羽翼之下。那是得皇宮,竇太后只有那麼個外孫女,寶貝的不得了,父皇也很寵她。可以說阿嬌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跟在阿嬌身後,父皇才漸漸想起他這麼個兒子,真是諷刺!
得到了父皇的注意,母妃卻一點兒都還不滿意,對他的管教比以往還嚴厲幾分,時時讓他記住,不想被人隨意踐踏,只有爬上權利的頂峰,而且一定要他爬上最高位。母妃知道父皇他們喜歡阿嬌,就讓他分外討好阿嬌,耐心待她,耐心陪她說話,耐心與她玩樂。雖說阿嬌是天之驕女,嬌縱了些,但還是很好相處的。被衆人捧於手心的她,其實有的是孤獨和寂寞,她沒有朋友,沒有人相與。而對她,她總是呵護備至,把他當弟弟一樣關慰着。只是,想着母妃的叮囑,心裡有了排斥,他有些倦了。
然而阿嬌只當他疲於學業,只當父皇母妃對他要求過高,管束太嚴。常常開解他,給他唱歌,給他說笑話,拉着他跑,說是這樣可以忘記煩惱。還把街上弄來的美味小吃,都於他分享。他,是能出宮的;而她,卻能。
阿嬌不喜學習,不愛那些琴棋書畫,卻因爲他說喜聽琴音,而費盡心力去練琴。有時來看他,他時常會發現阿嬌手指紅腫得厲害。知道她是練琴練的,讓她不要再學,她卻嬌笑着說沒關係,已經上了藥,過幾天就好了,而且一點兒也不疼。
這樣傾心以對的阿嬌,他怎能不愛呢?是以,母妃知道長公主與慄姬的糾葛,讓他向長公主討好,對阿嬌許以諾言,他答以金屋,確實是真心的。他的阿嬌,是值得以金屋相待的。他不允許,全心對他的阿嬌,這樣去對劉榮,憑什麼他是太子,就能得到一切,包括這唯一對他呵護備至的阿嬌呢?這時的他,
第一次,產生爭鬥之心
第一次,對母妃的管束,不心生反感
第一次,對長姐的指教,不再排斥
第一次,對父皇的冷淡,滿是怨懟,都是兒子,他劉榮怎就泰然得到一切呢?只因父皇對慄姬的寵愛?
他,第一次,懷疑這一切的理所當然。
後來?後來……
當他真得登上高位的時候,卻發覺,處處受着掣肘。太皇太后依然把持着朝政,頑固舊臣,依然不服他的管轄。他,在那老女人眼裡,只是個不知事的娃兒吧。因着手中微弱的權利,他開始對這高位有了疑慮,思前想後,他決定不讓他的子孫再受那外戚阻撓。他,不能讓……阿……嬌有孩子。
阿嬌,在爲他與疼愛她的太皇太后周旋,不久體現了她的聰慧,她的機智嗎?他的阿嬌,能夠成爲第二個太皇太后,第二個呂后的吧。這個,他不能允許,他劉氏江山,怎麼能讓一介女流指手畫腳?
困於無嗣之憂,他笑納了阿姐送上牀的女人,帶回了宮。不能讓阿嬌生子,不是還有別的女人嗎?然而,阿嬌激勵的反抗着。他迫於需要阿嬌的周旋,放開了那女人,漸漸的忘記了那與他一夜魚水的女人的模樣。打起精神應付阿嬌,是啊,已經是應付了。他是帝王,上天之子,怎麼能收女人的壓制呢?哪怕是那對他傾心以待的女人。
而阿嬌,對於他這時的殷勤,已然心生反感,雖然還是嬌語承歡、巧笑倩兮,眉間卻含上了深深的愁。對於他的碰觸,也開始心慌難耐。
他們……,走到盡頭了嗎?
而他,卻沒了挽回的慾望。
女人,多的是。
就在他奪回了所有權利,隨手指點江山,再次帶回來阿姐給的那女人的時候。他和阿嬌,徹底的破裂了。然而,新人的嬌顏軟語,滿心仰慕,讓他真正找到了做帝王的興味,找回了帝王的尊嚴。他,忘記了阿嬌,忘記了他們過去的一切。
慕然回首,他見到了她的阿嬌,居然與一介道士談笑風生,同起同臥……,而對他卻視而不見,漠然置之。他,憤怒了!他的女人,怎麼能在別人面前展現嬌媚容顏,心生悅然呢?不,那是他的,縱然他不要,也絕不容許他人沾惹,即是,那是女人。
這時的陳家,卻還蠢蠢欲動,朝廷上處處與衛青作對,他絕不容許陳家,這世家大族坐大。而那衛青,他還有大用的。
是以,他放任後宮女人的鉤心鬥角,栽贓嫁禍。他,廢了阿嬌。
下旨前,他還是去見了阿嬌。不顧她的反抗,他狠狠的糾纏了她一夜。因爲他知道,那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以後,他再也不會看她了。把她拘在這四方的園子裡,他很是自得。阿嬌,還是他的。
世事無常,那一夜如他所料,確實是最後一夜。她以死亡,絕然的走出了他的控制。
再見,她,不認他;他,不識她。
多年後,他找回了她,卻也失去了她。
他的阿嬌?
劉徹從往事中回過神來,阿嬌卻還在於那男人擺談。手裡,是已經冷了的兔腿,還有些許肉掛在上面。劉徹隨手扔了。
而看到這樣的阿嬌,他的心空空的,澀澀的。
劉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是,再次見到阿嬌,他越發喜歡回憶過去了……
“馨兒,你真的要賣油炸蚱蜢?我只是隨口說說的,那東西,是人都知道不能吃呀。”文浩理性的想阻止。
“誰說不能吃來着?那東西又沒毒沒副作用,哪裡不能吃了?”
“那你自個兒不吃?”
“我是女人,怕它不行嗎?”
“你的客人都被嚇跑了怎麼辦?”
“怎麼會?我只是推出特色菜,說是野味,還把它的頭,腳,翅膀都摘了,哪有人會認得?等大家都喜歡上了,再說出他是蝗蟲,說這東西比魚蝦還好吃,還可以爲民除害,大家應該會喜歡的,說不定以後都做來吃。”
“馨兒,你這是商業詐騙。”
“怎會?難道它不是野味?你有養嗎?”
“沒,這東西誰養它呀,攆都來不急。”
“這就對了。”後世可真有人養呢!還是養來吃的,並且成爲當地的風味小吃了。“好了,我想休息了”
“你不是從晌午就一直睡了嗎?還睡?”這女人也太能睡了吧。
“那不一樣,下午是補眠,現在是睡覺。女人的美麗可都是睡出來的。”
一陣馬蹄聲傳來,“公子,家書來了。可這……怎麼批?硃砂已經沒了?”楊得意心下難安。
“這樣吧,馬車裡亮堂,我的畫板和炭筆就借與公子。非常始刻,公子就將就一下。”
“如此,就多謝了!”劉徹起身辦他的事兒去了。
“阿嬌,你先去睡吧,我再坐會兒。”文浩催促我去。
“好吧,你也早些休息。”他還想等雲飛他們吧,還是爲我守夜呢?不想了,睡美容覺要緊,都折騰那麼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