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層,衆人再看向齊妙手中捧着的那顆藥丸時,眼神就都變的灼熱起來。 這世界上沒有人不想益壽延年,但是這藥丸齊妙已經獻給了皇上,並且還將藥方給獻給皇上,那就是在表達另外一種意思。
這種藥,已經無形之中被打上了皇家的標籤,如果有人膽敢覬覦,那就像是在覬覦皇家的東西一樣,誰還敢?
皇帝命蘇名博去下去取藥,面上帶着一個玩味的笑容。
齊妙此舉一舉數得,不但斷絕了那些想要覬覦醫仙藥丸的念想,還將自己的忠誠獻給了皇家。她既送上藥方,那更是一個醫者毫不藏私的表現,也同時能叫那些將她看輕的人明白,她齊妙與白希雲夫妻兩個都是皇帝忠實的臣子,是收到皇帝庇佑的。
而且,此舉一來,那些聽說了能夠治療三皇子那般慘烈斷腿的藥已經給了皇家,以後也不會對齊妙的藥太過執迷了,除非有人想與皇家作對。何況齊妙坦言自己不會那些尋常閨閣女子所會的那些琴棋書畫之類華而不實的功夫,會的卻是治病救人的才華,不僅不會叫人笑話,更叫人覺得術業有專攻,能有如此大才氣的女子才真正叫人信服。
蘇名博從齊妙手中接過了藥丸,常年跟隨在皇帝身邊的人,不可能揣摩不清皇帝的想法,此事看着齊妙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重。
齊妙對蘇名博的禮數也絲毫沒有破綻。
皇帝笑着道:“齊大夫於朕有救子之恩,小小年紀在醫學之上也有獨到的見解,今日趁着文武百官以及家眷都在,你想要什麼賞賜,就與朕說說。”
皇帝的笑容充滿慈愛,就想是一個對待出色晚輩的長輩。
大家都在猜測,齊妙畢竟會歌功頌德一番,絕對不會去要什麼賞賜的。
可齊妙這一次又出人意料了。
“回皇上,臣婦的確是想要一樣賞賜,先前陛下與貴妃娘娘都准許我往後去往太醫院走動,與各位太醫是互相探討。但是臣婦覺得這樣還遠遠不夠。於醫道之上,天下有多少位大夫,包括尋常平民百姓之中地位最爲卑賤的醫婆或者是遊走四方的鈴醫,恐怕每一位也各有所長。”
“臣婦不敢覬覦天下人的能耐,但是臣婦着實希望我大周朝的醫道有朝一日能夠發展壯大,能讓更多的百姓延長壽命,減輕人的病痛,能夠研製出更有效更便捷的治療方法。並且臣婦從未打算藏私,而是想將這些研製出的新藥、新手法、新知識理念傳揚開來,發揚光大。這便是醫道一門的傳承。是以臣婦想求皇上,准許臣婦將來身體情況允許之時開設醫學院,與各位太醫,與天下願意一起研究醫術之人交流,不論男女,不論卑賤,廣納天下良方,壯我大周百姓身體強健,讓我大周朝的醫學發揚光大。”
齊妙說到此處深深行了一禮:“請皇上成全。”
如此一番話,出自一個柔弱的女子只口,她不需要都高亢的聲音,只是將心中最美好的憧憬直言出來,那麼任何人就都無法去忽視她對醫學的一片赤誠之心。這種對於一樣有利於萬民的事業執着的心,讓帝王產生了極爲強大的共鳴,就與他一聲在追求治國理念一般,齊妙在她的領域,也是一個擁有者一顆強大內心的戰士,這與她是不是一個嬌弱的女子無關,這樣的女子,讓人敬服。
不只是皇帝這樣想,在場所有的人,在此刻都有這樣的想法。
而齊妙這樣的女子,與那些只會討論今年流行什麼胭脂香粉,流行什麼衣料緞子,回家要給夫婿做什麼吃喝,內宅中又要怎麼琴棋書畫才能爭奇鬥豔壓下小妾的女子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
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種給閨秀們添色增加嫁人籌碼的才藝來要求她,似乎對她是一種褻瀆。
廣祿伯夫人暗自咬牙切齒。
如此一來,她不但沒叫齊妙出醜,還叫齊妙出了風頭!
可是殿內之人望着齊妙的眼神都赤誠的可怕,又叫她如何能再開口?就只能悄然坐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好。甚好!朕先前就已有準你開設研習館的意思,如今既然你開口,今日朕就當着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的面兒宣佈,准許齊氏開設醫學院,與太醫院關係並列,太醫院衆位太醫若願意,也可與天下名醫一同論證研討,並且着戶部統籌供應醫學院所有研究的銀兩。”
“是。”戶部尚書立馬起身行禮。心內雖然有所不滿,因爲又要多一樣開銷,卻也覺得若似乎能夠研究醫學是個造福人類的好事,便沒有反對。
齊妙卻似懂得戶部尚書的爲難似的,笑道:“其實醫學院若是開設起來,將來壯大之後,或許經費方面也無須太擔憂,醫學院研究出的藥材器材可設專利權,其實不止是醫術方面,就是其他領域上,若是有任何獨到的發明都可以享有專利權,這樣醫藥以及器材等,對於其他國家我們可以以響應代價換取,所得的利潤就足夠支撐醫學院平日研究的供給了。”
說到此處,齊妙見皇帝、妃子,以及所有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忙道:“臣婦只是有了這方面的一些最初的想法,卻並不懂得這些,若皇上覺得不妥大可不用,若皇上覺得有可挖掘的價值,與朝中各位才學出衆見多識廣的大人集思廣益也是好的。”
說罷低垂了頭,打定主意不在多言了。
因爲今日她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皇帝卻是片刻之後哈哈大笑起來:“好,甚好!白子衿,你這小媳婦兒可是不一般,想不到她竟如此聰慧,一個婦人卻有如此見解,你可不許欺負她,好生照顧好了,將來許她能成爲有用之才呢。”
白希雲笑着站起身,拱手應是。看着齊妙時的眼神又是喜愛又是無奈。
他當然明白齊妙今日所作所爲的用意,在合適的場合將那藥貢獻出去,就杜絕了大部分人對她那手藝的覬覦,是一種自保的手段,同時適當的嶄露鋒芒,不但將那些揣測她的人臉打的都要腫了,還能讓皇家人更重視她,讓人明白她並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就動的尋常婦人,更可以有底氣與他比肩而立。
如此優秀的女子,他真的很想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覬覦。
可是他也知道,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並非池中物。她就是命苦託生成了個女孩兒,若是個男子,怕會有驚天動地的大作爲。
前世的齊妙,只是個柔弱無依的女子,今生卻能夠綻放出如此風華。白希雲不得不去思考緣由。但是對她的心意,已經從愧疚疼惜轉變爲對驚才絕豔的欣賞。
是的,驚才絕豔這個詞用來形容他的愛妻一點都不過分。他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單純只是爲了彌補前世她一片癡心之下所受的苦,而是真心將她看做一個與他平等的人,一個不需要他去保護,只希望自己能夠更優秀能夠配得上她的女子,一個與他平等,他希望一生相伴的靈魂伴侶。
白希雲心內有千萬般的想法,面上卻只是溫和的笑着。
那溫柔繾綣的情思似乎都要蔓延開來,讓所有人都感受道他對齊妙的珍視和喜愛。
皇帝是性情中人,對萬貴妃的喜愛之情多年來從未變過,雖然因爲萬家的強盛猶豫着立後之事,但是萬貴妃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所有女人的第一位。見白希雲也是個“同類”,心裡對他就更加喜歡了,禁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白希雲小心翼翼的扶着齊妙坐下,殿內的氣氛因爲皇帝的開懷而輕鬆愜意,趁着皇帝如此開心,白希雲便看向了二皇子眨了眨眼。
二皇子會意,就站起身來,笑着道:“父皇,兒臣有一事請,還望父皇能夠允准。”
徳王在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自然不同,衆人都安靜下來,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萬貴妃也萬從元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二皇子和皇帝的身上。
“哦,你說。朕聽聽看。”皇帝對這個優秀的兒子從來都很喜歡。
二皇子便道:“其實這件事是子衿私下裡求了兒臣,讓兒臣來開口的。今日是除夕,辭舊迎新的日子,大家如此歡聚一堂卻少了四皇弟,兒臣斗膽,請父皇原諒四皇弟的過失,他也不過是年少魯莽罷了,想來鍛鍊個一陣子自然就沉穩下來,自然不會行事毛躁了。還請父皇允准四皇弟前來一同相聚。”
自從晚宴開始就一直在沉默的於嬪一下子抓住了手裡的帕子。激動的看向皇帝。當着文武大臣的面,皇帝應該不會駁了二皇子的面子吧?她的寶貝兒子還關着呢,這個做親爹的想不起來,還要叫同父異母的兄弟來請求,於嬪心裡好生不平,卻也希望皇帝能夠允許。
白希雲見狀也站起身來,笑道:“四皇子生性率真,又年輕好動,正是叫人喜愛的真性情,皇上就恩准放他出來一同團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