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雲和二皇子請求時候,根本就沒有將四皇子的所作所爲直接說出來,且這件事也一直是皇帝所掩藏着的,就算四皇子做的再不對,皇帝到底對四皇子存了父子之情,他接連兩次犯錯也沒有讓皇帝傷害到他的性命。
二皇子與白希雲早已經看透了這一點,即便心裡有不平,也絕不會當面去觸碰皇帝的逆鱗,是以即便是求情,他們也做的委婉非常,不但是爲了皇帝的兒子好,還體貼的將皇家的醜事掩藏下來,還給了皇帝一個臺階。
此時,皇帝看着二皇子與白希雲時眼神都變的無比的溫和,這兩個孩子實在是太體貼了,且白希雲如此豁達,讓皇帝想不到的同時也生出極強的憐惜。
如此出身坎坷身世悽苦的孩子,竟能成長爲現在的謙謙君子,白家是肯定給不了他這樣機遇的,多半都是憑他自身的努力,這樣的孩子能做爲二皇子的伴讀,着是也是一樁幸運事。
皇帝的沉默,看在於嬪的眼中就成不悅。她很想跪下來給自己的孩子求情,又怕不留神叫朝臣探聽去了她兒子做的那些錯事丟了臉,糾結的使勁絞着手裡的帕子,都要將帕子絞成麻花。
萬貴妃卻看的分明,她實在太瞭解皇帝的性子了,況且雖然不知道二皇子和白希雲有什麼打算,但自己的孩子出面她當然是要能幫忙就幫忙。
是以萬貴妃也道:“難的這兩個孩子一片赤誠,皇上就答允了吧。”
這話說的極有水平,不但將皇帝心裡喜歡的良人誇讚了,還沒有直接表示出四皇子到底犯了什麼錯,打定主意沒有去滿足旁人的好奇心,保住了皇家的秘密。最要緊的事,萬貴妃這麼說,根本就是在告訴知情者,她這個貴妃可是知道四皇子做錯的,即便現在開口爲他求情了,也是看在徳王和白希雲一片赤誠善良的份兒上,並不是原諒了四皇子的過錯。這話着實很符合她現在“代理國母”的身份,起到震懾住宮中妃嬪的做用。
皇帝對萬貴妃笑了笑,這才道:“既然徳王與子衿都這樣說,貴妃也覺得認可,那朕便從善如流,特准老四出來吧。”
“多謝父皇(皇上)。”
二皇子與白希雲一同行禮。
於嬪強壓着要起來行禮叩謝皇恩的衝動,她現在若是表現的太過激動,那豈不是叫人懷疑他的兒子是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
這樣一想,反而覺得二皇子在這樣的場合給她兒子求情居心叵測了。
而於嬪沒有絲毫表示,卻讓皇帝斜睨她的方向微微蹙了下眉。真真是什麼樣的母親就教出什麼樣的孩子,四皇子如今被養成了這樣完全就是被於嬪帶累歪了。
萬貴妃一直注意着皇帝的一舉一動,見他這樣神色,心下了然,也嬌柔的道:“臣妾就代四殿下謝過皇上了,不如這會子就吩咐人請四殿下一同來用晚宴?”
皇帝的面色緩和了不少。幸好宮裡還有萬貴妃這般知禮守節善解人意的一個人,也不枉費他對她的一片心。
“也好。”皇帝點了頭。
蘇名博立即會意的吩咐了人去請四殿下。
於嬪手裡的帕子要被扯碎了。好一個萬貴妃,居然這麼會鑽空子,我自己的兒子要你來道什麼謝!果真是心機不凡,竟能夠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皇帝面前討好!
於嬪方纔的一點感激如今都被憤怒取代了,只覺得徳王與萬貴妃絕對是暗地裡商量好了今日來打她的臉的。
且不論於嬪的想法如何,皇帝肯放了四皇子出來,着實叫他送了一口氣。因爲當日罰他禁閉,皇帝也並沒有說明要關他多久,若是一直這樣關着他,他就什麼都不能做,上不成書房,領不成差事,得不到聖心和信任,於皇位之上失去了競爭的能力。
除夕夜處處歡聲,他卻獨自一個被關着禁閉,還不知多少人怎麼笑話他。
誰料想他就被放出來了!
而且來傳話的太監還說,是二皇兄爲他求情。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從前對徳王的懷疑是否應該。若徳王真的要害自己,還嫁禍自己,他如今又何必放自己出來?直接總關着自己便是了,以父皇的性情,若是不出意外弄不好直接關他到新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四皇子對徳王的懷疑怨懟倒是少了一些。
四皇子隨着內侍來到萬壽殿時,晚宴已經快要接近尾聲,可是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滿,只要皇帝肯放他出來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當即跪下給皇帝叩頭謝恩。
因是除夕,皇帝心內很想爲新的一年博個好彩頭,是以此時絕不像動怒,也不想讓大家不快,便笑着讓他起身落座。
四皇子再蘇名博安排的位置坐下,看着一旁的二皇子感激一笑,回頭又看到了三皇子,心裡立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想要發火暴怒卻又被壓制着不能發泄,說是愧疚倒是有一點,但是更多的卻是沒能成功的遺憾。再擡眸看對面與白希雲坐在一處恩恩愛愛的的齊妙,心裡更是堵得慌,哼了一聲別開眼。
看來,四皇子根本就沒有學乖。
齊妙垂眸捻着白瓷青花的杯子,心中卻在對四皇子的所作所爲而疑惑。這樣一個行事陰險又明顯思慮不周的人,真的有一些符合魯莽的形象。可是誰又會笨到走個路都不小心?莫說是皇子,就是尋常人都不會如此,何況在衆目愧疚之下自己摔倒還撞到一個孕婦。
這手法若是成功,她失去了孩子或者更不好的連自己小命都丟了,對四皇子有什麼好處?
她素來相信無利不起早這一句話。她不相信四皇子會做那種明擺着對自己沒好處的事。
也就是說,四皇子極有可能是無辜的,即便他是故意,怕也是給人做了槍。
可誰又恨她恨到要這樣直白的動手?
說到底,如今她懷着五個月的身孕,時刻能夠感受到腹中寶貝的胎動,這一切都是上天垂愛賞賜給她的。若不是上天垂愛,她恐怕都要回到現代去了,更何況孩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回去,會離開,只留下白希雲面對這個世界,她就覺得心裡針扎一般的疼。
“怎麼了?可是累了?”白希雲時刻觀察着齊妙的一舉一動,見她面色不大對,思及她如今的身體,就不免擔憂起來。
齊妙笑着搖搖頭:“我沒事。”
幸而晚宴已經到了尾聲,皇帝略講了幾句話就吩咐散了,衆人行禮道別,馬車一個個的趕回各自的府邸。
白希雲與齊妙回到家中時,已接近子時。
齊妙換了一身居家常穿的蜜合色錦緞小襖,下桌淺粉色的暖裙,扶着隆起的腹部挨着白希雲坐下,螓首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長長的虛了一口氣。
白希雲摟着她的肩膀,道:“累了吧?今日又要應付這麼多的人,又要讓你一個勁兒的坐着。”說着話,手就順着她的背脊挪到了腰部,手法熟練的爲她按摩起來。
齊妙閉着眼,睏意席捲而來也不在乎,聲音呢喃,泛着一股子淡淡的慵懶,“沒事,今日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而且我也過的很開心。”
睜開眼與白希雲近在咫尺的溫柔目光相對,齊妙聲音溫柔,吐氣如蘭的低聲道:“何況,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你身子好起來了,咱們的孩子又健健康康的在我肚子裡打滾調皮,我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哪裡還會因爲那一點點的小事覺得累?”
白希雲聞言溫柔的微笑,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腹部。
許是感覺到白希雲的碰觸,小傢伙輕輕踢了齊妙一下,擱在她腹部上的手能夠感覺到一下碰動。
齊妙笑着道:“怎麼樣,他很有勁兒吧?”
“是啊,這樣活潑,一定是像你。”白希雲笑容十分滿足,彷彿心裡有幸福要滿溢而出,在齊妙的額頭落下一吻,白希雲喃喃道:“我這一生所有的幸福都是因爲有了你,往後即便是咱們的孩子出世,也絕不會奪走你在我心中一絲一毫的位置。你永遠都會是第一位的。我沒有什麼能夠給你,又不能給你完全與世無爭的太平日子,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心在面對你時安定下來。”
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便是你的付出被人需要、認可、感激並且視如珍寶。白希雲感受到她的付出,感激她的付出,同時回報以炙熱的感情,齊妙覺得即便是在名義上人人平等的現代,也很難會遇到一個如白希雲着白懂得疼惜她愛護她照顧她的好丈夫了。
“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孩子永遠是第一的。”齊妙依偎在他懷中,感慨的道:“這是你我二人生命的延續啊。”
自從經歷過夢中經歷另外一個世界的事,齊妙就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迷茫,她不知道幾時不留神就穿回現代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小心就又到另外一個世界裡去了。
儘管另外一個世界的帝王是白希雲,可她喜歡的,永遠是面前的這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