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離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四個馬匪此刻正席地而坐,有說有笑的喝着酒。
要想避開他們出去,確實不容易。
她解下腰間的荷包,從裡面捻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想了想又放了進去。
若是用藥將四個人放倒,他們今晚成功離開這裡也就罷了,如果沒有走成只會讓這裡的馬匪警覺,他們接下來更加危險!
“不時之需時再用吧。”顧若離將荷包收起來,在房裡找到了兩根火摺子,又將牀上的枕套拆下來,浸在燈油裡,小心裹在門栓上……
一切做好之後,她開門出去在院子裡打水燒水,梳洗,然後熄了燈靜靜的坐在牀上等着。
趙勳那邊卻一直很安靜,窗臺上他靜坐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倒映着。
夜色漸漸深了下來,門口的四個馬匪也安靜下來,有人送了躺椅來,四個人輪番睡覺。
四周靜悄悄的,顧若離覺得自己的心都在嗓子眼跳動,不知什麼時候後窗外發出咯噔一聲,她驚了一跳摸着黑開了窗戶。
幽暗的光線下,趙勳淡然而立,看見她眉梢微微一挑:“出來吧。”
“好。”顧若離應了一聲便又跑了回去。
趙勳站在窗外,後面圍着高高的籬笆,越過籬笆牆就是山坡,在夜色裡如一頭巨大的野獸般匍匐着。
“趙公子,接一下。”顧若離的聲音傳來,趙勳回頭去看,就看到她探出個腦袋來,將一根木棍遞給他,又丟了一件不知是誰的棉衣出來。
趙勳沒問帶這些做什麼,安靜的接在手裡,看着她從窗戶口將瘦弱的身體擠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跳下來,衝着他嚴肅的點了點頭:“我好了,走吧。”
趙勳掃了她一眼,頷首率先朝籬笆牆走,壓着聲音道:“能爬過去嗎?”
“能!”顧若離點頭,挑了一處略矮的地方,伸手抓住踩在上面,隨即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籬笆上圍着藤蔓,上頭長滿了到刺,她一抓就扎的滿手是刺。
“我來。”趙勳一手拿着木栓和棉衣,一手抓住她的手臂……
“怎麼?”顧若離一句話還沒問出口,人已經被他帶着跳了起來,她駭的忙抓住他的衣袖……
兩個人穩穩的落在地面。
顧若離回頭去看,一人多高的圍牆他居然就這麼輕鬆的帶着她過來了。
“你的手,沒事?”趙勳語調平和的問道,顧若離鬆開她的衣袖,“小傷,我們走!”
趙勳沒有再問,兩個人往山上爬,顧若離跟在他身後,走的跌跌撞撞的,可他卻如履平地一般大步走着,輕鬆不已。
顧若離喘着氣,兩人爬了兩刻鐘,再回頭看時,她已經分不清哪一間房子是他們住的那間。
“那間!”趙勳指了一間,“走吧。”
顧若離點頭,埋頭往上爬,月亮不知不覺從東面上了正中,眼前的路越發陡峭,隱隱的她聽到了水聲。
“趙公子。”顧若離低聲道,“要不要點火把?”
趙勳看了眼手中的木栓,含笑道:“火光太亮,容易被發現。”
“哦。”顧若離沒有再說,隨着繞過一道叢林,地上人走的痕跡越發少了,還有不知名的動物叫聲傳來,她喘着氣指着左前方道,“我聽到水聲從那邊來的。”
“那就去看看。”趙勳拐彎,往坡子下走,顧若離回頭去看,他們已經翻過一個山頭,至於離他們住的地方有多遠,她已經估計不到了。
兩個人又走了半個時辰,顧若離已經看到了那口自山裡流淌下來的泉眼,水匯聚着形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小溪,一直往下坡淌着,淅淅瀝瀝的聲音在夜幕裡被無限放大。
“順着水走?”趙勳回頭看她,顧若離一愣,忽然想到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提議和決定的,而趙勳卻一直都在順着她的話走,“趙公子覺得呢?”
自從進山以後,顧若離覺得趙勳很不一樣。
沒了無時無刻都存在的冷漠與攻擊性,變的溫和了一些,讓人覺得非常好相處。
可就是他的這種友好和溫和,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不安全感。
她甚至都不敢讓他走在自己身後。
趙勳並不在意的樣子,指了指前面:“走走看。”
顧若離點頭,兩人順着小溪一路往下,路很長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她穿着的布鞋磨的腳底脫了皮,疼的她直皺眉,可趙勳走的很快,她不敢停下來小步跑着跟在他後面。
月亮漸漸偏西,趙勳忽然停了下來,顧若離埋着頭一下子撞在他的後背上,她忙穩住,道:“對不起!”
“你看前面。”趙勳指着前面,顧若離從他身後探頭出去,隨即愣住,就看到前面幾十步之外,竟是一個斷崖,她雖看不到崖面有多高,但絕不是人力跳下去還能活命的。
“怎麼會這樣。”顧若離繞過趙勳,不死心的往前走了幾步,又點了手裡的火把伸出去……
瀑布的水氣氤氳着她看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斷崖深不見底,且水流不算大,他們若是跳下去,水的深度很難托住他們保他們不受傷!
“看來這條路是不通了。”顧若離擡着火把舉目四望,四周黑漆漆的山巒,樹木的影子重疊着,隱隱綽綽綿延看不到頭,“再走下去,我們肯定會迷路。”
“休息一下。”趙勳沒有顧若離的沮喪,淡然的蹲在水邊洗手,又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來,擡眸看着她不死心的躬身往懸崖底下看,又撿了石頭丟下去,過了好久聽到噗通一聲極小的水聲。
“難怪司璋那麼自信。”顧若離在趙勳不遠處坐下來,擦着頭上的汗,“這山後的確是天然的屏障!”
趙勳頷首,似乎對這裡很滿意的樣子。
“我們怎麼辦。”顧若離看着趙勳,很奇怪他居然一點都不着急,“你不急着出去嗎?”
趙勳收回目光,望着她:“還能走回去嗎?”
顧若離一愣,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她的腳,她回道:“沒事。”話落這才覺得腳底火辣辣的疼,不光是磨了水泡,連小腿都被荊棘劃破了許多道口子。
趙勳沒有再問,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
兩個人靜靜的坐在山中,一個不知在想什麼,一個焦躁的揉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