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勳看着她目光中沒有徵詢的意思:“走吧。”
顧若離坐着沒動,她很着急出去,想快點去京城,不想在這裡耽誤時間,想到這裡她不由生了怒,凝眉看到趙勳就道:“你所說的病人是假的?”
趙勳沒動也沒說話,顧若離又道:“不然你爲什麼這麼淡然,一點都不急,居然還想回去。”
趙勳挑眉,語調溫和:“你還有別的辦法?!”
“我!”顧若離只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讓她胃一抽一抽的疼,她不耐煩的擺着手,“算了,隨便你。”
是她把趙勳想的太厲害了嗎?覺得驍勇將軍不該是這樣溫溫潤潤沒脾氣認命的樣子!
顧若離站起來堵着氣往回走,可因爲腳疼剛起了身就噗通一聲跌在了地上,手硌在石頭上,疼的她冷汗直流。
趙勳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伸出手在她面前。
顧若離拂開他的手,自己強撐着站起來,趙勳微怔,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小丫頭脾氣確實不小,他走了幾步跟在她後面慢慢走着……
“對不起。”過了許久,顧若離沒有回頭,聲音悶悶的道,“我的脾氣發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怎麼能怪別人,是她自己當時提出給司璋治病的,現在被關在這裡,她卻怪趙勳。
根本和他無關。
是她自己急躁了。
“無妨!”趙勳在她身後,火把不知何時被他舉在手中,他慢慢走着,給顧若離照着明。
“除了醫術,可還曾讀過別的書?”趙勳的聲音很遠,遠的讓顧若離懷疑是不是他說的話。
“讀了一些。”顧若離知道,他突然重起了話題,只是想緩和她的情緒。
趙勳問道:“可曾看過前朝陶公的遊記?”
陶公?顧若離問道:“你是說《桃花源詩》?”話落,聽到趙勳嗯了一聲,她便道,“你覺得這裡很像詩中所描繪的世外桃源?!”
趙勳不急不慢的走着:“此處地勢險要,又藏於羣山之中,實乃隱居安家的妙處。”
顧若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趙勳將火把熄了,兩人站在山頭看着下面靜謐的村莊,一如他們離開時一般安靜祥和,她靜靜看着,深吸了口氣,已經接受他們今晚的無功而返:“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好。”趙勳負着手,目光深諳,側目看着她忽然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回去吧,天快亮了。”
像個長輩一樣。
顧若離一愣,驚訝的看着他,趙勳挑眉嘴角微微勾着,率先往下走。
氣氛卻因爲他的舉動,不但沒有尷尬,反而鬆弛了下來。
“趙公子。”顧若離咳嗽了一聲,問道,“京城真的沒有大夫能治好你親人的病?”
趙勳頭也不回的往下走着,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顧若離覺得奇怪:“所以你在京城以外尋大夫,要是此番你沒有找到合適的大夫呢,你打算怎麼辦?”
趙勳停下來看她:“我找到了。”
顧若離咳嗽了一聲,擺手道:“我不是說我自己,畢竟也是巧合。”又道,“我的意思,如果他的病治不好,你也沒有想過別的辦法補救?”
“沒有!”趙勳答的理所當然,手已經伸過來,顧若離愣了愣還是扶着他下坡……
她直覺不相信,可是他一副不打算深談的樣子,她也不好再問。
兩個人重新回了住的地方,顧若離從窗戶爬進去,接了趙勳遞來的棉服,頷首道:“謝謝!”話落關了窗戶。
房間裡暗暗的,她走到對面去看守門的馬匪,兩個人正小聲說着話,另外兩人則是呼聲震天,睡的很實。
顧若離鬆了口氣,點了燈,在椅子上脫了鞋襪,腳底磨了七八個水泡,破了皮黏在襪子,她簡單處理了一下,便洗漱上牀歇下。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方梳洗好,門外有個小姑娘提着食盒進來,趙勳不在,顧若離只好開門出去。
等她走出去看清送飯的人,心頭一愣。
昨晚來送飯是劉梅,今天換成了個小姑娘,穿着件桃紅的撒花褙子,嫩生生的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像是開在枝頭含苞待放的桃花,俏麗可愛。
“我來送飯。”二丫提着食盒看也不看顧若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從房中出來的趙勳,面頰緋紅,“趙公子,吃飯了!”
顧若離挑眉,昨晚的鬱悶之氣,頓時一掃而空。
她安靜的等着趙勳的反應。
“有勞!”可趙勳眉眼都沒有擡,自然的應了一句,二丫將飯菜擺在桌上,笑眯眯的道,“我姓姜,大家都喊我二丫,趙公子你也喊我二丫好了。”又道,“今天的菜是我親自做的,您嚐嚐口味鹹淡,若是不妥我再改。”
他們是被關押在這裡,而非是客人,二丫的態度讓顧若離啼笑皆非。
“是嗎。”趙勳坐下握了筷子,夾了一根山菌,二丫眼眸晶亮,“怎麼樣?”很期待他的點評。
趙勳頷首,這才擡眸看她:“姑娘手藝非凡,口味極佳!”
“多謝公子誇獎。”二丫笑了起來,正要說話,就看到顧若離坐在了對面,頓時笑容一僵,又轉眸盯着趙勳,“那我晚上再給你做!”
趙勳含笑點頭。
他只收斂了冷意,面色柔和了幾分罷了,可儘管這樣二丫還是看的呆了呆,心裡砰砰的跳……
這個男人長的不但好看,氣質又很高貴,真的是英俊不凡,二丫滿臉通紅攥着衣角道:“那……那我走了,公子要是有什麼事,就讓外面守着的人轉告我。”話落,又瞄了眼趙勳,扭頭跑了出去。
二丫一走,正廳裡安靜下來……
趙勳若無其事的吃飯,細嚼慢嚥姿態像是一副畫,顧若離端茶喝着掩飾自己的笑意。
“想笑便笑罷。”趙勳將山菌挑在一邊,吃着裡頭的青菜,擡眸掃了眼對面。
她終究沒忍住,笑了起來!
“不累了?”趙勳看着她笑的臉頰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着他,不由也失笑,道,“晚上還想不想去後山找別的路?”
“不用了。”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是我想的太簡單,他們既然不設防,可見很自信我們逃不出。”
趙勳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