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段興虎眼中閃過一絲的慌亂,氣息也變得不穩,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他朝着沈茶笑笑,“沈沈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小的聽不懂。”
“聽不懂?”沈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假裝聽不懂?”
“小的是真的聽不懂。”段興虎吞了一口口水,“剛纔將軍不是說了,長兄已經故去了。”
“是嗎?長兄已故,作爲弟弟的,爲何沒有一絲絲的悲慼?”
沈茶拎着鞭子,慢慢走到段興虎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朝着影十五使了個眼色,影十五點點頭,撕掉了段興虎的上衣。
“據我所知,段先生出生之日,背上就有一朵與生俱來的山茶花,無論用了什麼法子,都是磨不掉的。”沈茶揚揚下巴,跟影十五說道,“把他轉過去。”
“是。”影十五也沒給段興虎解開鐐銬,就讓他這麼吊着,直接把人給轉過去了。“老大,有。”
就算影十五不說,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在段興虎那個被打得滿身都是鞭痕的上背部,赫然有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與生俱來、無法磨滅……”薛瑞天湊過去看了一眼,“段先生,是不是真的消不掉啊?要不要我們幫你想想辦法?”
“你們……你們怎麼會知道?”
“我很難想象,這麼愚蠢的問題會從號稱段氏第一智謀的段先生嘴裡問出來。當年你出生的時候,可是轟動整個大理,段王室也沒少大肆宣揚,我們大夏也有派往大理的使節,知道這個也不是件難事。”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這個……確實是我大意了。”
“百密一疏,總會有思慮不到的地方。”沈茶朝着影十五打了個手勢,讓他把人再轉回來,“段先生,你露出來的破綻太多了,哪怕我們不知道你背後的這朵山茶花,也會察覺出你的不對勁。”
“都說沈家軍人才輩出,是個中翹楚,我還不相信,現在……信了,不僅信了,還心服口服。”段興虎……不,應該是段興龍長長的鬆了口氣,“沒想到我自覺僞裝的非常好,他們……”段興龍看看自己手下的兄弟,“他們都沒有發現,居然被你們給發現了。”
“段先生太高看自己了,
你的僞裝在我們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薛瑞天擺擺手,拉着沈茶的胳膊走回來,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你剛開始的狀態確確實實是段興虎,但隨着時間慢慢變長,話說的越來越多,你就開始忘乎所以了。”
“是嗎?我並沒有這樣覺得。”
“你沒有察覺是因爲你對自己的認知不太清楚。既然你要冒充段興虎,就該知道,像他這種庶出的孩子,要麼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樣兒,要麼就是會變成一個心機重的人。不過,有段先生這種足智多謀的人在,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庶出的弟弟壓在自己的頭上?所以,如果本侯爺猜的沒錯的話,令弟段興虎應該是一個唯段先生命是從的人,對吧?”
“……對!”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唯唯諾諾的人,必然不善言辭,不可能像段先生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侃侃而談。”金菁也走過來補充道,“剛纔那一套如此詳盡、條理清晰又無懈可擊的供詞,可不是段興虎這樣的人能說出來的。聞名不如見,今日一見,金某佩服段先生大才。”
“軍師過獎了,我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
“實事求是?”金菁冷笑,“這個詞從段先生的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諷刺!”他遞給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杯熱茶,“段先生的這張嘴,顛倒黑白的本事可是不小呢!能把鳳家和鏢局受害者的身份貼到自己身上來,這普天之下,也就段先生能做得出來吧?當然,當年你們跟鳳家、跟鏢局的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想來已經是無從考證了,畢竟在場的人除了你們之外,剩下的人都死了,無論你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來反駁了。”他雙手一攤,“不過也沒關係,我們抓着你們了,就可以結案了。至於當年你們跟鳳家、鏢局的那些恩怨,到了下面,你們可以繼續下去。”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段興龍點點頭,“佩服,佩服!”
“不過,我還有個疑問。”沈茶放下手裡的茶杯,“你們兄弟是從一開始就交換了彼此的身份,還是因爲你想讓他幫忙頂罪,才逼着他……”
“交換身份的這個主意是我出的,而且得到了我王的允准,從大理出發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段興虎,段興虎就是段興龍。興虎想反抗也沒什麼用,他不答應就是違抗王命,他又不是屬貓的,有九條命可以揮霍,哪怕不樂意,也只能答應。再說了……”段興龍嘆了口氣,“衝鋒陷陣的活兒,他做不了,我也不想讓他冒這個險。”
“你們……關係不錯?”
“同父異母的兄弟倆,又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長得這麼相似的,各位見過幾個啊?”段興龍苦笑,“雖然我之前說的那句話是段氏的普遍情況,但在我家裡,苛待庶子這樣的事,我們是不會做的,也不屑於去做。對於阿虎,我更多的是惋惜和心疼。”他看看沈昊林、沈茶衆人,“我這個弟弟人太老實了,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舞刀弄槍,別人罵他不懂得緩嘴,打他也不知道還手。”
“你們是來做暗探的, 你帶着他,不怕他拖你的後腿?”
“他的親孃一直覺得他上不得檯面,對他非打即罵,我帶他來嘉平關城,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否則就不同意跟我交換身份。”段興龍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個孩子脾氣犟的很,雖然像你們說的那樣,一直都是聽我的話,我說什麼是什麼,但他一旦做了決定,別說八匹馬拉不回來了,八十頭牛都拽不動的。包括這次代替我去死,是他自己的主意,完全不管我答應不答應。”
沈茶站起身來看着一臉頹然的段興龍,看了好一會兒,轉過身和沈昊林、薛瑞天、金菁交談了幾句,然後朝着影五、影十五勾勾手指。
“把段興龍和這幫人都關進死牢,找郎中給他們治傷,小心點,別讓人死了。”沈茶看看手裡的供詞,“把這個謄抄兩份給我。”
“是。”
沈茶轉身又看看段興龍,什麼話也沒說,和沈昊林走到秦正和晏伯身邊,扶着他們直接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