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葉外婆送回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在回蘇宅的路上,葉瑟已經支撐不住,在車上睡着了,蘇琴和減慢了車速,把坐位輕輕幫她放下去,讓她躺得更舒適一些。
霓虹浮影交錯中,她的睡顏安靜美好,嫣紅的脣角微微上翹,一副無辜的樣子。
蘇琴和開到一個僻靜處,把車子停到路邊,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柔軟的手,側靠在後坐上,深沉的望着她。車窗外,道旁樹,林蔭深深,昏黃的路燈打出一團團柔軟的光暈,偶爾有少輛的車子經過,一閃即逝,夜的城市漸入寧靜,安謐得令人沉醉。
他從不知道,只是這樣看着她,什麼都不做,心中就能這樣平和溫暖,她就像一束陽光,蠻橫的闖進他的心房,照亮他最黑暗的角落。
聚一種類似於幸福的東西蔓延上來,綿綿密密的,像瘋狂滋長的藤蔓,蜿蜓着伸展到他身體的各個角落,將他緊緊的繞裹起來,他感覺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脣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笑,只是在笑意未抵達眼底的時候,又驀然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撕裂般的疼痛,直抵胸臆,那個地方,像是被豁開了一條大口子,冷嗖嗖的疼,空空洞洞的痛,有無數個強烈的聲音,在他耳邊叫囂着:你永遠得不到幸福的,一切只是你的癡心妄想,你這輩子都註定要活在地獄裡,她終歸不屬於你……
她終歸不屬於他……
心被一下子掏空了,血淋淋的一個大洞,他很疼。伸手把熟睡中的葉瑟攬進懷裡,用力的抱住,用力的壓在胸口,彷彿只有那樣,才能證明她是真實的在他懷裡,才能填補他心裡的虛空和驚懼。
竺葉瑟被那樣要人命的抱法,勒的從沉睡中驚醒,雙手下意識的推了推他,深深吸了幾口空氣,聲音裡帶着初醒後的沙啞道:“怎麼了?到家了麼?”
她擡手揉着眼睛,向四處望去,辨認了半天,才發現是半路的那條林蔭道,從他懷裡仰起臉疑道:“怎麼停在這裡了?是不是車子壞了?”
他手臂放鬆一點力道,眼睛黑幽幽的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嘴脣動了動,卻問了她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瑟瑟,你不會離開我吧?”
葉瑟扭着望着外面處處黑影重重的夜,一時並沒有理解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很肯定的答道:“不會。”她以爲這深更半夜的,路上人煙稀少,她這時候離開他,該上哪裡去?
“真的?”他黑洞似的目光,亮一點微弱的光彩,雙手驀然收緊,抓得她的骨頭都要裂開了,葉瑟抽了口冷氣,稍稍掙扎着,連聲道:“真的真的,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走,我們回家吧好麼?”
他卻再一次把她壓進懷裡,又是用那種幾乎要人命的抱法,葉瑟一邊把嘴儘量從他的胸口上釋放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心裡納着悶,終於覺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可已經不能想得太多了,他捧起她的臉,冰涼的脣貼上她的,沉淪似的吻着,卻吻得她心裡一片淒涼。
他怎麼了?
。
“瑟瑟,你說的,不會離開我,”過了很久,他放開她的脣,尋上她的額頭,安慰似的一吻,深深沉沉看進她的眼波深處,說:“你要記住。”
晚箏跟鍾簫準備去國外旅行。她說以前,他曾經很多次跟她說過,在南太平洋上有一個很美麗的島國,四季如春,生活安適,他一要想帶她一起去,可惜後來,發現自己得了絕症,就選擇離開了她。
現在既然彼此都坦誠了心意,誰也離不開誰,那麼就在最後的日子裡,儘可能的去完成所有夢想,開開心心的把握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晚箏說得很輕鬆,葉瑟卻聽得淚流滿面,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送他們去機場,葉瑟跟晚箏和鍾簫分別擁抱,鍾簫抱了她好一會才鬆開,看了眼她身後的蘇琴和,哥哥一樣揉着她頭髮,欲言又止了一陣,終於鄭重其事道:“你是晚箏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哥哥這個快要入土的人今天要你一句實話——”
“呸呸呸!”葉瑟忍不住打斷他,眼淚啪啪的往下掉,“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什麼快要入土,他是想讓人傷心死嗎!
“你先聽我說完。”鍾簫幫她擦着淚,眼睛又瞟了眼蘇琴和,似是深思孰慮一翻,才道:“我問你一句,你要老老實實的說。”
“嗯!”葉瑟拿過他手裡的紙巾,自己擦着重重點頭。“你說。”
“跟蘇琴和在一起,你幸不幸福?”他問。
葉瑟睜大眼睛望着他,一時竟不能回答。跟他在一起,她幸福嗎?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很肯定的搖頭,說不。可是現在……
她回頭向蘇琴和望去,他半垂着頭跟晚箏聊着什麼,感覺到她的目光,他擡頭看過來,對她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葉瑟心裡撲通起來,忙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鍾簫,些微羞澀的低聲道:“我想,是的。”
鍾簫抿了抿嘴,沉思了片刻,擡手又揉了揉她的髮絲,“那就好。”頓了一下又道:“再答應我一件事吧,原諒遠笙。”
她沉默着。
他對晚箏揮了揮手,晚箏向這邊跑過來,他又似有若無的對她說了一句:“遠笙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然後,攬着晚箏走向安檢口。
她卻因他最後莫名的一句,怔在那裡,甚至連蘇琴和來到她身邊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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