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做了沒有被捉到把柄。
這些人總是有些顧忌,其中很多都是本地土生土長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們也沒有在於江有多少劣跡。不吃這口草倒不是他們特別講理,鄉里鄉親的不好下手。而是這兒是他們的棲身之地,把這兒也禍害了,最後無法容身,對他們自己沒好處。
對這些人,李光沛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他開鋪子做生意,尤其是還要跑船,和三教九流的都要打交道,碼頭沒少拜,堂口也沒少燒香。關於李心蓮爲什麼會和那些人有來往,四奶奶是內宅婦人,只一時想到她失足,被人騙了身子之類的,李光沛想的卻不那麼簡單。剛纔知道這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差了人去查問。
第二天他託的人來回話。在那邊也沒找到李心蓮,她和一個渾號叫禿三的小把頭應該是一起走的,禿三前陣子偷截了一筆錢,事發了,他們也正找他呢。
李心蓮當初怎麼和禿三搭上的,那邊也不清楚。至於兩個人往哪兒去了,他們那邊也正找着,找着了就會給這邊兒通消息。
雖然沒問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但是卻問出了另一件事情來。那邊的人沒當是大事,但是李光沛卻立刻變了臉色。
那邊的人說,前陣子禿三還領了兩個人到東潭去了一趟,好象是想幹什麼綁票的買賣,不過後來沒綁成。跟他一塊兒那兩人後來喝酒時候說,要是成了,好好敲上一筆,大戶人家丟了女眷肯定捨得出血,事後還不敢聲張,可惜沒能成事。
李光沛聽到東潭兩個字眼角就跳了下,再一問具體日子——就是四奶奶和又林去東潭的那幾日。
他們原來想下手的能是誰?
李光沛簡直要氣炸了肺。他雖然和老五素來不睦。可是老五落到這家破人亡的下場可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他該盡的責任也都盡到了。
爲什麼這禿三不衝別人下手?要說這裡頭沒人挑唆李光沛決不相信。再說,又林她們娘倆的行蹤幾個混混怎麼就清楚了?在於江不好下手,可是去了東潭,劉家在辦喜事,人多嘴雜,要混進去可就不難了。
萬一真讓他們得了手,想到四奶奶或是又林會有什麼遭遇。李光沛就象掉進了冰窖裡一樣,明明日頭還照在身上,他後背卻一陣陣發寒。
誰好好的過着日子,能想到旁人在背後用這種手段在算計你?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四奶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同樣,胡媽媽也覺得,李心蓮既然自己不走正道,又已經跟人跑了,這個人的威脅性也就由此消除了。全心全意先應付太太和黃嫂子纔是正經。
就連又林,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她無法想象李心蓮那種性子的人。怎麼會和街上的混混惡棍攪和到一起去。她是愛慕虛榮,可不是自甘墮落的那種人。她想過更好的,被人豔羨的風光日子。又林知道,李心蓮曾經嚮往她擁有的一切,優越的家境,受人敬重的父母,乃至於她所定下的親事。她豐厚的嫁妝。
當這種嚮往變成求不得的時候,變成嫉恨也是順理成章的。
可是誰能說自己完全瞭解另一個人呢?
起碼在又林出嫁的那天,看到的李心蓮……對又林來說就已經十分陌生了。
她也不會想到那件差不多被她忘記的小事。會和李心蓮有什麼關係。
當時磕的傷早好了,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那件事也快湮滅在記憶深處了。即使想起來,也是因爲那時候正好見了朱慕賢。
朱老太太正跟孫媳婦一處說話。因爲收拾東西,有許多帶不走的,就分送給親戚鄰里了。每個女人都有衣箱,裡面裝滿了心愛和曾經心愛的衣裳。朱老太太也不例外。而且從那些衣裳的顏色、質地、式樣來看,朱老太太年輕時必然十分愛俏,且性格很是奔放。
有一隻箱子裡裝的衣裳,不是大紅就是大紫,還有那種特別豔的綠。上頭繡的花也是光彩奪目,不是富貴牡丹也是類似的紋樣。
朱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那會兒不懂什麼是好衣裳,覺得料子貴,顏色亮,繡得好就是好了,就是有身份的人穿的了。後來讓人笑話了幾回才知道,這一看就是暴發戶穿的。這些都一起做的,可不便宜,咬牙狠心做了,結果都沒穿出去,又捨不得扔,就一直收箱子裡。還得年年翻出來曬整,真是自找麻煩。”
的確,穿又穿不着,扔了又白瞎了這麼貴的料子,這種衣裳也不能拿去賞下人,於是就這麼一年一年的壓了下來。
又林知道,朱老太太出身也不算高,後來乍然成了官太太,要和人應酬往來,必然不習慣,肯定吃過苦鬧過笑話的。看她平時不小氣,可也不奢糜,從來沒有做了乾的要吃稀的,有了綾羅又要穿綢緞的那樣的人。
又林覺得她和這位太婆婆是很對脾氣的。
可是自己的婆婆……就不那麼容易討好了。又林做了投她所好的拿手菜討好她,朱大太太也就不鹹不淡的誇幾句,過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又林知道她沒那麼容易討好,也不灰心生氣。反正來日方長,她又不是長媳,按現在俗例,朱大太太將來肯定是跟着大兒子過活,她只要大面上盡到個本份就行。
長子長媳擔的責任重,相對的,在家產承繼上頭,長子可以分到七到八成,其中包括祖宅、田地、還有其他產業。這時候不講什麼諸子均分,這也是爲了家族延續。倘若諸子平分,下一代再平分,那分不了幾代,一個頗有底蘊的大家族就要瓦解冰消了。
這時代個人的力量太小,聲音也太小,凝聚在一起纔有力量。所以一姓的人往往聚族而居,田地也都連在一塊兒。
當然,人多了難免是非也多,比如李心蓮那一家子。朱家的親戚裡頭也有這樣的人,又林也見過,有人趁着朱家辦喜事,上門來打秋風的。坐下了就哭窮,昨天又林去大太太那兒的時候,還有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在那兒喋喋不休,說得那個慘哪,似乎家裡眼見就揭不開鍋了一樣,大太太已經下了逐客令她還是當聽不懂,就坐着不動。
當着兒媳婦的面兒,大太太好不尷尬。又林很是識趣,權當什麼都沒聽到,先避開了,過了一會兒才又過去。
本來大太太找又林過去,是想敲打她一下。雖然是新婚夫妻,可也不能不爲着丈夫的身體和前程着想,閨房之事也要有所節制。婦人當貞靜自重,可不能有放蕩淫行。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人家,當主母的人要賢淑恭儉,才能服衆。
可是被那打秋風的窮親戚那麼一擾,大太太也沒心思說這些了。
她心裡頭還是沒把又林也當成朱家的人,而偏偏讓她看見了朱家人也能幹出這麼沒臉的事來,覺得折了顏面。
其實又林真沒那麼想,誰家沒有窮親戚?就是皇帝家也有,何況他們這種平頭百姓?
於是大太太另找了話題,說起要是到京城該怎麼安置的問題。朱慕賢原來在京城的時候歲數小,也沒有自己單獨的院子,就是大太太院子旁邊砌了牆,單開了門,裡頭也就三間屋子。現在他成了家,院子裡這麼多人,那是絕對擠不下的。
當然,這些詳細情形不是大太太費勁的說,而是範媽媽殷勤的替她說的。
“空着的地方,也有。一處是靠東邊,那個院兒裡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地方還算寬敞,就是靠街近了,怕是不大安靜。還有一處是靠後院兒,這個倒是安靜,地方比東邊的還大一些,出門就能看見花園的假山,就是屋子舊了一點兒,空了好長時間了。”
又林正要說,這件事情她不能決定,還得問朱慕賢的意思。大太太已經發話了:“我看就住後院裡,那兒寬敞,將來再添了人口也住得下。舊一點不怕,翻修一下就成,用不了多少日子。”
那還問她的意思幹什麼?大太太這都做了決定了。
再說,聽大太太這個意思,又要整房子,還琢磨着添丁進口,分明就沒有再回於江的打算了。
又林晚間問朱慕賢這件事,朱慕賢倒也贊成住後院那。
“正好靠着花園,又幽靜。東院那邊靠街,確實有些吵攘。”
既然朱慕賢也這樣說,那說明後院兒應該不錯。大太太總不能給自己小兒子弄個破爛的地方貓着。
朱慕賢一時興起,還把整個朱家宅院的大致圖樣畫出來給又林看了。
雖然畫得幾個框框套在一起很是抽象,但又林也大致是看明白了。
這院子看起來是不錯,左右兩邊都是花園,左邊花園裡有個不大的池子,據說夏天還有睡蓮花盛開。
又林指着右邊隔了一段距離的一個小院子,順口問:“這裡住的誰的?”
朱慕賢轉頭看了一眼。
“是三嬸兒和六弟。”
又林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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