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親自把豆腐給趙呂送去,趙呂極爲捧場,不但楊梅和豆腐全吃了,連湯汁都喝得一乾二淨,一抹嘴說:“妹妹手藝見長啊。”
小冬忙說:“我只幫着打下手。”
趙呂充耳不聞,一副“就是好吃”的陶醉表情,看得小冬汗顏,琢磨着怎麼也得學會一兩道拿得出手的菜,不能辜負趙呂這麼偏心眼兒。
紅芙從外頭進來,託着一封信:“郡主,芷郡主打發人給您送了封信來。”
小冬大爲詫異:“信?”
她接過信來:“送信的人呢?”
“是個小廝,在前頭候着,說芷郡主要他把回信一併帶走呢。”
安王府與景郡王府同在安樂坊,離得極近,小冬倘若想去景郡王府串門,從自家西角門出去,車轎都不用,幾步就到。
所以趙芷才經常把她家當自己家似的來串門。這麼近,還用得着寫什麼信?
說起來是有好些天沒見她了。
小冬拆開信看,信不長,從頭到尾全是趙芷在訴苦,說景郡王妃給她請的那師傅有多麼多麼嚴厲古怪,將她折磨得求死不能。景郡王妃一向疼愛她,這次卻站到師傅那邊兒去,對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不管不問……小冬一邊看一邊笑,趙芷在後頭說,連這封信也是偷了空才寫出來的,請小冬這兩天千萬千萬抽空去景郡王府一趟探探她,也能讓她趁機會喘個氣兒歇半天云云。
小冬將信看完,吩咐紅芙磨墨,寫了一封短短的回信給趙芷,答應明兒就去看她。
第二天她吃罷早飯讓人備車去了景郡王府,還帶了一簍楊梅一簍桃子去。景郡王府她也常來,門口的人早就飛奔進去稟報,緊接着趙芷幾乎是痛哭流涕的奔出來迎她,活象見了親人解放軍,一把抓住就不放:“你可來了……”趙芷帶着哭腔說:“還好你今天來了,要是再晚來兩天,興許就見不着我了……”
“胡說。”小冬忍着笑:“王妃待你嚴厲,那也爲你好啊。”
“我情願她別爲我好。”
小冬搖搖頭不理會她,先去拜會景郡王妃。
景郡王妃保養甚好,看上去不過三十上下,皮膚白皙,說話斯斯文文特別秀氣。旁邊一溜兒站了四個兒媳婦侍候,兩個是親生兒子娶回來的,兩個是庶子娶的。花紅柳綠的,一室粉脂香。
有時候小冬覺得景郡王家簡直天天上演的是一部現成的紅樓夢式家庭lun理大戲。家中成員之多關係之複雜事件之狗血實在稱得上精彩紛呈,天天看都不帶重樣的,絕不會鬱悶——呃,這是對看戲的人來說。對景郡王妃和趙芷她們來說,這日子如果能消停太平過幾天那都是奢望。
小冬向景郡王妃請過安,將帶來的兩簍鮮果送上,景郡王妃笑得十分慈愛:“你這孩子,回回來都這麼客氣。聽芷丫頭說你也不去上學了?”
“是啊,太后娘娘給了我一個師傅,讓我踏踏實實好生學習女紅針黹。”
景郡王妃點點頭:“太后娘娘看中的人,想必一定是手藝高超的。”
“是針工局的吳師傅。”
趙芷插了句:“我那師傅也是針工局出來的,可沒有你家那吳師傅脾氣好……”
景郡王妃瞪了她一眼,趙芷頓時蔫了半截,把話嚥了回去。
呃,看來趙芷這些日子是真的倍受摧殘啊。
說了幾句閒話,景郡王妃很是善解人意:“好啦,你們姐妹到後頭說話去吧,不用在這兒陪我們。”
趙芷早就巴不得這一句,立馬拉着小冬起身走人。
若論大小,景郡王府也同安王府差不多。可是安王府才住了幾個人?景郡王府裡住了多少人?小冬到現在都只知道趙芷嫡親的兄姐有幾人,卻沒理清那些庶出兄弟姐妹究竟有多少個。
景郡王雖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是在爲趙氏宗室開枝散葉方面堪稱勞模,安王若和人家一比,那真是太相形見拙了。
兩人還沒進趙芷的院子,迎面遇上一個穿青衫的女子,看起來三十左右年紀,頭上裝着高挑假髻,眉間一道深深的川字紋,嘴脣緊緊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端肅模樣。
趙芷一見她頓時如老鼠見了老貓,忙停下步子:“盧師傅,我這有客人,是安王府的小冬妹妹。”
那個盧師傅看了她們一眼,襝衽向小冬行禮:“見過郡主。”
“不用多禮。”
“盧師傅,我這有客,你也先回去歇着吧,咱們明天再接着學。”
小冬幾時也沒見過她對人這樣忌憚,等那盧師傅走遠了,她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咱們進屋說話吧。”
“這盧師傅很嚴厲?”
“啊!可不是一般的嚴厲啊!”趙芷連聲叫苦:“誰知道我娘從哪裡尋來的這麼一個人,從來就沒見她臉上露出過笑模樣兒,坐在那兒半天一動都不動,死死盯着你,活象尊瘟神一樣。”
她說的咬牙切齒,小冬卻只想笑。
“她教的可好?”
趙芷嘆氣:“我娘說她的手藝在針工局算是首屈一指的,精通圓州和北地的兩種繡法呢。”
小冬吃了一驚:“那可真是了不起。”
“什麼呀……你說她這麼吹毛求疵的爲什麼呀?我將來又不靠給人做繡活兒掙飯吃,隨便學學知道怎麼繡不就行了?她可好,繡歪一點兒都讓我拆了重來,你看看,我手指都練腫了。”
小冬仔細看,好象並沒有變腫的樣子,可看她委屈的那樣還是盡力安慰:“能學本事總不是壞事,將來你學好了,先給景郡王和王妃一人做一件繡活兒,他們包準開心,比吃了什麼好東西都強呢。”
趙芷悻悻地說:“我娘也說過這話了,好象從小到大就指着我這個閨女學了針線給她裝臉掙面子似的,說不得,就拼命學唄。”
丫鬟端了木盤進來,桃子和楊梅分別盛在玉白瓷碟和琉璃盤中,楊梅上沾了水珠,晶瑩剔透,趙芷也不和她客氣,一口一個吃得頭都不擡。
“少吃些,小心倒了牙。”
“倒了就倒了。”
趙芷擡起頭來,小冬給她遞帕子擦手,趙芷抹了抹嘴:“這是前天宮裡賞的吧?我家也得了,可是統共那麼一點兒,我也就分着幾個。我嫂子有了身孕,我孃的心偏得都沒法兒說了,一門心思指望我嫂子給她生個白胖孫子,我嫂子現在哪怕說想吃龍心鳳肝,我娘只怕也要想法兒讓她吃上。唉,我覺得我還沒嫁人,卻已經成了外人了……”
小冬拍拍她的手:“別這麼想,你想吃什麼玩什麼,去找我去,反正我現在也不上學了,和你一樣天天窩在家裡頭。”
“我出不去啊。”趙芷苦着臉:“我娘現在不點頭,我就不能出門,只好求你常常過來了,你來了,我那個陰氣森森的師傅總得給你面子。”
“不說這個了,你些天都繡了什麼了?讓我看看。”
趙芷把繡籃捧出來,挑出兩樣:“喏,這是我做的。”
小冬仔細看過,安慰她說:“做的蠻好嘛,比我強多了。”
外頭傳來女子說話的聲音,趙芷頓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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