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膽俱裂。徐簡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飛速攀上籃壁,猛然飛身一躍。生死之際潛力激發,這一躍足有兩米多高。徐簡雙手疾伸,幸運的攀到一株松樹。下方砰的一聲,泥沙四濺,然而徐簡哪有餘暇去看。他拼盡全力抱住樹身,雙腳在空中蕩了蕩,居然被他倒勾到樹上。徐簡忍住劇烈運動後的頭暈目眩,小心將身子正了過來。
他這纔回頭看去,發現吊籃已被撞碎。而那兩個女子看來卻也身手不凡。言錦心適時跳籃而出,掛到吊索上面。清思動作慢了很多,但好歹也及時棄籃,抱住了言錦心的腰身。兩人就那麼掛在半空蕩啊蕩的。
徐簡顧不得多理她們。擡頭一看,上方崖頂並不很遠。崖壁也有許多凹凸可以借力。更加走運的是,前面半米多處掛下兩條山藤,每條都粗如兒臂,應該相當可靠。
而看另外一邊,掛住氣球的青松生於一塊小平臺上。離頂雖然更近。可惜上方是塊頂蓋似的凸巖,根本沒法攀爬!
徐簡心中大定,倒是不急於脫險。他仔細看了看側下方兩個女人的姿勢,高聲呼道:“現在你們的命運在我手裡。我讓你們活就活,讓你們死就死。你們分別給我發個誓,讓我滿意了,我就救你們。不然,徐少不介意送你們一程!”
形格勢禁,兩個女人只能點頭。徐簡先對清思道:“你無緣無故害我,已經欠了我一條命。我現在又救你一次,那就欠了兩條命。以身相報不算離譜吧?你發誓從今以後對我效忠,讓你說什麼你都毫無隱瞞的說,讓你做什麼你就毫無保留的做,直到生命終結爲止,那樣我就救你!”
清思一臉苦澀,顫聲道:“徐大人,按說你的條件也能接受,但你不知道我們教主他……他有多厲害!我……我……”
徐簡朗聲道:“這世界上除死無大事。我至少可以對你承諾兩點。第一,只要你成了我的人,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會保護你。只要不是你背叛我,我發誓絕不會放棄你或出賣你。要是你被人害了,我一定替你報仇。第二,就算我保護不了你,我至少會讓你有選擇死的自由。絕不會讓你陷入那種所謂生不如死的慘狀。你要是相信徐少的人品,你不妨賭上一次。要是寧可選擇死,徐少也絕不勉強!”
徐少深通成功之道。做一件事,時機非常重要。象這種能佔便宜的有利時機,冒點風險也在所不惜!
山風仍在呼嘯,兩個人盪來盪去,不時與山石摩擦,裸露的肌膚擦出無數血痕。上方的氣囊早已癟了。懸掛的結合處也不知是否牢靠。清思無法多想,一咬牙道:“小女子清思,謹以無生老母名義發誓。只要徐公子救我,我此生必忠誠於公子。毫無保留去做公子讓我做的一切事。如違此誓,讓我蠱毒發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徐簡滿意道:“意思到就行了。反正徐少不是腐儒,跟我耍字眼我是一概不承認的。”
他雙腿勾住樹身,鬆開雙手朝外一探,左手已抓住一根山藤。隨即右手也抓到另一根。徐簡小心的拉斷山藤纏于山壁的不定根,將其中一根藤的下襬輕輕蕩去,對清思呼道:“小心抓緊了!”
清思趕緊伸手抓住,又將纏住言錦心的雙腿鬆開,緊緊纏到藤上。山藤悠然盪開,很快就出了言錦心的控制範圍。
徐簡笑道:“師姐啊,你沒有趁機阻撓,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言錦心哼了一聲道:“你對我又有什麼企圖?總不至於一有機會,你什麼女人都要收在房裡吧?”
徐簡嘻嘻笑道:“師姐見識過人,一眼就看穿小弟這點丟人的志向。小弟早就說了,沒什麼雄心壯志,追求的無非權勢、金錢和女人。而這其中,女人是第一位的。其他兩樣之所以排在前面,無非是沒了這些道具,我就追求不到也消費不起象樣的女人而已。”
言錦心閉上眼道:“那你不如把我殺了。你師姐我有自尊。絕不會爲了保命出賣自己!”
徐簡搖頭大笑道:“你這就錯了。我對師姐絕無企圖!你自己話中也承認了,咱們是師姐弟。能救我當然要救!我這個人一向庸俗,這輩子絕無興趣去做聖人或是低一等的‘好人’。但至少我還是個人!還有基本的人性、基本的倫理。簡言之,不是所有的壞事我都做,也不是所有的善事我都不做!”
言錦心不屑道:“廢話真多。想做什麼,直接一點!”
徐簡正色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我救師姐一次,以前的恩怨咱們一筆勾銷!至於你那個小丫頭櫻桃,要不是欺負得我狠了,本來我也不會動她。現在既然已成事實,我可以給予一定的補償。又或者她的想法傳統,要我收房,我也可以答應,而且保證給予善待——當然,她也不能囂張跋扈得過份——這樣的條件,師姐要是同意,就點個頭。我立刻甩藤給你!”
言錦心身子微微顫抖。徐簡的條件,確實全無過分之處。說起來他真正的劣跡只是**自己的婢女。但言錦心卻也知道,以徐簡的身份,對櫻桃種種辱及人格的挑釁,這樣的報復不能算重。真正令她羞憤欲狂的,是當初居然被徐簡制住,而且慌亂下服從了徐簡的脅迫。當時打擊太大,整個人有些神智不清。事後回過味來,不免羞憤欲死。這回莫名其妙又落了下風。可他越是大度,言錦心就越覺難受。要是接受恩惠,豈不等於被再次羞辱!
突然清思驚呼一聲,山風過處,上頭的松樹發出吱嘎怪聲。徐簡臉色一變道:“濫好人我是不做的。我體能有限,再耽擱一陣,我自己都沒力氣往上爬了。我數五聲,數完就走,絕不停留!”
“一……二……三……”
徐簡數得並不慢。言錦心心亂如麻。一會兒覺得受辱一次已是奇恥,這次義不再辱。一會兒又覺得生命寶貴,不該爭無謂的閒氣。
耳邊聽得徐簡數到“四”字,她正要鬆口,突然山風加劇,上頭松枝嚓的折斷,言錦心身子一輕,立刻向下墜去。
驚呼聲中,卻聽一聲大喝,背後有人飛撲過來,一把攬住她的纖腰。砰的一聲,兩人重重撞上山壁。簌簌聲中,粉塵碎屑從上頭不絕落下。
一邊的清思雙腿發軟,顫聲道:“公子小心!”
言錦心只覺背後的男人胸膛堅實、手臂有力,呼吸噴到頸上,有一種怪異的酥麻。她暗鬆一口氣,心中騰起一種難言的感觸。嘴裡卻道:“我還沒答應,你救我我也不領情!”
冒險演了一回人猿泰山的徐簡苦笑道:“無妨。就算是對師姐沒殺我的回報吧。咱們的帳先掛着,改天再來細算!”
徐簡定一定神,只覺全身乏力,一時再沒餘力往上爬。再看另一邊,清思正全力攀高,離崖頂已經不遠。他心中暗驚,知道發誓這種事對某些人根本不算回事。他當即附在言錦心耳邊道:“你快往上爬,不能讓清思先上崖頂!”
言錦心立刻驚覺。她伸手抓住青藤,兩手交替上攀。徐簡咬牙道:“加快些。踩我肩膀!”
言錦心上攀數尺,縮身提腳,在徐簡雙肩重重一踩。徐簡一聲悶哼,身子下滑尺許,青藤幾乎脫手。更糟糕的是,剛剛癒合的右臂傷口破了,血珠不住的開始外滲。
徐簡倒吸着冷氣,雙腿拼命絞住青藤。青藤的長度有限,如果往下滑,到盡頭處也遠遠夠不到谷底。那就是個粉身碎骨的命。一時間他有些後悔不該逞英雄。他擡頭上望,卻見言錦心越攀越快。藤身有節律的微微顫動。清思離崖頂還有四五米,言錦心已經反超過她。一見崖頂在望,言錦心精神大振,手上加力,兩次呼吸間,右手已探出崖頂,抓到一塊岩石。
言錦心手腳一齊用力,一聲嬌斥,整個人倏然翻上懸崖。徐簡連忙喊道:“拉我上去,我快抓不住藤了!”
崖頂言錦心格格嬌笑道:“不用急,先等我審完這個邪教妖女!”
隨着話聲,一把匕首抵住另一根青藤的頂端。言錦心厲聲道:“停住!再往上爬我就割斷青藤!你先老實交待,你們教主是誰,教名爲何,共有多少人打入大楚,究竟想圖謀何事?要是不能讓我滿意,我一樣會隨時割藤!”
峭壁上徐簡搖頭苦笑。兩世爲人,而且都比較成功,按說早該深通人性!言錦心反客爲主毫不奇怪。倒是自己這個一向精明的絕對現實者大冒傻氣,實在有些不可理喻!
再一次以慘重代價證明了好人難做,善心無聊,徐簡又是苦澀又是氣餒。心情震盪之下,體力消退得更快。他的手在青藤上開始打滑。徐簡長嘆一聲,暗道:假如這次還能穿越,一定要把我陽朱學派“不拔一毛以利天下”的宗旨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