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九陰剛穿過來還沒睜眼就聽見身邊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聲音,有男有女。

「你們這樣做是會遭報應的!你們這樣欺負燕呢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我夫君若還在看到你們這樣欺負他唯一的妹妹一定……殺了你們這些喪良心的!」哭聲是這個女人的,她哭著罵著,聲音啞的厲害,也抖的厲害,彷彿氣的發抖。

「嫂子也別在這裡這般罵我們,這樁婚事是聖上指的,誰敢違抗聖命?燕回兄長一死咱們宋家已是如大梁傾塌若是再抗旨宋家大大小小別想活了,再者那裘衣輕再怎麼說也是聖上唯一的侄兒,親封的嗣王,論家世燕呢嫁過去已算是高嫁了,若非嗣王雙腿不便說不準還輪不到燕呢……」另一個聲音尖銳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在勸說。

卻被那哭泣的女人一聲「呸」給打斷了,她似乎將什麼東西摔了哭著怒道:「這般好你怎麼不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這京中誰人不知裘衣輕是什麼樣的惡鬼!若只是雙腿殘廢也就罷了,他壓根就是個瘋子!活不了幾年的瘋子!誰不知他已折磨人爲樂!之前聖上爲他指的兩門婚事一個新婚之夜就被嚇瘋了,另一個才擡進他府中沒有兩日就投井自殺了!嗣王府就是個地獄,你們爲了自己活命硬要把燕呢往死裡逼!她纔剛及笄就被你們逼的投了湖,如今人還沒轉醒過來你們就要將她擡進花轎?」

「夠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那些吵嚷之聲,無奈的嘆口氣說:「我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保全宋家?如今那花轎已經停在了門口,說句不好聽的燕呢別說如今還有口氣,便是嚥了氣她這具身子也是要送上花轎擡進裘家大門的。」

「是啊,她是尋死一了百了了,可我們宋家這麼一大家子都跟著她一起去死嗎?她就是死了,也是聖上指給裘衣輕的妻子,反正那裘衣輕是個殘廢,也活不了幾日了,便把她送過去做對鬼夫妻吧。」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應和著。

先前哭泣的女人氣的發抖,已是不知該罵什麼好了,只是哭著說:「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燕呢……」

九陰被吵的厭煩,慢慢附體在這具陌生又冰冷的身體裡,感覺有人在往她的臉上和脣上擦著什麼,聞起來一股子濃重的脂粉味,像是胭脂和口脂,又有人過來搬動她的身體。

「放開她!」一聲劍被抽出鞘的輕吟聲,那個哭泣的女人抖著說:「今日……今日我便是死在這裡也絕不讓你們這樣糟踐欺負燕呢!」

「你、你這又是何必?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爲了宋家,也該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他可是燕回兄弟唯一的骨血……」男人的聲音勸說她。

「放開她!」她過來拉扯了一把搬動九陰身體的人。

剛剛被抱起來的九陰又被摔回了榻上,九陰不高興的皺了一下眉頭,在這具新身體裡甦醒過來,睜開了眼,一雙漆黑漆黑的眼珠子,不爽的「嘖」了一聲。

她看清了眼前的那些個人和景象,這是一間古香古色的閨房,而眼前站著兩男三女,穿戴是哪個朝代她看不出,離她最近的那個女人最年輕也最漂亮,白生生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雙美目哭的通紅,拎著一把劍瑟瑟發抖的站在她身邊。

「是架空朝代,宿主。」晉江系統的聲音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恭謹且卑微的說:「您已成功穿書啦,如今您的這具身體原主叫宋燕呢,是名門貴女,眼前這些都是宋燕呢的長輩,提劍這個是宋燕呢的嫂子,溫玉。您的降落時間是……宋燕呢被逼嫁給暴戾反派裘衣輕的那一晚,因爲這一晚原主宋燕呢逃婚失敗投湖自殺了。」它小心的解釋。

看見她掙開眼醒過來一屋子人又驚又喜,溫玉也又紅著眼眶叫了她一聲燕呢。

她的目光卻從溫玉身上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擡起慢慢熱起來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肚子上,那肚子裡的小東西似乎動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那肚皮下傳來,這氣息她可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天生反派的「惡念」嗎?

「這小東西是本世界我沒出世的反派相公?」她用神識問系統。

「!」系統驚了一下慌忙說:「宿主……這是您在本世界的外甥,他還沒出生……現在晉江穿越界嚴審的厲害,您、您不能……對他有超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想法……」它慌張起來是因爲它本次綁定的宿主,不是穿越界裡普通的任務者,而是反派界的祖師奶奶,曾經揮揮衣袖毀滅修仙界那種級別,靠著反派的「惡念」爲食,沒有三觀的很!

這位祖宗在沉睡幾千年之後忽然甦醒了,找上門說她沉睡幾千年如今醒來虛的很,需要反派的「惡念」來滋補滋補。

主神大人就精心挑選了這個穿書世界,讓它綁定陪同這位祖宗。

系統心裡苦,它其實只是一個普通而卑微的舔狗系統,卻要讓它來匹配王者祖宗。

如今它連繫統界面也不敢輕易彈出來,怕祖宗不高興,只敢小聲說:「您忘啦,您在本世界的反派相公是這本書裡的大反派裘衣輕啊,這位穿越界[反派男主\\男配黑化榜]上排名第一的反派男配,美、強、慘,還是位雙腿殘疾的病嬌,教科書般的反派,暴戾且惡念最重,這等級別的反派才配得上您呀。」

系統發揮舔狗本分。

九陰撫摸在溫玉肚皮上的手被溫玉緊緊握了住,她熱乎乎的眼淚掉在九陰的手背上。

她又哭起來,抖如篩糠卻還在安慰九陰說:「燕呢別怕,嫂子在,只要嫂子還有一口氣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九陰的這具新身體在難過,難過的厲害,這新身體裡關於哥哥和嫂子的那部分記憶便涌動著被她繼承。

宋燕呢父母過世的早,偌大的宋家靠著她那位將軍兄長宋燕回支撐,宋燕回是個爭氣的,年紀輕輕立下戰功無數,成爲朝中炙手可熱的重臣,也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嫡親妹妹,將她寵的跋扈囂張,京中無人不知宋家小姐天姿國色,也無人不知她的任性嬌蠻。

之前有人背地裡議論她如此脾氣倒是與暴戾陰鬱的殘廢嗣王裘衣輕般配的很,傳到她耳中,她將那人打的半死,說她這輩子便是嫁豬嫁狗、死了也不會嫁給裘衣輕那個廢人。

這話才說了沒半年,她兄長燕回就死在了邊疆,不是殺敵而死,據說是私自出營,死的很不光彩,真正原因只有邊疆親信和皇帝知道,皇帝念著他立下的戰功沒有追究也不許外傳,隨便找了個光彩的死因公告天下。

宋燕回一死,宋家唯一的頂樑柱就塌了,宋家一羣草包全指靠著宋燕回,宋家落敗幾乎是朝夕之間。

而聖上在宋燕回死後不到半年就將宋燕呢指婚給了嗣王裘衣輕。

這一道指婚的聖旨滿京轟動,那些名門貴族,平日裡看不上宋燕呢的貴女們全都等著看她的笑話,要看看這位曾經說『死也不會嫁給裘衣輕』的破落貴女能在裘衣輕手下活幾日,之前指婚給裘衣輕的不是瘋了,就是活不過三日。

宋燕呢這麼一個嬌滴滴的貴女,還公然罵過裘衣輕廢人,只怕連洞房花燭也活不過。

九陰想在宋燕呢的記憶裡看看裘衣輕長什麼樣,卻發現宋燕呢壓根沒有見過裘衣輕真面目。

在宋燕呢的記憶裡她只是聽人說裘衣輕雙腿殘疾,宿疾纏身活不了幾年,又因爲常年生病躲在府中不出門成了個見不得光的瘋子,吃人肉喝人血,長的如惡鬼修羅一般,手指甲都是黑色的。

所以在被賜婚之後大哭大鬧,死活不嫁,終於在被擡進嗣王府的這一夜逃婚了,可惜沒成功,她走投無路的就地投湖,想一死百了。

系統小聲說:「宋燕呢臨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疼愛她的嫂子和肚子裡的小外甥,她希望您能替她保護嫂子平安生下小外甥,因爲原著裡在宋燕呢死後不久,她嫂子就突然小產,母子雙亡,小產原因不明。」它也不敢強制要求她做這個任務,祖宗開心就好。

一屋子人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外面來接親的一位公公走進來瞧見她醒了也高興,催促她快些上花轎別誤了吉時。

溫玉豁出去命了提著劍護在榻前,一隻熱乎乎的手從她背後伸過來握住了她提劍發抖的手,輕聲說:「這般力道是殺不死人的。」

她抖了一下,扭頭看見燕呢一雙漆黑漆黑的眼,她那張蒼白的臉上被塗上了胭脂和口脂,襯得她生出病態的嬌媚,她的脣角居然掛著笑,沒有半分驚慌之色……

「我大喜之日嫂子哭什麼?」她握著溫玉的手,慢慢坐了起來,頭上的鳳冠丁零當啷的響,她撫摸著溫玉的肚子道:「嫂子安心養胎,莫要操心我了。」這可是個天生的小反派,定要好好生下來,養大了,總不能指著裘衣輕這一個反派的惡念滋養。

她擡起眼來對溫玉一笑,「我生的這般花容月貌,嫁給誰,不得百般疼愛我?」

溫玉楞怔在那裡,燕呢……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系統卻不敢提醒它的宿主崩人設這件事,它只想卑微的苟到任務結束。

宋燕呢這具身體剛剛從湖裡撈出來虛的很,而九陰也剛剛醒來餓的發虛,走路也吃力,是被喜娘背出的房門,背上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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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成親,卻一切從簡的很,外面只有幾個迎親的人和一頂花轎,裘衣輕壓根沒來。

九陰也不介意這些,她只想趕緊見到裘衣輕,餵飽自己。

花轎簾子剛放下,溫玉就急急忙忙的喊了一聲:「等一下。」

溫玉被丫鬟攙扶著趕過來,掀開轎簾將一樣東西塞進了她手裡,九陰在蓋頭下瞧見是一把劍,刻著兇獸的劍,方纔溫玉提著的那把,記憶裡她看見這把劍是宋燕回的。

溫玉的眼淚掉在劍鞘上,隔著劍握緊她的手指哽咽道:「拿著它……嫂子不能替你大哥護著你,你大哥……若在天有靈一定會護著你,一定會,燕呢別怕,別怕……」

九陰感覺到這具身子的眼眶熱了熱,那悲傷和難過潮水一般涌動著。

多可憐的小姑娘,不做反派可惜了。

九陰掀開了蓋頭,躍過溫玉瞧向了外面站著的宋家人,那些爲了苟且偷生逼著小姑娘嫁人的長輩們,笑了一下又看溫玉,與她說:「嫂子只管安心養胎,若是有人欺負你和腹中的小外甥,等我三朝回門將他們全給殺了。」

她這話聲音不大,卻讓外面的人聽的清清楚楚,等她將轎簾放下被擡走後,那立在門口的一個婦人譏笑了一聲低聲說:「到如今了這丫頭口氣還是這般大,以爲還有她大哥護著她呢,還三朝回門,能不能活過今晚還不知道呢。」

「少說兩句!」她旁邊的男人喝了她一句。

九陰坐在花轎中搖搖晃晃的被擡進了傳說中的嗣王府,什麼儀式也沒有,她直接被喜娘背進了王府喜堂。

說是喜堂,不過是點了紅燭,高堂之上擺著兩個牌位,是裘衣輕父母的牌位。

沒有賓客,沒有新郎官。

只有幾個家丁和喜娘,喜娘攙扶著宋燕呢也怕的很,慌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不知道該如何拜天地,連新郎官也沒有……

一個家丁卻牽了一隻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大狗身上掛著一條紅色喜綢,朝著宋燕呢走了過來。

喜娘被那狗嚇了一跳,扶著虛弱的宋燕呢慌忙往後退,「怎麼、怎麼有隻狗……」

那家丁說:「我們爺病重在榻無法行禮,之前我們爺吩咐過,成親之日這等繁文縟節讓這黑犬替他即可。」

饒是喜娘早就知道裘衣輕是何等做派,還是被嚇了一跳,這簡直……簡直是個瘋子,哪有讓一隻狗替他拜堂的?這不是在羞辱新娘子嗎?

她卻聽見虛弱到站不穩的新娘子「嘖」的笑了一聲,轉頭看見新娘子慢騰騰的將蓋頭自己扯了下來,笑眯眯說:「沒想到你們爺瘋起來連自己都罵。」

系統差點樂出聲,可不是嗎!讓一隻狗替自己拜堂,不是罵自己是狗嗎?這個反派果然腦子有病病。

「既然他病重到無法拜堂那就省了吧。」九陰將蓋頭隨手丟在地上,虛弱的搭著喜娘的手說:「直接入洞房。」

喜娘:「???」

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