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貞娘坐在院子裡搓着燈草,同醜婆有一答沒一答的聊着王家的事情, 這幾天,王家的事情鬧的紛紛的,本來李家人準備過幾天就回徽州,可如今這形式,李家人倒是不好馬上離開,總要留下來看看。
此時,二狗那廝一臉賊眉鼠眼的往外溜,一邊花兒正端着幾片西瓜過來,遠遠的見到二狗往外走的樣子,便呸的一聲叫了:“二狗哥,哪裡去?”
二狗聽得花兒這一聲叫,那伸出去的腿便又縮了回來,一臉沒好氣的道:“幹什麼,幹什麼?小姑娘家家的,管的這麼寬,這不,四方錢莊的事情鬧的,羅掌櫃的這兩天都沒見人影,我去打聽消息去。”
“那成,我跟你一起。”花兒放下西瓜,衝着二狗嘻嘻一笑,便一溜跑的跟了上去。
“要不要這樣啊?”二狗揉着鼻子,擡頭望天。
“當然要,我去幫我堂姐打聽打聽消息。”花兒擡出貞娘。
“那走吧。”二狗嘟嘟喃喃的,不過,看他那一臉偷着樂的模樣,顯然是樂在其中。
貞娘在一邊也偷着樂,自從過年的時候,她就明白,花兒跟二狗對眼了。
再加上二狗這人嘴上花花的,花兒自是要看緊些,於是的這一幕便常常在李氏墨莊上演。
便是醜婆,這時也打趣了一句:“花兒放心,那小子有賊心沒賊膽的。”
“醜婆……”花兒跺着腳,一臉通紅的:“你取笑我。”隨後一扭身就跟着二狗跑的不見人影了。
“這回,等過些時日你們回徽州的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到時,我得請人去你景明叔家幫二狗提親。”看着兩人離去,醜婆道,二狗是她從小扶養長大的,那真跟嫡親的孫子差不多了。
“嗯。姑婆婆放心,文謙已經跟我商量過了,到時由文謙出面去提親。”貞娘道,因着醜婆的關係,羅文謙跟二狗結拜了兄弟。也因此。二狗的事情。羅文謙自要幫着操持一下。
而李景明夫婦那邊,雖然一開始,對於二狗的出身是有些嫌棄的。但二狗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如今在李家,不僅是點菸坊的大師傅,還管着發貨那一攤子事情,在李家頗受重用。
當然,最重要的是花兒跟二狗就是對眼了,如此,景明嬸也就算是默認了。只等着二狗這邊人上門提親。
就在這時,外面的官街傳來一陣鼓譟。
“姓羅的。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趁火打劫嗎?沒門兒,今天的事情你不給我們個交待,我們絕不饒你,大不了,一把搶了義厚生。我看你怎麼收場?”門外街面上又傳來一陣叫囂道。
“怎麼回事?”貞娘皺了眉頭,隨即衝着醜婆道:“姑婆婆,我去看看。”
貞娘說着,便出了門。
而此時,官街兩邊。燈火通明,尤其是義厚生錢莊的門口,更是圍滿了人,其中更有幾個紈絝子弟模樣的人,帶着家丁在義厚生門前叫囂着。
一邊義厚生錢莊的護衛個個守着門口,瞪着那一羣人。
“都瞪着幹什麼?傻了嗎?你們是什麼人?保護錢莊的,如今有人在錢莊門口鬧事兒,你們就瞪着啊?給我打,打不散就抓,抓了送衙門裡去,罪名就是豈圖搶劫錢莊。”這時,羅文謙從後院衝了過來,一掃平日斯文的模樣一臉煞氣的衝着守在門口的護衛的道。
那些護衛叫早這一羣紈絝子弟弄的惱火,只是因着這些人都是王家和胡家的人,跟羅東家是親戚,這纔不敢動手,如今得了羅文謙的話,那一個個自是衝到人羣裡,手裡的棍子揮個不停。
“姓羅的,你敢?”王胡兩家的子弟叫這護衛如狼似虎的相嚇了一跳,邊跑邊叫。
“我有什麼不敢的?如今可是你們要搶我義厚生,我便是告到衙門去,你們也只能去坐大牢的份兒。”羅文謙這時卻是靠在門框上,一臉的嘲諷樣兒,那神情叫胡王兩家的子弟恨的牙咬咬的。
不過,胡王兩家子弟叫義厚生錢莊的一頓打,那氣焰也被壓了下去,都貪生怕死的很,一個個拋下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狠話,便四散奔逃。
羅文謙這時才又叫上羅平安和伍子,匆匆的出了門。這廝這幾天忙的,貞娘想跟他照個面都難。
“平安嫂,剛纔那些人是怎麼回事啊?”貞娘便進了義厚生的後院,問平安嫂。
“那些是胡家,徽州王家的人,都是些沒良心的東西,我聽伍子他爹說了,頭幾天,胡家來人了,昨天,徽州王家那邊的人也到了,都是快馬加鞭的,一來就是要從四方錢莊撤股,四方錢莊都封了,這時候哪能撤股啊?可胡王兩家人卻不是省油的燈,在錢莊裡撈不回來,就打主意打到王會長的家裡,只昨天一個晚上,王會長家裡就少了十幾件古董,文謙發了火了,直接帶人封了門,才從那些人身上搜了出來,胡王兩家丟不起這人唄,這便鬧上門了。故意歪我們九叔想趁火打劫。說實話,如今四方錢莊就是個大坑,咱們義厚生還真瞧不上眼呢,也是當初九叔在石州遇了事情,四方會長幫了義厚生一把,若不然,九叔才犯不差做這些。”平安嫂噼裡啪啦的把事情一說。一臉的氣憤。
原來是這麼回事,整一出牆倒衆人推的戲碼。貞娘冷哼。
“堂姐,堂姐,王家姨婆來找你了。”這時,花兒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找到了義厚生這邊。
“姨婆來了?走。”貞娘自是連忙出了義厚生回家,再怎麼說,這位王姨婆是羅文謙的長輩,讓她等不好。只是不曉得王家姨婆這時候找她有什麼事情?
進得李氏墨莊,貞娘就見到王姨婆坐在後院茶室的騰椅上,輕輕的啜着茶水,一段時間沒見王姨婆,如今看起來,王姨婆蒼老了很多。如今更明顯着精神不濟,那眼珠都混混沌沌的。
至於醜婆這會兒坐在一邊的廊上,卻好似沒見着王姨婆似的,自顧自做着手上的活兒。
王姨婆對此也不在意,兩家的恩怨擺在這裡。雖然過去兩人是閨密。但如今的情形,頗有些相忘於江湖的味道。
“姨婆要注意身體。”貞娘在下位坐下,關心的說了一句。畢竟王姨婆臉色實在不太好。
“貞娘,姨婆這回來是想請你幫個忙。”這時,王姨婆便開門見山的道。
“什麼忙?姨婆請說。”貞娘問道。
“我相請你去文謙舅舅家裡幫忙着照應一下,直白的說,就着幫着文謙舅媽掌一段時間的家。”王姨婆道。
“這合適嗎?”貞娘再怎麼也沒想到王姨婆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這不合適,羅王兩家是世仇,文謙出手,是因爲王四方是他親舅舅,這一點情誼還是要講的。再說了王四方是徽商商會的會兒,四方錢莊關係着整個徽商的發展,而裡面許多錢是屬於徽商各家的,所以文謙纔出面幫着四方錢莊控制一下場面,那也是徽商商會做出的決定,至於貞娘。就沒必要去淌這渾水了。”這時,一邊的醜婆冷冷的道。
四方錢莊如今牽涉着徽州王家,南京胡家,再加上還有徽商各家,如今不用說了。王四方家裡肯定是亂如麻,貞娘再有本事,那也只是一個女兒家,去幫着文謙他舅舅掌家,如今的情形,得有多難啊,她自然要阻止了。
隨後,醜婆自不免要諷刺一句:“怎麼,有你這個姨婆在,你都掌握不了的事情,你好讓一個小輩出手嗎?”
“夢真,這種氣話就別說了,不到萬不得已,我這張老臉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實在是如今王家的局面差的不能再差了。四方至今還昏迷着,文謙舅媽胡氏抗了幾天,如今也病倒了,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只有我帶着王婉兒照應家裡一切。可婉兒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再加上還有一個弟弟慶官兒要照顧,還要侍候她爹孃,那丫頭這幾天也真不容易。如今胡王兩家的人天天在家裡鬧,那丫頭實在是應付不了,至於我,到底是王家女,胡家人不服啊。也只有貞娘,如今文謙跟胡宗林他們已基本上控制了錢莊的事情,也算有些威信,想來貞娘去管後宅要好的多。再說了貞娘倒底還是公主府的供奉,也能震得住場子。”王家姨婆道。
聽得王氏這麼說,醜婆看了看貞娘,倒沒想到王家的情形竟是壞成這樣。不由的同貞娘相視一眼。
而貞娘這時也明白,王姨婆來請她,是不太好拒絕,於是點點頭:“姨婆,我去。”
“貞娘,拜託了。”聽得貞娘答應,王家姨婆鬆了口氣。
王四方和文謙他娘是她自小帶大的,那感情其他的王家後輩自是不一樣的。
“姨婆,這話我可承受不起。”貞娘連忙的道。
貞娘同意去倒不完全是因爲王姨婆的拜託,更重要是之前,胡王兩家的人大鬧義厚生錢莊,說實在的也是激怒了她的,這個時候,她自然也要幫着羅大哥分擔一點。
“不過,姨婆,必要的時候還得您在背後給我撐着。”貞娘道,王姨婆主要是因爲王家人的身份,直接出來主持的話,容易引起攻擊,但她的資格擺在那裡,王四方和胡氏又一向拿她當母親侍奉,平日裡常常到這邊來住上一段時間,所以以她的身份給貞娘撐腰不成問題的。
“老婆子既然來請你,自不可能甩手不管,你放心。”王姨婆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