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寧靜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偶爾有朵朵白雲在天上游弋着,風一吹,就像一滴滴白色的顏料在藍色的水盆裡暈染開去。
草木生機勃勃地生長着。窪地裡,山谷裡覆滿了苔蘚和各色新綠,猶如被蓋上了一牀綠色的天鵝絨毯子。野櫻草花開得如火如荼,一片一片地撒在這綠天鵝絨毯子上。野薔薇散發出蘋果一樣的香味,繁花似錦的蜀葵長得比人還高,鬱金香和玫瑰開得正旺,粉紅色的雙瓣雛菊將沒有經過太多人工打理的草坪點綴得生機盎然。
滿眼的綠,滿眼的花朵,滿眼的陽光……
她茫然地站在一棵高大的老橡樹下,仰頭
這是哪兒?她問着自己
那從樹葉縫隙裡透出來的光點,像是星星一樣對着她眨巴着眼睛
“姐姐……”
她的腳邊不知何時多了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兒。這次,她終於看清了這個小女孩兒的長相。
她很可愛,圓圓的蘋果臉,乾淨的雙眸像是清澈至極的山泉。笑起來的時候咯咯咯……的聲音仿若銀鈴……
心情再糟糕的人,聽到這樣的笑聲,看到這張笑臉,心裡頭的煩躁都會嗖的一聲飛走的。
至少……她就是一個
剛纔還佔據她心頭的迷茫,在她看到孩子的小臉,聽着她的笑聲之後,很神奇地一下子消失了
小女孩兒看着她,她看着小女孩兒……
蹲下身,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孩子胖乎乎的小手蓋在她的臉頰上,奶聲奶氣地問她:“姐姐!你是誰?”
“我不知道!”好奇怪,她居然想不起自己叫什麼名字了
“那今後我長大了,就變成你可以嗎?”
這話一出口,她全身汗毛直豎。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後背躥起,瞬間讓她的全身如置冰窟……
接着,她眼前突然一暗……
天空是灰濛濛的黑,大地是素茫茫的白
沒有日光和黑暗
沒有星光的投影,沒有生命的跡象
整個天地如同浩渺宇宙的一片塵埃
清冷的世界,淒涼的死寂
無盡的夢魘,讓她忘記了心跳的感覺
顫抖着
不是因爲寒冷
也不是因爲疼痛
而是恐懼和孤獨
風雪似乎永遠都不停歇
呼嘯的冷風,裹挾着刀刃一樣的雪花無情地砍在她的身上
一點亮光閃過
是流螢?
她的目光趕忙尋找着那唯一代表溫暖的象徵
可是,她看到的是一個長髮飛揚,全身襤褸的女子
女子的雙腳,似乎變成了大樹的根,牢牢地紮在了雪地上。
風雪中,她就這樣和女子面面相對
女子看着她悽然一笑
從女子眼中滾落的是淚,但是剛剛滾出來,那淚就瞬間變成了晶瑩剔透冰珠
被風颳走,和漫天的雪花裹在一起,像是夏日的流螢……
風雪中的“流螢”
不是流螢
而是眼淚……
眼淚是沒有溫度的
因爲眼淚已經化成了冰
“我終於看到我自己了……”女子悽然的笑容在風雪中,像是一朵盛開的雪蓮
孤獨卻乾淨異常
“你……你在說什麼?”她後退
“你是我”風雪中的女子無奈地輕輕垂眸“我……也是你……”
“我是誰?”她很努力地抱着頭。
“你是我,我也是你……”女子重複着
“不……”
“你是我,我也是你……”
看着那個女子悽然的笑容時,她覺得大腦裡頭好像有一個困着野獸的籠子。狂猛的野獸似乎爲了能夠得到自由,在籠子裡狠命掙扎着……
她感到全身都在發痛,就像身體正在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甚至能聽到血肉被冰冷的刀刃劃過的聲音
那聲音……是如此的刺耳……、
……
驀然睜開茫然失焦的雙眸,她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從牀上猛然彈了起來。齊腰的長髮像是一件黑亮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被汗水打溼的發胡亂搭在額頭,蒼白的脣顫抖着。細柔的雙手很努力地抱着欲裂的頭……
突然,她從牀上滾了下來。摔在柔軟的地毯上,“咚”的一聲悶響,她卻不覺得痛。胡亂起身,她不慎拉動了牀頭櫃上的蕾絲桌巾。牀頭櫃上的一隻精緻的小花瓶嘩啦一聲掉在了地毯上。雖然地毯很柔軟,但是那精緻易碎的花瓶還是很不幸地摔碎了。鋒利的斷口,在壁燈的柔光下居然閃爍着冷冷的冽光。一雙細嫩的小腳踩在那斷口上……
血,似乎纔是那斷口最渴望得到的報酬
眨眼功夫,她的雙腳就血肉模糊了
她不痛,至少她沒有感覺到。她只是被腳下的花瓶碎片“絆”了一下而已。於是她趔趄了一下,趔趄的結果是:將放在牆角的,用於裝飾的景德鎮青花大花瓶給報銷了
“嘭……”的一聲,這次的聲音很大……
聲音很大的結果是冷紫辰終於聽到了
而他聽到了聲音,飛快趕來察看
他甩開房間門看到的結果是:
她正艱難地試圖從一堆碎瓷片上爬起來……
血肉模糊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去形容她此刻的模樣了
她甚至感覺不到痛
因爲她的靈魂彷彿不在了
現在的她
只是一具空殼
像極了一個染血的精緻娃娃
雙眸茫然,失焦地“看着”他……
柔弱嬌小卻又異常倔強的她,即使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依舊……顫巍巍的
試圖在一堆破瓷片上站直身子
血,沿着十指指尖慢慢滑下……
一道黑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般迅速劃過房間。一雙有力的臂膀,一掃,一收。動作異常乾淨利落地將渾身冰涼的她橫抱進懷裡,轉身就往浴室跑……
一滴一滴的血像是淚珠一樣,輕輕地滴在地板上
那樣的聲音是如此地刺耳,如此令人恐懼
用力地抱着懷裡冰塊一樣的人兒,看着她失焦的雙眸。冷紫辰承認: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恐懼過
……
溫暖的房間,溫暖的被窩
最最重要的是,還有個非常完美的溫暖胸膛可以窩……
身體漸漸暖和了的卓婉瑩,雙眸中終於漸漸恢復了清明。包裹住自己的男性特有氣息,還有那熟悉的溫暖……她不用看都知道這個抱着她的人是誰
因爲,她對這個懷抱實在太熟悉了
有時候好好想 ...
想,她就覺得冷紫辰這個人真的好狡猾
是他讓她漸漸習慣他的存在;是他讓她漸漸習慣他的霸道;是他讓她漸漸習慣他的氣息;是他讓她漸漸習慣他的溫暖;是他讓她漸漸習慣他的吻;是他……
她在他的懷裡蹭了蹭將小臉全部埋起來……
他伸手在她的腦勺上揉着,安撫着
他身上的絲質衣物非常柔軟,他的體溫和氣息似乎難以被這樣的衣物包裹住。正源源不斷地往她的身上滲透溫暖着她!這樣的溫暖和安心的感覺,讓她鼻子狠狠地開始酸了起來,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樣……
她不想這樣,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他察覺到胸口的溼,他知道發生了什麼,身子動了動。她將臉捂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別……”她不想要他看到她此刻的模樣
他不動,只是用大手輕輕地揉着她的小腦袋
許久……
“冷紫辰……”
“嗯?”
“我今晚……做……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
“可是……我做了個奇怪的夢,還夢見我打碎了房間裡的花瓶……”說着,她很努力地想要從被窩裡抽出自己的手。環在她腰間的大手,及時摁住她那綁滿繃帶的的“棒槌”手……
“果然……”雙手雙腳都受傷了……低低的聲音從他的懷裡穿出來,有種悶悶的感覺。
他皺了皺眉
“冷紫辰……”
“嗯?”
“最近我覺得我變得好奇怪……我居然……有時候我居然會記不清爸媽的樣子。有時候甚至我會……我會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感覺……”
感到她語速變快,情緒激動了之後……
“快考試了!”他冷冷地搶過話頭,大手輕輕地揉着她的小腦勺
“欸?”思路被打斷了
“還有四周就考試了!”他繼續幹擾她的思路
她的小臉窩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一下……
“呃……是啊!”某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了
“經濟學複習得怎麼樣?”
“呃……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精神恢復……
“明天開始補課!”繼續鞏固被引導開的思路
“不要那麼殘忍嘛!我現在可是傷患哦!”兔子跟着他的思路跑,並且開始耍賴
“敢跟我講價?”
兔子和野狼對視……
半晌後……
“不……不敢!”兔子氣弱地囁嚅着,悲劇啊。她差點兒就要哭天抹淚了
再半晌……
“這裡是我的牀!”兔子爲了挽回那可憐的,早就陣亡了的面子,向狼宣佈自己的所有物了
“我知道!”抱着兔子理所當然
“那麼,請你回你臥室……呃……這個……成嗎?”氣弱的兔子對狼宣戰能成功?
結果是……
“呃……請你不要在我的脖子上……種草莓了好嗎?我……我沒臉回學校見人了!”某兔子無限哀怨啊!
“不好!”
“我……你不要碰我的睡……欸……我的睡衣什麼時候被換掉的?”悲劇啊!
“剛纔!”
“你……你……給我換的?”這纔是超級悲劇
“對!”
“冷……冷……冷——紫辰……”兔子終於發飆了,而且發飆的對象還是野狼
“嗯?”
“你耍流氓!”
“換句別的!”野狼冷颼颼地溫馨提示
兔子吐血“……”嗚嗚嗚嗚……
某兔子過去是坐着想,躺着想都沒有想到。那麼妖孽,那麼華麗,那麼超然,那麼……的冰山大哥……居然……居然也會耍無賴
這世道……
就這樣,某野狼“正式”開啓了在某兔子地盤上“賴牀”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