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回來!”
客廳沙發上,段示乾背對顧青秧而坐,良久聽不見回答,他回身,卻是一驚,所有的憤怒和生氣全部化爲擔憂:“你怎麼了?”
不怪段示乾着急緊張,顧青秧現在的狀態真的很槽糕,眼神木然得可怕。
顧青秧仔仔細細打量段示乾,從來沒有像這樣認真的打量過,簡直像要剝開段示乾的皮,瞅瞅他的五臟六腑一樣,“我有話要問你。”
段示乾心裡咯噔一下,顧青秧的眼神裡透着令他陌生的冷靜,寒意涌上心頭,下意識的猜測,她想起來了?她終於想起來了?
爲什麼偏偏是今天,爲什麼偏偏是現在,段示乾心底涌起一陣難言的恐慌,他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
攬着顧青秧,段示乾溫聲勸哄:“怎麼弄得這麼狼狽,先泡個澡,有話待會兒再說好不好。”
顧青秧突然爆發,甩開段示乾的手,銳利的眼神直直射入段示乾的心,“別轉移話題!現在我問,你答!我失憶前做過你的女傭?”
她確實很想跟他好好過,但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這次絕不逃避!
段示乾忍着心中的寒意,好像把顧青秧抱着懷裡汲取溫暖,卻只是把外套披在顧青秧肩頭,“是,我本來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再慢慢跟你說。”
顧青秧根本不想聽段示乾廢話,倔強的站立,單薄的身體彷彿一陣風就會吹走,固執地注視着段示乾,“我媽怎麼死的?”
段示乾沉默半響,這是他不容迴避的虧欠,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在此時此刻談論這件事,但看着顧青秧固執的神色,段示乾別無選擇。
“因爲生病,沒有及時醫治。我們坐下說好不好?”說着攔住顧青秧的肩頭。
顧青秧拒絕段示乾的碰觸,害怕自己會心軟,自己坐到沙發上,又問:“我手腳不乾淨,害我媽一起被段家趕出來?”
段示乾被顧青秧的冷漠刺傷,眼中掠過一絲傷痛,“秧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
“回答我的問題!”顧青秧不想給自己心軟的機會。
“那是誤會,是當時查錯了。”段示乾無法將骯髒的真相訴諸於口,他的解釋艱難又無力。
顧青秧慘笑,她不是瞎子,沒有漏過段示乾眼中的愧疚和隱瞞,他居然到現在還騙她,“誤會?好好好,段示乾,你真是好樣的,不愧是做總裁的,措詞就是比平頭老百姓有深度有內涵。惡意栽贓陷害叫誤會,愛慕你這個大少爺叫引誘,你還能怎麼花言巧語?”
“你查我?”
段示乾面色一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居然背地裡調查他,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怎麼,不行嗎?有膽做沒膽認?你是不是希望我最好一輩子不要調查,一輩子被你瞞在鼓裡,好叫你利用愚弄,用完在一腳踢開?我顧青秧在你眼裡就那麼愚不可及?”
段示乾的身影變得模糊,顧青秧抹掉眼淚,再怎樣她也不像叫他看不起。
段示乾恨不能拍死這個小丫頭,她居然敢把過去的所有感情一筆抹殺,段示乾真想把顧青秧的腦袋剝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
“我利用你?是,我是利用你,誰讓你蠢得無可救藥!”段示乾居高臨下的望着顧青秧,冰冷的臉上是滿滿的譏諷,他怎麼會蠢得愛上這個讓他痛得撕心裂肺的笨女人!
是他貪婪,利用她死心塌地的愛慕,利用她的狡黠與善良,來縫補自己受傷冰冷的心,他想要的,從來都是會全心全意只愛自己一人的小衣裳,即使這個可恨的女人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已經變了性情,他還是不爭氣的再次陷下去。
這個無藥可救的蠢女人,真是氣死他了!呆下去他真會忍不住好好教訓她一頓。
段示乾臉上掛着冰冷的表情,氣勢冰寒又沉重,回到書房。
書房門砰然關上,就像信號一樣,顧青秧失掉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彷彿被抽空靈魂,那句話,我是利用你,血淋淋擊碎她心底最後一絲僥倖。
書房是個極好的地方,可以當做吵架後的冷靜之地,免得跑出去花天酒地弄出人命。
文件的內容段示乾一個字都沒看進去,顧青秧不信任的懷疑目光總在腦海浮現,胸膛氣得一鼓一鼓,像找不到發泄口的困獸。
茶杯被砸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段示乾心頭的惡氣稍稍散去,那女人真有把他氣瘋的本事,越長大,脾氣越古怪。
叼着煙,打開火機,猶豫半響,段示乾把點燃的香菸夾在指尖,望着窗外萬家燈火,人變起來真快,他小衣裳已經被歲月磨礪的對他不再信任,那雙狡黠的眼睛未變,裡面的信任卻像嫋嫋升起的煙,已經消失不見。
少女偷偷摸摸跑進後花園,鼓囊囊的口袋裡不知裝着什麼。
剛剛幫少女解決一樁麻煩事,卻沒有等到謝意的少年,不滿的跟蹤在後,看見少女撩起衣裙,露出光潔可愛的小腿毫無形象的爬樹,少年忍不住跳出來。
“辛裳,你給我下來!誰讓你這麼,這麼……”不聽話的眼睛瞟向少女裸露在外的腿,肌膚在陽光下潔白如瓷,少年看得口乾舌燥,騰得燒紅耳後根。
少女被嚇的手一鬆,搖搖晃晃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少年看得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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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抓緊點!”
少女手腳並用攀着樹,低頭看下面的少年,圓溜溜的眼睛無辜地眨兩下,一絲狡黠若隱若現:“少爺,你到底是讓我下去呢,還是讓我不下去啊。”
少年氣得胸口一悶,覺得自己白擔心一場,氣道:“有膽你再爬!”
少女抿着脣,竭力忍住面上的笑意,故作乖巧的應一聲,果然接着往上爬。
少年氣得跳腳,也要爬樹,少女嚇了一跳,連忙道:“我下去我下去,把小鳥放回鳥巢就下去。”
看着少女手心孱弱的小鳥,少年怔了一下,那分明是前幾天被大風吹出鳥巢的小鳥,少年懷着複雜的心情瞧着它等死,每天都會去看一眼,後來不見了,還以爲被野貓野狗叼走,卻沒想到
被少女偷藏起來,幾天沒見,瞧着倒精神了。不知爲什麼,少年就是有種少女救小鳥是因爲自己的想法。
他故意嫌棄地看一眼小鳥,惡聲惡氣道:“小鳥沾了你的氣息,它父母一定會拋棄它,你放它回去還不如不救它!”
少女怔怔眨一下眼睛,有些吃驚:“呀,是這樣麼?或許不會呢,先放回去看看,如果真被拋棄了,我養它。”
少年心情很不爽,覺得自己的地位比一隻小鳥都不如,嘲諷道:“哈,你想做它媽媽麼,別把它養死了!”
把小鳥放回巢穴的少女三兩下跳下來,又大又圓的眼睛誠懇的望着少年:“還有少爺啊,少爺這麼厲害,今天辛裳闖出這麼大的麻煩,少爺都解決的漂漂亮亮,一隻小鳥肯定也能照顧好!”
少年是個非常聰明的少年,走一招算十招那種,聽到這話,不由想多了,這個無恥的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起養,叫他做鳥爸爸麼。鳥爸爸,鳥媽媽?
少年竄紅了臉,故作勉強,傲嬌地哼哼:“算,算你有眼光……”聲音小得好似蚊子。
“嗯嗯,少爺答應了哈?少爺一定會是一個很棒的鳥媽媽!”少女雙手捧心,眼睛亮晶晶。
鳥……媽媽……少年呆滯,看見少女眼底的一絲狡黠,又羞又惱:“辛裳!”
兩小無猜的感情,青梅竹馬的信任,似乎已經隨着顧青秧記憶的消失而一同消失,段示乾深吸一口氣,苦笑,終究是他對不住她,低個頭而已,又有何難,信任是可以建立的,只要有心,手指突然一痛,段示乾低頭一看,不知不覺煙已燃盡燒到手指。
憤怒過後,段示乾擔心起顧青秧,習慣了抱着顧青秧入睡,如今把他打入冷宮,要他獨眠,那不可能,眼底掠過一絲邪意,牀頭吵架牀尾合,對自己的魅力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推開房門,看見客廳沙發邊蜷曲沉睡的顧青秧,段示乾心頭一震,身體像拉滿的弓弦緊繃,一顆心百轉千回,氣惱,羞愧,心疼,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她居然就在這裡睡着了,生病了怎麼辦?是想叫他心疼死嗎!
輕輕擦掉顧青秧眼角的淚水,段示乾的眼中是滿滿的憐惜跟自責,輕手輕腳把人抱回臥室,生怕驚醒沉睡的小嬌妻。
顧青秧囈語着翻個身,往段示乾懷裡鑽了鑽,還是睡着了乖巧,哪像醒着的時候那般張牙舞爪,段示乾悶笑兩聲,又連忙忍住,輕輕吻一下小妻子的額頭,擁着小妻子美美睡去。
可能因爲後來心情好轉,早上醒來,段示乾神清氣爽,心中並沒有多少鬱結,可看見顧青秧眼角的淚水,他心頭一沉,這麼傷心,哭了一整晚,段示歉意心中十分愧疚,吻去顧青秧眼角的殘淚,喃喃道:“秧秧,對不起……”
臨上班,段示乾不放心的看一眼顧青秧,沉吟片刻,留下一張便條:秧秧,請原諒我。
帶上房門,段示乾心中一動,對打掃衛生的張媽說:“跟大少奶奶說,我幫她請了一天假,叫她好好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