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了祁佩佩的電話之後,時音給自己打足了氣,在心底演繹了無數遍等會可能會發生的對話,這纔敢打過去。
祁佩佩那邊很快接了電話,一聲輕鬆歡快的聲音直接傳了過來:“你好哪位?”
“你好,是佩佩嗎?”畢竟有求於人,時音儘量把自己的語氣放得輕一些,“我是時音。”
“誰?”祁佩佩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恍然大悟般問道:“三嬸?”
時音還沒適應這個稱呼,但眼下聽了,也只能答應,“對,是我。”
“你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啊?”祁佩佩顯然有些驚奇,“是有什麼事嗎?”
時音猶豫了幾秒,才說:“我想找你要一下週南的電話。”
或許是女人的猜測心作祟,祁佩佩的聲線忽然就低了幾分,“你要他的電話幹嘛啊?”
早料到她會這麼問,時音把藉口都想好了:“是這樣,班裡同學聽說最近他媽媽生病了,想着多少同班一場,就讓我買點水果代表班上同學去慰問一下阿姨,但是我們都好幾年沒聯繫過了,電話什麼的早就沒了,我就想問你要一下,你這應該有吧?”
她自認這個理由編的也算像模像樣,祁佩佩應該不至於起疑心。
可誰知那邊的祁佩佩一聽,卻是整個人失聲叫了出來:“阿姨生病了?我怎麼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過啊!”
時音愣住,一時間竟然沒法判斷是周南對自己說了謊,亦或是他真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女朋友祁佩佩。
但謊還是要圓回來的,時音故作驚訝地說道:“是這樣嗎?我們也只是聽說,沒準是弄錯了吧。”
祁佩佩在電話那頭卻有些着急,“不行,這種事情他怎麼能不告訴我呢?我得打個電話問問他。”
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想到祁佩佩這個電話打過去還不知道會扯出什麼有的沒的,時音有些一個頭兩個大,趕緊出聲制止道:“你先別打,或許他是不想讓你着急呢,這樣,我作爲同學一場先幫你探探口風,要是真有這事,你再去看看阿姨也不遲,免得搞出烏龍來,反讓他覺得你不懂事。”
祁佩佩想了想,約莫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便二話不說把周南的電話給了她,還百般叮囑她一定要給她回電讓她安心。
拿到周南的電話,時音這才鬆了口氣。
畢竟交往過,周南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
他有些大男子主義,同時又好面子,要是知道祁佩佩是從自己這得知周阿姨生病的事情,肯定會很惱火。
祁佩佩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這才同意了她的提議。
她給周南打了電話過去,對方沒有過多講些有的沒的,直接把醫院地址給了她,看來周阿姨生病這件事是事實了。
時音拿到了地址,直接上了保鏢的車,往市人民醫院趕。
到地方了之後,她先是在樓下的花店買了一束康乃馨,又買了一隻果籃,這才提着東西上了樓。
周南給的房號在住院區三樓的最裡面,推開病房門之前,時音還在想,等會見了人她應該說些什麼,周阿姨要是問了她比較敏感的話題,她應該怎麼回答才能不刺激病人的情緒。
就這麼在門口躊躇了半晌,她纔敢擡手敲門。
一道年輕的女聲隔着門板傳來:“請進。”
時音推門而入,看見一個護工打扮的年輕女人正坐在牀邊,拿着毛巾爲病人擦手。
見她進來,護工傾身,小聲提醒了牀上的人一句:“劉姐,有客人來了。”
說完這句話,護工便起身衝着時音點頭示意,拿着手裡的毛巾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牀上的劉嘉芸微微擡起眼皮,看見時音正彎腰把鮮花和果籃放在牀頭的櫃子上。
她心裡頓時就是一酸,擡起手就要去牽時音,“小音……”
時音見狀,擡起手抓住她冰冷的手,輕聲喚了句:“周阿姨,我來看您。”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劉嘉芸的面容毫無血色,兩隻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裡充滿了紅血絲,嘴脣也烏青發紫,手腕都瘦了一大圈,整個人和當初第一面的樣子大相徑庭。
時音心裡有些難過,手上的動作也跟着重了幾分。
劉嘉芸緊緊握着她的手,面露感動地點了點頭。
即便是近兩年沒有見過面,她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面目清雋、眉眼如初的女孩。
當初第一面她就覺得她和這女孩投緣,她太像年輕時候的自己了,無論是氣質、還是待人處事這方面的態度,都和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雖然看似離羣高冷,可骨子裡卻是個十足善良的人,時音和她一樣,都是從小被寵到大的人,沒怎麼見過這世間險惡,所以對待所有人都懷着一片赤誠之心。
只可惜,她遇到了自己不成器的兒子。
“你能來看我,我特別高興。”劉嘉芸說着,眼角不自覺有些溼潤,她擡手拭去眼尾星點的溼意,目光真誠地看着時音,語氣中滿含着欣慰。
“您生病的事,是周南告訴我的。”時音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我很抱歉,沒能早點來看望您,您瘦了好多。”
劉嘉芸輕蹙着眉頭,似乎有些難爲情地捂了捂臉,道:“嗨,現在也不比年輕的時候了,越瘦越難看。”
“怎麼會呢,底子擺在那裡,左右您都是好看的。”時音笑着,儘量說些寬慰的話。
劉嘉芸卻搖了搖頭,“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現在可以說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過還能見到你,我還是挺高興的。”
見她也沒有太過悲觀厭世,時音也沒有再說什麼客氣話,只是看着她,輕聲道:“今天周南來找我的時候,倒是一副急壞了的樣子,看得出是真爲您感到擔心。可惜了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也沒福分做周家的兒媳婦,不過您有這樣一位肯爲您着想的兒子,倒也是件好事。”
這是實話,她雖然不喜歡周南,可週南孝順這件事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