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準備推門而入的剎那,我退縮了,因爲我不知道我該用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去問這個問題,名義未婚妻還是?我愛他,他不愛我不是嗎?我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姿態去問?應該怎麼問?
哎,這是不是就叫糾結。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門開了,程淺陽眯着眼打量在門口深呼吸的我,用他那誘惑人的聲音說,進來吧。
然後,我就真的聽話的進去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徑直走到桌子旁,點燃一根菸,緩緩吐着菸圈。說吧,什麼事情。
你喜歡歐揚是吧。
我看到他的眉頭深皺一下,抽菸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狹長的眸子裡泛着異樣的光。然後,他笑了,不可遏止的大笑。你什麼意思?
我明白了,你喜歡歐揚是吧。正如你一手創立的禁愛一般,你的愛情是禁忌的,你的家族卻需要一個表面的事實來掩蓋這份愛情,所以,你選擇了我,一個視錢如命的我是不是?
女孩,不要太聰明,那樣對自己很殘忍。
我猜對了。神啊,我猜對了。
我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男人,手腳僵硬。蘇染,你在做什麼,你竟然答應了嫁給一個同性戀,你在做什麼?
告訴我,爲什麼是歐揚?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很狗血的一句話,從程淺陽嘴裡說出來分明是一種諷刺,愛一個人確實不需要理由,如我愛他,他愛歐揚一般,不需要任何理由。
要是讓方格子知道我做了這樣一個決定她是不是能殺了我?
後悔了嗎?他輕笑,恢復了他作爲一個總經理的鎮定。嘴角的笑未達眼底,便折返回來,蘇染,你確定你要後悔嗎?不要忘記,嫁給我可是等於嫁給了錢!
你混蛋!我極其不理智的衝上去對這那張帥氣的臉就是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偌大的辦公室引起了陣陣迴音,我看着自己泛紅的掌心,再看看他鐵青的臉,一時也愣了。我竟然打了他,我竟然打了程淺陽!我這是在做什麼?
蘇染。
另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
兩大男主角兒都到齊了,怎麼會給我演一場什麼樣的戲碼?我仍舊沒有從剛纔的震驚中走出來,但是仍強打起精神,直視眼前眼神已經變得柔和的男人。真是諷刺啊,我的未婚夫竟然看着別的人露出這麼柔情的眼神,而且還是當着我的面,對一個男人展露笑顏。
明明是驕陽似火的七月,我的心卻涼透了。
蘇染,你沒事吧,我聽說淺陽要娶你,就趕過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笑着,轉頭看着他,歐揚,你問我怎麼回事,這不是你一開始就已經安排好的嗎?你認識我,你帶我到程氏,你讓我認識程淺陽,不都是你安排好的,爲的就是撮合我們,當好你的紅娘嗎?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從晴天口裡聽說我喜歡了程淺陽十二年開始,就計劃好了吧,歐揚,虧我還把你當朋友,結果,你怎麼對我的,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願意以這種姿態呆在程淺陽身邊。
他們倆都被我的話弄愣了,應該是沒有想到我什麼都知道吧。
蘇染,歐揚叫着我的名字,眼裡多了一絲心疼,是心疼我還是心疼程淺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
那我呢?程淺陽說話了,他的臉色不比我和歐揚的好看,右腮還泛着指印,我那一巴掌還真是狠呢。
歐揚,你只是覺得對不起蘇染,那我呢?我就活該被你這麼安排嗎?我知道你的計劃,我也按照你的意思做了,我得到的又是什
麼?一個妻子?還是你光明正大的離開?歐揚,我愛你,我不在乎程氏的產業,不在乎世俗的偏見,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帶你離開,可是你爲什麼就不相信我呢?
完了,我徹底愣了,不是沒有看過耽美,但確實沒有經歷過一個男人在我面前赤裸裸的對另一個男人示愛,而且這個男人是剛纔說要娶我的男人。
我退了一步,讓他們可以直視,這種時候,任憑我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我看到歐揚眼底強烈壓抑着的痛以及泛起的淚光,明明是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啊,結果呢?若是異性的話,該是一個多麼動聽的青梅竹馬的故事,結果,造化弄人,禁忌之愛,仍舊是不被人所接受的。
而我,蘇染,也終究成了這場愛情的犧牲品,只因,我愛着程淺陽。有誰說,是妖精必定姓蘇,那爲什麼我姓蘇,卻只是一隻可憐蟲呢?
退出辦公室,格子在門口等我,一臉着急。
怎麼了,我又不是進戰場,不過是看看我未婚夫,你着急個P啊,一臉死人的表情,搞清楚好不好,程淺陽是我未婚夫,不是儈子手。
蘇染,你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把所以事情都壓在心裡,誰也不說,會憋壞的。
那等到我憋壞那天再說。
格子,不是我不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難倒要告訴你我的未婚夫愛上一個男人嗎?我不能說,縱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讓他冒這個險。
算了,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有個事情要告訴你,不過,你保證,聽了這個事情你要保持冷靜。
好。
她在我耳邊輕聲說着,我的指甲已經陷入掌心,聲音從指縫流出,你說得是真的。
我不確定,但是,我爸那樣說總不是空穴來風。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讓那個女人好看的,我也一定會嫁給程淺陽的。
我不是沒有恨過程淺陽和歐揚,可是,又堅持不了,恨一個人其實很痛苦,我寧可選擇忘記,或者是說,我選擇了一種更讓自己痛苦的方式,自欺欺人。我告訴自己,程淺陽是會愛我的,我這麼優秀的女孩,誰會不喜歡呢?我告訴自己,歐揚是我的好朋友,他是爲了我好,我告訴自己,蘇染,你是世界上最堅強的女孩,我還要告訴自己,有些人,我一定不會放過,而這個,必須倚仗我和程淺陽的關係。
方格子說,柒柒,突然感覺你在一夜之間長大,明明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柒柒,確實不一樣了。
我輕笑,人都是會變的,你不是也因爲彭家川學會了隱忍嗎?想想方格子是多麼一高傲的妞,結果爲了那個人,捨棄了自己最初的原則,你不是說不會容忍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別人麼?那你爲什麼能忍受彭家川一次又一次,先是程紫,這次又是誰?你不說,不代表你不在乎啊。
說曹操,曹操到。
彭家川開着他的從在我們面前停下來,放下玻璃,笑着說,格子,我們去吃飯去,我訂了位子,是你最喜歡的法國餐廳。
格子是在笑的,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眼底的憂愁。人真的都是會變的。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彭家川,這次見他,也沒有瞧出有什麼變化,就是以前是傳牛仔褲的現在改穿西褲了,以前是耐克阿迪的,現在換成了我瞧不出牌子的黑皮鞋了。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像以前那種類似單純看着自己妹妹的溫和,更是多了一絲打量。
我不禁失笑,這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男孩啊,一直視我如親妹妹的男孩。
聽說,你要和程淺陽訂婚?
是啊,恭喜我吧,嫁給一個金龜婿,下輩子不用愁了。
蘇染,你別這樣,我們都知道你不是爲了錢,可是,你明明知道他不愛你啊,他愛的是......
別說了,我還以爲這是秘密,原來不是了。我苦笑着,什麼東西嗎,原來大家都知道,我還以爲這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秘密來着,呵呵,我高看自己了。
算了,我衝彭家川還有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方格子擺手,不過一天的時間,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情是我從來沒有預知的呢?
訂婚、同性戀、還有方格子說得那個秘密。
喂,盯着手機陌生的號碼,接起電話,喂,喂,那頭卻始終沒有人說話,正當我的耐性盡失準備掛斷的時候,有人說話了。
是段晴天。
他說,蘇染,你真的要和程淺陽一起麼?
當然,我笑得眼睛都痛了,對他說,他可是我從七歲就喜歡的男人啊,我怎麼可以輕易翻過?老天都不會同意的。
可是,他是......
我知道,神啊,你們今天到底有多少人要告訴我他不愛我,他愛的是歐揚這一事實啊,我知道啊,可是我願意,段晴天,我甘願,你明白嗎?我真的是甘願的,你聽,我的笑聲是不是比你家的風鈴還動聽,那就說明我是真的高興。
是的,我的笑聲確實是比風鈴還要動聽,眼淚卻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段晴天,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們終究是不可能了,若是,你沒有離開還是有那麼一點可能的,但是,你離開了。打從你登上飛機的那一刻開始,我們的所有可能也都化作了不可能。這就是宿命。
這些話我當然沒有說出來,我怕他會馬上放下手裡的一切衝回國,他是可以這樣奮不顧身的,可是,這個可以爲我奮不顧身的男子,爲什麼不是程淺陽?
好了,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說了,我電話有插播,是淺陽。
確實是程淺陽的電話打來了。整理好心情,接聽。
喂。
蘇染,你在哪裡,我爸打電話讓我帶你回家看看,你有時間吧。
恩。
那好,你在哪裡,我一會開車過去接你。
我在公司門口。
好,等我過去,別亂跑。
好的。
多麼可笑的電話,任誰聽了也不會認爲電話那頭是今天剛向我求婚的男子吧,可偏偏是了,難倒這就是我們以後要過的生活?頭微微疼了。轉眼之間,他的白色寶馬已經開到了我面前。
我不喜歡開寶馬的男人,可是他偏偏是我喜歡的人。
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淡淡開了車門做了進去,他沒有紳士般的給我開門。只一心瞅着方向盤,不知在想些什麼。
走吧。
恩。
一路無語,幾次我都愣愣的瞅着他,他總是欲言又止,一副懊惱的樣子,我不禁笑出聲來,這樣的他,是我以前怎麼樣也瞧不見的,但我又知道,這樣不是爲了我。
終於,他忍不住了,問我,蘇染,你是不是會覺得我很自私,那樣的利用你,畢竟你才十九歲。
你的自私也是我的甘願啊,沒有什麼的。
又是一陣沉默。
歐揚說,他一直把你當作妹妹,不希望你受傷,可是我們倆都自私的讓你傷了,你會恨麼?若是恨,恨我就好,不要恨歐揚,他其實,很苦。
我誰也不恨,有什麼值得的呢?你不是可以給我花不完的錢麼,那樣就夠了。
既然,他把我當作視錢如命的女孩,這樣的答案應該就是他想要的,果然,他的眉間有了淡淡的釋然。
那就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