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來了這麼多兔崽子。”哨站的二樓頂,三班的蔡班長拿着望遠鏡喃喃道。“爺爺我當年在蘇丹護衛工程隊,也就看個幾千人啊……”
遠處山道上,盔甲和法師帽密密麻麻……儘管他們爲了能夠逾越天險,已經被迫丟棄了所有的重武器和輜重,士氣也並不高漲。但是單從數量上來看,還是相當震撼的。
“給爺爺門迫擊炮,立馬轟他丫的……”蔡班長手裡已經捏了一把汗。就算給了炮,這二十幾個人能幹嗎呢?如果二十人全都是國內轉業來的老手,那麼還可以好好玩一玩避實擊虛,多點開花把這股敵人玩死在隘口前。
可惜就連此時在乙丙兩線組織防禦的四班班長都是一期軍校生。一開始不準備像第一步兵團執行高強度連續作戰的第二步兵團連正面迎擊的部隊都有大量土著基層指揮官。更何況他們這些在各個檢查站觀察哨賦閒的“雜兵”,在預想中只需要面臨小股潰兵或者迷路的敵軍。料誰都沒有想到,谷地中的敵人居然硬是插上了翅膀。
幾分鐘前,蔡班長還在七七式高射機槍後面過着一個長點射一騎飛龍的癮時,上頭的命令正式下來了——堅守此地,不惜任何代價。儘管至多一小時之後二團團部的直升機會載着步兵前來助陣,但是幾萬人倘若像潮水一般涌來,他們的彈藥恐怕都難以撐過第一波。
“人都齊了嗎?”四班班長貝斯隆此時坐在乙線附近一處木製小碉堡上環視着他的部下。“諸位!我剛剛已經得到了命令,多尼瓦要讓我們去死!”
在座所有士兵都嚇了一跳,班長你這是要造反?幸好下一句話打消了我們的顧慮。
“我是已經死掉的人了,再去死有什麼難?你們當中不少人沒有殺過人,本應該在上學,在幹活,家裡還有爸媽,不想死的可以理解。你們有誰不想死的,向我打報告!”
山風還在不停地吹動着樹葉,除此之外碉堡附近寂靜無聲。
“很好!”貝斯隆擊節稱讚道。“運氣好的話,回到後方我請你們都喝一杯!誰沒醉我打爛他的屁股!”他轉而緩了一口氣,“運氣不好的話,那就煩請兄弟們湖畔墓園相見了!”
山風依舊吹拂着,陣地上氣氛逐漸沉重起來。
“萊基和斯萊奇,跟着我。這條防線只需要三個人。”貝斯隆的下一句話更加使人驚訝。“其他人,拿起你們的武器,向山上移動!守住半山腰上的樹屋和據點,記住,只要你們還有一口氣,就不要讓那幫O娘養的繞過這片山!”
一列士兵很快鑽進山林,迷彩色融進了樹叢當中一旦分神就再也看不出來了。貝斯隆嘆了一口氣,拿出剛剛接收命令時蔡班長送給他的中華煙。這東西果然是享受,比埃爾塔的菸斗和商店裡賣的紅雙喜都要爽多了。也就是在生死關頭蔡班長才捨得爽快地丟給他一包讓同僚抽個夠。
一根菸還沒抽完,山的那頭傳來了沉重的機槍聲。“連射!”貝斯隆敏銳地發現了不同,掏出了步話機。“四班呼叫三班,戰況如何?戰況如何?”
“這裡是三班哨卡,敵人出動上千人衝鋒!形勢還在控制之中!”
法耶斯將軍此時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對方崗樓頂端那挺冒着怒火的架子居然在上千步的距離上就能把進攻的步兵打成兩半,敵人爲何也會在這裡部署魔法師啊?他們不是本該現在在富裕的流域城市裡吃香喝辣麼?爲什麼上到優爾德,下到自己苦心積慮想出如此巧妙的作戰方案,還會在這裡踢到鐵板呢?
透過魔法的幻象,這位將軍彷彿看到了還在奮力衝鋒的步兵千人隊的未來,這支剛從絕地當中脫身而出的軍隊的未來,當然也有他自己的未來。優爾德這頭老狐狸……本來算着要建功立業,首先殺進敵人城市的他到頭來還是被優爾德算計了。
本陣當中的人也已經不需要什麼魔法也能看清隘口前的慘敗了。還活着前進的人,一個都不剩,連衝進戰陣的千夫長也被撕裂了一隻胳膊,直挺挺地倒在路上。活着敗退的人倒有不少,現在在死亡線附近還有幾個人拖着身體期望能夠逃出生天,殘忍的敵人魔法師居然也不給他們補刀……
“法耶斯大人……我們根本接近不了敵人……”幾個士兵和一個滿身血跡和奇怪污物的百夫長几乎是帶着哭腔一路小跑着穿過列隊整齊的前陣來到法耶斯跟前。
“廢物!”法耶斯從褲袋裡掏出了魔杖。“要你們何用?一羣沒用的廢物!敵人只是幾個魔法師!難怪谷地裡幾萬人衝不破一個魔法師固守的防線,雙月教不需要你們這樣的廢物!不需要這種不會用魔法又沒有勇氣的廢物!”法耶斯魔杖變幻出的空氣鞭和他的話語一起發泄着主將的不滿和怒火。
高密度空氣凝結成的鞭子忽然停了下來,幾位士兵停止了咬牙關忍受傷痛,呆滯地看着法耶斯把魔杖對準了百夫長。“請爲你的無勇付出代價。”法耶斯冷冷地說道。
百夫長被近距離魔法瞬間轟了十幾步遠,連頭盔的帶子都扯斷在地上,看來也活不成了。鎧甲落在地上的響聲餘音還沒停止,法耶斯便大聲命令道:“正路太過於慘烈,全軍現在聽我號令,從山側進軍!”他緩緩地用尖利的眼神盯着已經吐血身亡的百夫長,“再有不衝鋒逃脫者,立即處刑!容忍部下逃脫者,同法處置!”
“嘖,主將拿着小兵發脾氣呢。”蔡班長拿着望遠鏡也看着這一幕。可惜距離太遠,即使是高射機槍也打不到敵軍本陣。剛剛的戰鬥當中,那挺七七式高射機槍再次立了大功,任何進去一千米範圍的敵軍在七七式加上瞄準鏡的點發射擊威脅下每前進一步都要三思後行。進入八百木範圍之後,班屬的六七式重機槍也開始從哨所的一層發威,區區一兩千近戰步兵也就只能
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起到消耗彈藥的作用了。
“怎麼?好像是要繞路走?”蔡班長臉色一變,這下慘了。把敵人打疼,不是讓你不來啊。這纔過去了十幾分鍾……要真向着其他路線全力前進,那固守一個小時恐怕都懸。“同志們別撿彈殼了,把機槍卸下來!他們不來送死,我們就把機槍往前架,看他們退還是我們進!”
蔡班長這裡還未開始機動,北路軍的第一個小隊已經施施然地繞進了山腳,步兵和魔法師一個個都警惕地捏着兵器,沿着只有樵夫和獵人才會走的小路前進。
“自由射擊!”只聽那一聲令下,隱藏在丙線各個樹屋,樹冠頂的射手們利用地形優勢開始向下射擊。樹屋當中的射手特意把槍口保持在屋內,儘管槍響在屋裡格外震耳,但是貝斯隆教導過他們,在屋中隱藏住槍口射擊能夠增大自己的活命機率。
“快散開!”儘管三期生和臨時兵的準頭根本不行,但第二發第三發的補射依舊撂倒了好多還呆呆站在路中間的法師和步兵。一時間火球和冰箭也從路兩側的掩體雜亂地往上飛。絕望的法師們發現他們根本沒辦法從初夏的一片油綠中找到敵人的伏擊兵!而敵人則很輕易就從地形當中分辨出他們,該死的,就是因爲那些平時他們趨之若鶩的,代表着家族和榮譽的頭標和服飾!
靠着坡底,乙線的進攻隊伍總算能夠前進了。此時丙線的守軍也開始要面對正面進軍的敵人,貝斯隆拿着望遠鏡,和端着五六半的萊基一起在另一側的山坡上觀看了這一出完美的伏擊戰。但是稍微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等等,乙線的進攻隊伍在向上爬?
“萊基,你和斯萊奇守好碉堡,有問題吹響哨子!”貝斯隆不由分說,一把端起了架在木質碉堡裡的重機槍和裝滿了彈鏈的揹包,只留下空蕩蕩的三腳架。倘若讓那幾個新手失了丙線的山腰,不僅是自己將要面對巨大的壓力,那麼整條防線都失去了意義,敵人直接從山腰進軍山下的城市,到時候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快點,再快點啊!”隘口一百多公里外,心急火燎的三營營長催促着直升機駕駛員。往日插上翅膀的飛馬今天好像疲態連連,離戰場居然還有四十分鐘多的路程。
“你們運輸了這麼多東西……一個多班,還有那些個奇怪的彈藥,能飛得多快?要知道我們這是運輸直升機,運傷員的!”
機外一個大大的紅十字,根本來不及刷掉——算了,反正西征軍也不知道幾個意思。
兩側的紅十字旁,則違和地出現了艙門機槍,尾部的跳板螺栓上也裝着一挺類似的武器。原本這架直升機的冷庫和擔架,小手術檯被盡數移除,治病扶傷的飛馬搖身一變,變成了死亡特快。
“小蔡啊,你老爹把你託付給我,可千萬別陷了荊州啊!”營長心裡默唸着,握緊了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