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鶴師姐敷衍過去,潁川正打算帶着筱瑜開溜,那枚冰晶狀的冰鳳卵卻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周圍的溫度突然間降低好幾度。
“小川,你們先別急着走!”羽薰伸手將筱瑜拉了回來,臉上神色有些奇怪。
“這枚鳳凰卵被晶印獸封印太久,眼下就要孵化了。”紫袍女子恢復了往日的氣勢,她又變回了那位盡掌天下事的極道閣司命女帝,緊接着不由分說就把筱瑜的袖口挽起來。
少女還沒反應過來,就覺手心一陣刺痛,不知何時那裡多了道口子,殷紅的鮮血順着嫩白的指尖流下,最後滴落在冰鳳卵的表面。
血液並不像想象中那般直接被凍成冰渣,而是附着在冰晶表面,漸漸變淡而後消失,看樣子是被冰鳳卵所吸收了。
少女掌心處的傷口自動癒合,連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她似乎明白了鶴師姐的用意。
“鳳凰乃百鳥之王,是上古神獸一脈,看樣子這隻冰鳳血脈還是很純正的,當你的坐伴剛好合適,就當做是師姐爲幻塔的事向你賠禮道歉吧!”
羽薰的話音剛落,只見那枚冰鳳卵表面裂開數道小縫,隨着清脆的“咔擦”聲,一個小腦袋從殼裡伸出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三道凸起,除了中間那道是豎直的以外,左右兩側的凸起下部均是稍微有些傾斜,它們如冰晶般呈三叉狀鑲嵌在小鳳凰的額頭上,美麗而帶着隱隱的威嚴。
剛出生的小鳳凰只有巴掌般大小,或許因爲是冰系鳳凰的原因,它全身呈現出淡淡的藍色。
小鳳凰從殼裡掙扎着出來的時候,連路都還走不穩,筱瑜看它搖搖晃晃的,真是擔心它摔跤。不過小傢伙撲棱了幾下小翅膀後,慢慢就適應了,而後抱着那堆殼的碎片猛啄。
“沒關係,這是正常現象。”潁川看出了筱瑜的擔憂,向她解釋道。
沒過多久,冰晶狀的蛋殼碎片就被消滅乾淨,小傢伙滿意地打了個嗝,直到此時它纔有意打量這個世界。
冰晶般雕琢的眼睛四處張望着,沒有絲毫怯意,更多的是好奇。當視線移到筱瑜身上時,小鳳凰竟歡鳴一聲,撲棱着兩隻小翅膀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當少女低下頭和小冰鳳對視一眼後,不知爲何,她心底竟泛起血脈相融的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
“這隻冰鳳出生前就被封印起來,若沒有你極寒血脈的吸引,估計它很難甦醒過來。”說到這裡羽薰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師妹,毫不掩飾眼裡的豔羨,“有一點我之前說錯了,這隻冰鳳的血脈,不應該用‘純正’形容,而應該用‘極其稀有’四字!”
鳳凰是少有的能和真龍媲美的上古神獸,只不過如此強大的種族有着很嚴重的缺陷,那就是極低的生育力。即使在上古年間,整個鳳凰族羣中成員的數量也沒超過百位。
爲了血脈的延續,鳳凰族羣不得不選擇與其他神獸族羣相融合,但這嚴重降低了鳳凰血脈的濃度,後代的能力也被大幅削弱,擁有純正血脈的鳳凰已經很少了。
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鶴羽薰生出羨慕,失樂園裡面有的是神獸異種,真正讓她動容的是因爲這隻血脈極純的鳳凰竟然是冰屬性的,這簡直難得!
鳳凰生於火,死於火,最後又在火中沐浴重生,典籍中甚至記載它是火系術法的締造者,乃極陽屬性。在這樣的族羣裡面誕生出只血脈純正的冰系鳳凰,它的地位絕對是超然的。若非筱瑜體質特殊的原因,這隻冰鳳即使甦醒只怕也會夭折的,如今待在筱瑜身邊,倒是它最好的選擇。
感受着掌心傳來小冰鳳輕啄的涼意,少女小心地將它托起,用手輕輕地撫摩那水晶般的柔軟羽翼。小鳳凰似乎很享受這樣的輕撫,眼睛都閉上了。
“叫你什麼好呢?”不管如何,筱瑜已經決定收養這個可愛的小傢伙了。
躊躇了一陣,少女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好玩兒的東西,臉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就叫你‘露雪’吧!”筱瑜勾起嘴角,隱約記得那是種小時喜愛的東西。
小冰鳳微微擡了下小翅膀,舒服得連眼睛都捨不得睜開了,哪裡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這樣被主人給隨性決定了,而且還是個冰激凌品牌……
潁川回到了在竹海附近的那間小屋,臉色有些疲倦。誰能想到鶴師姐竟看不出另外那枚獸蛋的來歷,這實在令人難以想象。以羽薰對仙禽異獸的瞭解,看着那枚獸蛋竟皺起了眉頭,在她印象裡是沒有見過這類東西的,如果硬要說相似的話,它和農家裡生產的雞蛋確實相差不多。
問題就出在這裡,以藏寶聞名的晶印獸,怎麼可能封印如此不值的東西呢?
回想起那日在幻塔八十四層,晶印獸拿出它時肉痛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裝的,所以這就更奇怪了。唯有師父那裡可能有答案,可是潁川去了趟崖坪卻沒有找到他,看樣子是有事去原界了。
想到原界,少年不禁有些神往,小師妹就是從那裡來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也去過那裡,只不過後來師父勒令他不準離開極道閣的地界,至今其中原因,他一概不知。
不過忙活一天,總算回到這間小屋,也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寧了,筱瑜因爲小冰鳳的事得多在幻城住幾天,她還有很多馴養的問題要向鶴師姐請教。
屋後青石池裡的溫泉水已經放滿,潁川伸手試了試水溫,不高不低,正是養身去疲的好溫度。他換了身白色浴袍,整個人坐進池裡,背靠青石閉目調息。
青石池邊有株春櫻,雖然花期已過,卻仍能從空氣中嗅到那絲甜意。附近似乎還有株夜來香,少年準備找時間將它挪個位置,花香太迷,容易醉人。
耳畔似乎有清風拂過,少年未睜眼,右手便已先探了過去,指尖傳來茸茸的質感,還可以感受到那不小的掙扎力度。潁川睜開眼睛,笑着看向手裡的小東西。
“木木,幾天沒見,怎麼感覺你又胖了?”
被少年捏在手裡的自然是白色小獸木木,最近它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幹嘛去了,不過看樣子是沒被餓着,毛茸茸的身體都大了一圈。
木木此時正張牙舞爪地拼命掙扎着,奈何被抓住的是尾巴。少年手一鬆,只聽“噗通”聲響,青石池濺起大片水花。
白色小獸很快就浮了起來,它靈巧地游到池邊,縱身一躍就上了青石壁。潁川正驚疑這傢伙動作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迅敏的時候,小獸猛地甩動身體。猝不及防下,泉水灑了滿臉,讓少年哭笑不得。
木木卻是毫不顧忌,自個兒邁着輕盈的步伐,順着池緣從少年身旁走過,它的心裡在默默地計算着:三丈……兩丈……一丈……然而還沒有等伸出鋒利的小爪,它的整個身體再次被人提了起來,前方少年的眼眸明亮清澈。
“那個東西你不能動。”淡淡的一句話,點破小獸內心預設的全局,陰謀隨即告破。
原來,潁川沐浴前放在附近的青色獸蛋被木木盯上了,若不是他多留了個心眼,估計此刻那獸蛋早就不翼而飛了。
看着小獸可憐兮兮的表情,少年倒是突然笑了起來,這傢伙倒是越來越會演戲了。不過他並沒有責怪木木的意思,時間處長了,這一人一獸現在倒是親近得很。
起身裹起浴衣,潁川將木木放到自己肩上,這個時間正是飯點,他準備到三師兄那裡去蹭一頓,反正今早不小心看見某人掏了幾個青鸞窩。
林楓的藥園在藥皇海東側,西側是個花園。現已經過了黃昏,花園的亭臺樓閣間,已亮起幾盞繁星般的燈光。晚風中帶着花香,也帶着酒香,月色下依稀可見有道歪斜的人影。
月光依舊,蟬鳴依舊,御風來的少年落地很輕。
然而就在少年悄悄舀起碗羹湯時,一雙竹筷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輕飄飄的竹筷此刻卻彷彿有千萬斤重量,少年端湯的手竟沒法再上移分毫。
“三師兄……”潁川無奈地轉過頭,“你又故意裝醉!”
“誒?”林楓歪着頭站在少年旁邊,眼神實在是有些迷離,似乎沒聽清楚師弟在說些什麼,只顧取過裝酒的壺,遞到少年面前,大着舌頭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川……喝……難得……陪……”
也不知林楓喝了多少,紅色長袍大敞着,束髮帶早不知被扔到了哪裡,一頭黑髮瀑布般垂下來,遮住大半張臉,現在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更邪魅了。
潁川端湯的手僵在那裡,連移動都做不到了,此刻他心裡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過來蹭飯的。
“師兄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吧。”聲音輕柔地如同在哄小孩子。
“喝……小川……喝酒……”林楓卻不是那麼好規勸的,在潁川說下一句話之前,他就已經把酒壺湊到少年嘴邊。
濃烈的果香混雜着陳年老酒的醇香就在鼻尖爆發開來,狠狠地刺激着少年的神經。潁川要不清楚這是林楓故意的,那他就是個白癡,真正醉酒的人怎麼可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