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迷谷中, 被將安打發出去尋找出路的少騫幾乎轉遍了整個迷谷,是爲尋找出路,也是爲了一個人靜靜心, 他也想和積素在一起, 但兩人之間隔着鴻溝, 怕真是不容易越過。
散夠心也探明路, 回到衆人休息的齊聚之地, 重明問起後就開始講述外出的所見所聞。
迷谷佔地極廣,東西卻少,除了樹就是霧。一共有四個出口, 分別對應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個出口都有一塊石碑, 上刻迷谷二字, 除了將安他們進來的南方海底入口。那個路口多了一個海字, 應該是海底的人後來自己加上去的。
西邊的出口就是少騫和積素進來的山洞,東邊的是一段懸崖, 粗粗一看並無妖類居住。北邊的出口已經廢了,看模樣好像也是一個山洞,但洞中全是巨石,就算在座有仙有妖,要全部搬開也需要一段時日。最大的問題還是搬完也不知道對面是什麼。
這麼算來, 去掉海底的出口, 也就剩西邊和東邊。西邊是少騫被追殺的地方, 雖然那大妖沒跟進來, 也不能確定是否還在附近徘徊。一羣人有小有弱, 並不十分合適。只剩下東邊的懸崖可以碰碰運氣了。
衆人商議定了,決定再休息一晚就向東邊出發。
“對了, 我還在迷谷中央看到一個奇怪的木屋,有人雕了衆多栩栩如生的石像在其中,其中有兩尊站在一起的特別精緻,我也沒敢站的太近。不過更奇怪的是雕像後面居然是個墳冢,不會這整個就是從前某個大妖的墓地吧。”少騫又想起一件怪事,開口。
倒是忘了還有這一茬,好在就算是那消失的玉像精也不是弒殺之人,少騫又不靠近打擾。
“也許是吧,也有可能是哪位大佬隱居在此直到故去。”將安笑笑,不想在這事上深究,“你和積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出去趕路呢。”
這裡大概是迷谷處在陸地上的一段,也有白天和黑夜。將安趕了少騫去陪積素休息,又走到將樂和月牙面前。兩人一致表示乖乖就寢,還把小娃娃也帶在了身邊,因爲月牙對這軟綿綿的小東西非常好奇。
安置妥當,看到重明背靠大樹坐着,將安走過去也在附近坐下,想說點什麼對方卻閉上眼睛,說:“早點休息吧!”
將安面對這情況也不好再說什麼,點點頭,想起重明閉着眼睛是看不見的,小聲道聲好也在一旁閉目打盹,不多時睡了過去。
自從解開記憶就沒再做夢的將安又一次做夢了,夢中什麼人都有,雜亂無章。馮氏,鏡妖,重明,月牙,連蓮祖和宗佬的人像也摻雜其中,最後出來的是將樂,露出一個似笑非笑,悲傷無奈的表情,輕輕說,“再見,我親愛的姐姐!”
“樂兒!”將安從夢中驚醒,直接走向臨睡前將樂所在,看見她和月牙香甜酣睡才放下心神。揉揉額頭,大概是手札被毀,心中不安才做此噩夢。還是該儘快趕回蓮池,轉回真身,去界井中看看那所謂的蓮族印記。
走回剛休憩的地方纔發現少了一個人,重明不見了。這深更半夜他會去哪?一路行來,他不像是這樣一聲不吭就出走的人。忽然想到白天他在說積素醒了時的微小波動,以及剛剛睡前疲憊閉眼的樣子,怕是忽然有了什麼心事。
將安取出藕絲、蓮葉紮了一個簡陋的小娃娃,放在中心地上,吹口氣留下一段話音。若有人醒來,蓮葉娃娃說說明自己和重明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
做好一切,將安思索了一會,隨意找個方向走出去。大約是運氣好,走出大約半里路,前方就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身着玄衣,好像想把自己完全融入到這黑色之中。
滿山漫谷的樹靜悄悄站着,沒有月光的照耀,影子幾乎不見。他就那麼一個人站着,不見動作也沒有聲音,夾雜在少葉的枝椏間,顯得孤單凝重。
將安放輕腳步,慢慢走到背後不遠,也安靜站着。
許久之後,一陣涼風吹過,將安猛打個寒顫,腳步在地上一移發出輕輕的響聲。
前面的人好似剛從夢中驚醒,側頭見到抱肩的將安,顰眉一愣,隨即抖出一件斗篷,走過來給將安披上,“你怎麼出來了。”
“恰好醒了,出來走走就遇見你了。”
將安沒說是特意出來尋人,重明心知肚明,也不說破,擡手變出一個火堆,又加了兩個軟墊和一杯熱茶,“既然出來了,就陪我坐一會吧。”
“好!”
兩人坐在火堆旁軟墊上,一時寂靜無聲。將安有心問,想想還是等着看重明願不願意開口說吧,說了就聽這,不說陪他坐會兒也好。
等得又快有了睡意,身邊重明悠悠開口:“白日裡我聽到了你和小狐妖的對話。”只說了這一句又停了下來。
將安一聽果然不對勁是從那會開始的,醒醒神問道:“可是他說的話有什麼不對?”、
“不,他說得很對。”
將安不明白了,既然說得對爲何聽了這般沉重,少騫今天跟自己說什麼來着。好像他要放棄積素,稱人妖不可相戀相伴。
人與妖是不同種族,重明他莫不是想起了他的父母?一仙一魔也是跨界相戀,最終一死一傷,再無相見之日。
將安不知道這麼些年重明經歷過什麼,但她知道爲人時母親故去的絕望和心酸,哪怕馮氏當年也算是長壽之人。
伸出手輕輕握住重明的手,安慰的話在舌尖繞了幾圈也只吐出一句乾巴巴的:“我娘去世的時候我也很難過,但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我過的好,我也努力在過好,我想你父母一定也一樣。”
重明笑一下,把另一隻手覆蓋在安按手上,“我父親已經沒了快千年了,雖然難過,到現在也沒那麼深了。我只是聽到少騫今天說的那一番話。從前只當他是隻胡鬧的小狐妖,卻原來也已經有這般爲人着想的心思。”
“如果,如果當年我父母也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就可以少掉很多人的痛苦。”
“但那樣就沒有你了,這世上總是有人期盼你的誕生和存在。”
“這裡面也有你嗎?”
“我自然也希望你平平安安。”
重明拍了拍手,側過身子,“說起來你好似從未對我有個魔界的娘感到奇怪?”
將安嫣然一笑:“哪能不奇怪啊,但正是因爲太奇怪了,反倒不好相問。從前在魔界我也從心玉姑娘的話中猜到一些,後來到仙界估計玉崑十之八九與你父族有關。只是我不知道爲何你是個純仙之體,還曾一度懷疑過別處也有轉生水,後來瞧你的樣子不像。”
“我的仙體是母親用魔界禁術造的,想聽聽嗎?”
“你願說我便願聽。”
“我母親是魔界第一戰將的妹妹,那時我舅舅還是第一,後來因爲幫助母親施展禁術魔力降到了第二。我父親是仙界玉崑宮主人的幼子……”重明說起那段往事。這若是兩人同族,可以說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可惜這兩人偏偏是一仙一魔。
重明的母親在聽到往來商人說起人界後,一心想去看看紅的鮮豔的花朵,明媚的陽光,這些都是魔界所缺少的東西。在哥哥面前撒嬌討好許久後終於得到首肯,準備了一大堆護身法寶和隱藏氣息的法寶後通過界井來到人間。
此時正好重明的父親玉衍也到人間遊玩,同樣帶着掩蓋氣息的法寶,兩人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相遇了。俊男美女又有着各自平日裡不多見的風情,自然是兩人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一次相遇是偶然,兩次相遇是緣分,三次相遇便是有心了。郎有情妾有意,互通姓名,順理成章相知相戀,共同遊山玩水。
不過彼時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只想着人族壽短,自己是仙是魔還是可以陪對方終老的。兩人都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身份,還偷偷變化相貌,畢竟人族老的快。
後來一次相攜外出遊玩時路遇泥石流,千鈞一髮之際兩人同時出手擋住天災才暴露的身份。仙魔有別,兩人幾度放棄,分分合合,最終還是決定瞞着家人在人界定居,先過了這百年,以後再去各界輪着過。
原本兩族壽數綿長,百年不見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同種族本是極難有孩子的,可老天愛開玩笑,成婚不過三載,慕青竟然有了身孕。小夫妻倆既是惶恐也是驚喜,最終還是咬牙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只要能想辦法熬到生下就不怕了,因爲只有胎兒還在母體內時家人才可以追蹤位置。
魔界和仙界各自的家族在胎兒成型的瞬間也得到消息家族中多了個後人,開始尋找這對到處躲藏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