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立旋睜開眼睛,眼神虛空的看着空中的某個地方。
他嘴裡喃喃但是卻很堅定的對我說,“我從來都只是愛你,從來沒恨過你,你就當我是個混蛋吧,不要問爲什麼了,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也不會想見我的,我們分手吧,很遺憾不能跟你結婚了。”
我本來還想繼續問明白,譚立旋不可以就這麼稀裡糊塗說完就沒事了,可是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再繼續問下去的時候,突然腦子裡轟隆想了一下,我最後能記住的就是自己眼前看見的東西都在旋轉着,我好像還聽見譚立旋刺耳的喊聲在耳邊,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最後的意識是,我要昏過去了。
我真的是昏過去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感官意識就是我的耳鳴還在繼續,我的眼睛看東西也很模糊,我應該是躺在牀上,至於在哪裡就不知道了。
“等她醒過來就馬上回奉市,或者去省城,畢竟她上一次就是在省城看的,我覺得那樣穩妥一些……”
有人在我身邊說話,我使勁想看清楚說話的人可是眼前已久模糊一片。
過了幾秒鐘,另一個聲音說,“去省城吧,可是那位大夫不是出國了嗎?去了找誰看?”
後面說話的聲音讓我陡然興奮起來,因爲那是我老爸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
“爸……是你嗎?”我試着說話,沒想到自己說話的功能還正常。
聽見我說話,兩三個模糊的身影都湊到了我眼前,離得近我看出來其中一個人就是老爸。
老爸的聲音有些抖,“是我,你醒啦,是老爸。”
我心裡鬆快不少,老爸能在這裡說明他沒事了,警方已經把他放出來了,他沒事了。
我的意識逐漸清楚起來,可是一清楚起來很快就想到了譚立旋,想起他跟我說過的那些可怕的話。
想問譚立旋在哪裡,可是一個醫生過來讓我別說話,然後就給我做了很多檢查,我感覺着血壓計綁在胳膊上一鬆一緊,還聽見老爸緊張的問醫生我怎麼樣。
醫生後來跟老爸怎麼說我的病情我沒聽見,因爲他們是離開我身邊說的,我聽不大清楚。
我的視線依舊是模糊的,這種不太正常的現象讓我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出了問題,從來沒看不清楚東西,可現在我就連眼前的東西都看着很模糊,除非貼在我眼前才能看清楚。
我這是怎麼了……試着擡擡手,我剛一動就感覺到手被握住了。
一個人影在我眼前動着,我看不清楚可是能感覺到很熟悉。
心頭一震,這身影應該是唐嶺,當初在衛縣的客棧裡,我見過。
“好點了嗎?”
身影開口說話,我確定這就是唐嶺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他的聲音我就覺得鼻子發酸。
“還好,我看不清你,我的眼睛怎麼了……”我眨了眨眼睛,視力一點都沒起色。
唐嶺離我又近了些,剛纔應該也是他握過我的手,可是很快就鬆開了。
“你的老毛病犯了,沒事的,到了省城醫院就會好的。”唐嶺聲音很溫和,這不大像他平時對我說話的口氣,我還感覺到他的手指彷彿在我臉上觸了一下,但是就像他握我的手一樣,動作快速短暫,會讓人以爲那些觸感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唐嶺說我是老毛病犯了,我的老毛病是什麼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怎麼回答得這麼肯定。
可是提起我的病……腦子裡那些不好的記憶開始往外冒,我想起來唐嶺在來蘇河第一天時在電話裡嘲諷的對我說我兩年前是瘋掉了。
那是不是說,我現在的老毛病就是他說的瘋掉了?
我緊張起來,開口喊了我爸。
老爸應聲很快走了過來,我又問他我怎麼了,老爸沉默的低下了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意識到我應該病的不輕。
真的是應了那句老話,福不雙至禍不單行,我身邊的人出事後輪到我了。
唐嶺也沒再說話,我只能感覺到他離開了我的牀邊,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爸……”我想問老爸有沒有見過譚立旋,可是話到嘴邊有些說不出口了,我卡在這裡猶豫的時候,老爸就像知道我要問他什麼一樣跟我說,譚立旋已經不在蘇河了。
老爸這個回答很模糊,我沒敢再繼續問下去,心裡面有些害怕聽見自己不想聽的話。
我在一天後離開蘇河去了省城,我的視力依然不見好轉,去省城的車上好在有呂岩陪着我,她也要回省城。
我們兩個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醫生不允許我多說話,讓我儘量閉目養神。
呂岩跟我都回避了有關那個溼漉漉的行李箱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問什麼了,老媽就在那裡面我沒什麼疑問,只是等待證據上最後的確定罷了。
我有些逃避這些話題,似乎我不問不說那些事情就只是一場噩夢,甚至連譚立旋的回來我都一個字沒再問起過。
離開蘇河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裡似乎在牽掛什麼,老爸說我的身體狀況必須馬上去省城治療,我也明白,可心裡就是總有一種不捨的感覺。
我離開的時候,沒見到唐嶺,連趙隊都來送我,可他從我醒過來見過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醒過來之後我沒聽誰說起過譚立旋,更沒聽人說過他曾在病房裡搶過警察的槍,我明白這是唐嶺什麼都沒對外說過的原因。
我也沒見到餘甜,趙隊跟我說她在我沒醒的時候來看過我,後來有事就趕回奉市了。
“什麼都別想,先看病……”這是趙隊跟我說的話,我明白他沒說出來的言下之意,我也的確沒那個精力現在繼續追查什麼。
到了省城之後,我很快就住進了醫院,老爸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很少跟他說話,因爲我經常處於昏睡的狀態,老爸也總是忙着,我問他他就說是在跟醫院的專家聯繫,我也不再多問了。
好像經歷了跟譚立旋那番痛苦的談話之後,我心裡之前那些想不通過不去的東西反而看淡了很多。
我告訴自己別去想譚立旋究竟爲什麼會對我媽我爸做出那些事,我什麼都不想深想,生活裡好像只有睡覺這麼一個追求了。
這時候我並沒意識到,我的這種狀態其實就是病態,我只是覺得我太累了不想思考。
在省城醫院住了半個多月後,一天午後我剛剛從睡夢裡醒過來,正想着要不要喝口水接着睡下去的時候,有個聲音在跟我說話。
我的視力依然沒見好,可是聽力反而好了很多,比原來還敏感。
“喝水嗎,不能喝可樂就喝溫水吧。”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好。”
一杯溫水遞到我嘴邊,一根吸管插在水裡面,我擡起頭看看,“你怎麼來了。”
王曉翠衝我笑着,她的肚子已經挺了起來,一隻手端着水杯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姐住院了我怎麼能不來,你可嚇死人了。”
我用吸管喝了一口水,這段時間我已經習慣了這麼喝水。
王曉翠能來我沒想到,一是她現在懷着孕不方便,而是譚老爺子也需要她照顧。
我問她怎麼來的,王曉翠放下水杯坐到我身邊說司機開車送她來的,譚老爺子也住到我這家醫院裡了。
我聽着一怔,“病情不是穩定了嗎,怎麼又來這裡了?”
王曉翠一笑,“是好多了,可是醫生說讓他來省城再最後檢查一下,正好有個出國進修的醫生剛回來,要找他好好看看,所以我就跟着來了。姐……我沒跟老哥說你也在這裡住院,立旋的事情讓他……”
王曉翠欲言又止,我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幾天前,呂岩和趙隊來醫院看過我,他們大概跟我說了一下譚立旋的情況。我始終很平靜的默默聽着,後來趙隊說完話我都沒意識到,直到呂岩推了推我的胳膊我才反應過來。
老媽的案子算是破了,那個視頻裡的紅衣女孩雖然沒並沒見過在網上跟他們聯絡的那個人,可是她收到僱他們作案那筆錢的賬號被譚立旋完整無誤的說了出來,那個賬號記在譚立旋的手機記事本里。
加上其他很多證據,譚立旋已經可以被刑事拘留了,可是因爲他的傷,譚家交了很大一筆前辦了取保候審,譚立旋現在在醫院被監視居住治療治療中。
這種狀況下,譚老爺子會怎麼看我,我可想而知。
原本老爺子就不希望我跟譚立旋在一起,現在他唯一的兒子弄成這樣,我怎麼說都是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源頭,我不用問也知道譚老爺子不會想見我。
可是王曉翠的話很快就讓我知道自己的預判失誤了。
“姐,老哥跟我說讓我聯繫你跟叔,他想見見你們,我沒說你們在這裡就是想先過來看看你們的意思,不管怎麼說你們也算是我的孃家人,我總要替你們多想想的……唉,誰能想到這些事是立旋做的呢,我到現在都不相信。”
我沒有任何情緒反應聽着王曉翠的話。
“姐,那你見不見老哥啊?”王曉翠追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