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甜無可奈何地笑着搖搖頭,算是很委婉的回答了我。
我腦子裡又出現了另一個人,要不要找他試試。
我和餘甜又說了幾句後結束了通話,手指頭在那個號碼上停留了很久,放上去拿開……折騰幾次咬牙還是按了下去。
“喂。”
“忙嗎,方不方便說話,我有事。”我很快就聽見了唐嶺的聲音,電話裡聲音吵雜,他大概正在外面。
“稍等……”
我這一稍等,久等了有十分鐘,最後等得我衝着手機喊了幾聲也沒回答就只能先把電話掛掉了。
唐嶺這是什麼意思,不想跟我說話可以直接拒絕掉,還讓我稍等。
我再也想不出還能通過誰想辦法見到譚立旋,趙隊那邊我也想過,可是他跟譚立旋有一層朋友發小的關係,我知道他會爲難,索性沒說。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老爸吃飽飯又躺到了小沙發上睡午覺了,我拿着手機悄悄到了醫院院子裡想自己走走。
今天醫院裡格外吵,院子裡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起來,我找了一處花壇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漫無目的到處看的時候,唐嶺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其實以我現在的視力情況是看不了那麼遠的,可就是有感覺,感覺到一個朝我這邊走過來的人一定是唐嶺。
果然沒錯,等那個人走到我面前的時候,真的是唐嶺。
他上下打量我,“昨天太忙讓你等着就忘了,眼睛怎麼樣了?”
我站起來,想起昨天那個稍等的電話,他不會爲了那個特意跑到省城來的吧。
“好多了。”
“好餓,陪我去吃飯,你找我什麼事請正好說說,我晚上就得回奉市。”
唐嶺也沒給我選擇的時間,他自己說着就轉身要走,我有事求他只能跟着了,可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看我。
“你……走路能行吧。”
“行。”我回答的毫不猶豫,唐嶺也沒再問,只是腳步明顯比他平日裡慢很多。
他找了醫院后街一家快餐店,這個時候還沒過中午的飯點,店裡面也挺多,我們找了二樓一個位置坐下。
“你還吃點什麼。”唐嶺問我。
我說什麼也不要,他就自己去了一樓點餐。
唐嶺可能真的很餓,他面前的兩個漢堡和薯條瞬間就全部被幹掉了,他用紙巾擦着手,然後擡眼直視着我,平靜的問:“說吧,什麼事找我。”
我馬上回答,“我想見到譚立旋,你有辦法嗎?我找過餘甜了,也見過譚老爺子,他們都沒辦法,你能嗎?”
唐嶺把用過的紙巾慢慢放下,又慢慢整理了裝薯條的紙•套和包漢堡的紙,最後把這些剩下的東西整理在餐盤裡推到一邊。
“你爲什麼要見他,案子判了之後就可以見了,用不了多久。”
我看了一眼唐嶺一口未動的可樂,嗓子眼好乾。
“我有話要問他,只有他能給我答案。”
唐嶺依舊直視着我的眼睛,快餐店黃色的暖光下,他看起來少了平日裡的冷漠和陰鬱,我不知道他會如何回答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沒什麼辦法,我不過是個普通的警察,你對我期望太高了,我沒譚家的社會地位和財力,他們家都沒辦法的事情你怎麼會覺得我有法子,抱歉了。”
我想過會聽見這樣的回答,但是沒想到他末了還會跟我說抱歉,我就是抱着一絲希望才找了他,可我說不清楚自己爲何會寄希望在唐嶺身上。
所以我沒放棄,繼續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唐嶺被我看得有些微微愣住,他片刻後跟我說,“如果你是想知道譚立旋究竟瞞着你什麼,那我也許可以告訴你。”
我渾身起了一層細汗,緊張的很想找什麼東西握在手裡,像是那樣我就能有安全感似的。
唐嶺又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把自己面前的那桶可樂拿起來放到我面前,“我沒喝過。”
我馬上用手握住了可樂,低下頭看着吸管,“謝謝你沒說他在病房裡搶了你的槍,謝謝,我代替他謝謝你。”
“代替……”唐嶺發出一聲冷笑,“誰也代替不了誰,那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好。”我嚥了下吐沫。
唐嶺看了一眼我緊握在手裡的可樂說:“我見過譚立旋,就在你來醫院還沒醒過來的時候,我們說了很多。”
我終於低頭喝了一口冰涼的可樂,可是胃裡馬上跟着不舒服起來,我皺皺眉又喝了一口。
越是緊張的時候我越是想靠着身體上的痛苦來麻醉自己,現在胃裡難受就能讓我心裡舒服點,也不知道我這是什麼變態的癖好。
沒想過唐嶺和譚立旋見過,他們會說些什麼,我再次擡起頭看着唐嶺,他面色平靜,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
“他親口跟我說了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在蘇河發生的事情。你想見他也是要問這些吧……”唐嶺說完把身子往後一靠,看起來他很輕鬆。
我更加緊張起來,在心裡問自己你要見譚立旋到底要問什麼來着,我竟然有些混亂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問什麼了。
可我還是裝着很鎮定地看着唐嶺,“蘇河發生什麼了,我知道的就是他知道的,我想問的不是這些。”
聽了我的話,唐嶺挑了挑眉毛,“哦”了一聲,目光緊緊盯着我。
放在以前他這麼看着我我一定緊張,可多虧了我現在眼神不大好,昏暗的光線下我也只能大致感覺到他的表情,反而輕鬆了不少。
“你倒真的是很相信他,相信你身邊的人。”唐嶺似乎又變回了平時那個嘴癌的人,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我沒辦法幫你見到他,沒別的事情我就走了,還要去省廳辦事。”
他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就站了起來,我趕緊也跟着站起來,正想開口說話留下他,他自己又停下了動作。
我的話也在這時候出了口,我跟唐嶺說,“那譚立旋跟沒跟你說我媽的事情,你相信他真的買兇做了那些事情嗎?”
情急之下我說的太快,說完咳嗽了起來。
我的咳嗽聲裡突然摻雜進來一聲輕微的嘆息,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那就是一聲嘆息。
眼前只有我跟唐嶺,嘆息聲是他發出來的。
“你相信他沒做那些對嗎?就算證據都擺在面前你也還是不相信,對嗎?”唐嶺不知道怎麼又坐了下來,他語氣冰冷的問我。
我也趕忙坐下來。
“你有沒有特別相信過信任過一個人,而這個人又不是那種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可你就是很相信他……”我坐下後腦子抽了一樣問了唐嶺這麼一個有點雞湯的問題。
說完我就後悔死了,他那個嘴癌的性格一定會鄙視我的,更何況我根本是所問非所答。
唐嶺一定會覺得我這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和生命。
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沉默着,樣子看起來像是在思考我的問題。
“有……”
唐嶺居然想過之後回答了我這個問題,我很意外的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進行下去了,剛纔會那麼問他其實就是情急之下胡亂隨口說的,我只想留住他別走。
“我是說,我曾經是別人這麼信任相信過的人,可惜……”唐嶺停下來不說了,可我已經聽出他短短一句話裡透着淒涼和一些其他很複雜我形容不上來的感情。
一個冷傲的女孩模樣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那是古菲的樣子。
怎麼會忽然想起她了呢,我有些恍惚。
片刻的變化之後,唐嶺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又跟我說,“我哥跟我說過他最相信的人是蔣令令,能被別人信任總是幸福的,可惜選擇信任的那個通常會受傷,甚至會爲了那麼一點點信任去死。”
我張張嘴沒說出話,他怎麼把話題引到了唐峰身上。
沒去蘇河之前,我每次想起唐峰眼前都是他不愛笑或者難得一笑時的樣子,夢裡面的他也都是少年俊朗的樣子,可是這次在蘇河見到他的遺骨之後,我再也想不起來他十九歲時是個什麼樣子了。
想到這裡我就難受的不行,我使勁眨眨眼睛告誡自己可別這時候流眼淚。
可是唐嶺說的沒錯,他哥哥就是帶着對我的失望離開的,雖然我是騙了他,可是他並不知道那是我跟譚立旋演的戲,那齣戲的唯一觀衆就是他。
“我已經知道當年你跟譚立旋當着我哥的面接吻是在演戲,可惜的是我哥再也不會知道了,他到死都認爲你背叛了他的信任,他是帶着死了的心離開的。”
唐嶺的聲音幽幽,我渾身隨着他的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