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安全通道的門被人推開,我看見趙隊推着輪椅從裡面走出來。
剛纔跟我說話的人不是趙隊,他的聲音我能聽出來。
趙隊擡頭見我挺意外,“你來了啊。”
我點點頭,安全通道的門又被推開,我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揹着一個人從裡面出來,這人低着頭悶聲埋怨着,說趙隊怎麼不先把人放到輪椅上再推出來,他快累得斷氣了。
“這才差了幾步,抱怨什麼,多揹我一會怎麼了!”高大男人揹着的那個人冷聲說着,剛剛叫我名字的就是他了。
唐嶺回來了。
我看着趙隊和那個高大男人協力把唐嶺扶到了輪椅上,唐嶺穿着短褲,他的兩條小腿都纏着厚厚的紗布。
這麼一頓折騰,唐嶺始終都沒朝我看一眼,要不是之前我聽見他喊過我,還以爲自己是隱形的呢。
趙隊扶腰喘着粗氣走到我身邊,他擡手指指唐嶺說,“這人啊,非要現在就回來,害得我跟大高連夜開車把他接回來,回來了還要馬上來隊裡,真是那個……現在網絡上怎麼說來着!”
趙隊撓撓頭想了半天,我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唐嶺,試着替趙隊說,“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哈哈!”趙隊使勁點頭。
我看見唐嶺猛地擡起頭瞪着我,站在他身後的高大男人已經大笑起來,趙隊也樂得不行。
我也跟着笑了笑。
“曲梅芳的案子有新線索,我最近對碎屍案很感興趣所以回來了,還不上樓嗎,開會時間都過了。”唐嶺瞪着我慢慢說着,我的心隨着他的話一點點沉了下去。
對啊,他不說我都忘記了,我媽的案子早就不再是什麼失蹤案了,警方已經認爲那是碎屍案了。
我媽不會回來了。
“注意說話方式啊,那走吧。你既然來了就在辦公室等等我吧,本來今天開完會也會找你的。”趙隊拍了下唐嶺,轉頭問我。
幾分鐘之後,我獨自坐在了趙隊的辦公室裡,他們都去會議室開會了,我不知道到底老媽的案子有了什麼新線索,正好一會兒問問趙隊對我爸突然改口供自首的事情怎麼看的。
又不知道會以要開到什麼時候,我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想想老媽老爸的事情,再想想網絡上那個帖子的事情,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分外舒服,我醒過來時就感覺自己是被人推了幾下弄醒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挺黑的臉離我很近看着我。
我嚇了一跳本能往後縮了下身體,可是沙發後面就是辦公室的牆壁,我沒什麼可以後退的空間。
“幹嘛!”我衝着眼前的人喊了一聲。
“你倒是在哪兒都能睡着,起來有話跟你說。”看着我的唐嶺語氣冷漠的說着。
這時候,趙隊手裡拿着一個文件夾快步走了進來,看見我跟唐嶺臉對臉的樣子微微呆愣了一下。
等我坐到趙隊辦公桌前的時候,唐嶺也自己轉着輪椅到了我旁邊。
我看看他,才擺脫輪椅沒幾天就再次坐回來了,看來他跟輪椅還真是挺有緣分。
“說吧,你來。”唐嶺指了指趙隊。
趙隊看我,“你父親自首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我還以爲你昨天就會問我,雖然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並不能完全排除你父親的嫌疑,可是也不能就確定他是嫌疑人,我們還在調查取證。你放心,警方不會只根據口供就下定論的。”
我點點頭沒說話。
唐嶺咳嗽了一聲,“蔣正齊什麼時候成了賭徒的,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雖然聽唐嶺這麼說我爸很不願意,但是我不能否定他的說法,我知道老爸這些年真的是個賭徒,他已經變了。
“可能他一直是那樣,只是這麼多年你還跟你媽媽都被矇騙了。”唐嶺又補了一刀,趙隊趕緊把話頭接過去繼續說。
可我聽着趙隊的話眼神卻緊盯着唐嶺的側臉,這個嘴癌的人怎麼從衛縣剛一回來就變回了原形,他受傷的不應該是腿應該是嘴纔對。
那個曾經在我面前暴露過脆弱一面的尚未不見了。
趙隊跟我說,警方昨天終於有了新線索的進展,監控錄像裡那一男一女登記用的身份信息有了發現,在奉市轄區的一個縣城的一家酒店裡再次發現那個身份信息的入住記錄,雖然警方沒能抓到嫌疑人,但是至少知道這兩個人還呆在奉市沒離開。
還有就是,去年年底那個失蹤的女學生也有了下落。
趙隊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他看看我慢慢說,“你要有心理準備,也是昨晚,有人報案說在排水渠裡發現了一個旅行箱,打開才發現裡面是……很多人體的碎塊,法醫已經比對了之前採集的血樣,確定那些身體碎塊是屬於失蹤的職高女生。”
“裝着職高女生的旅行箱和你媽案子裡那一男一女離開酒店時帶走的行李箱是同樣款式的。”唐嶺開口補充了一句。
我馬上就感覺渾身無力起來,不用他們再解釋的更清楚了,我已經明白這些意味着什麼。
老媽的案子一開始,唐嶺就建議把我媽的案子跟職高女生失蹤聯繫在一起,現在看來他是對的,這兩個案子一定有關係。
我更害怕的是,接下來他們會不會再跟我說,說在那裡還發現了另一個同樣的行李箱……
我突然伸手捂住了臉,辦公室裡沒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嶺首先開口了。
“發現旅行箱的排水渠,你跟我去過,就是那個五歲小女孩被發現的地方,那個你畫過像的民警王濤的女兒還記得吧。”
我把手從臉上移開,眼神放空的回想了一下,眼前馬上出現那個躺在白布下面小小的身軀。
失蹤的職高女生和僅有五歲的小女孩都在那條排水渠裡發現了,我不知道這些代表了什麼,是不是最後我媽也會出現在那裡……
“那……我媽呢……”我嚥了口吐沫潤了下嗓子,終於還是問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