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俊不讓我跟過去的原因,還是怕我手腳不利索,弄出動靜暴露行蹤被老毛子發現。所以我也很知趣的就老老實實的留下。兩個老毛子下了斜坡之後,拐過一個小山腳就看不到了,趙英俊也隨之跟了上去,這一下子,空曠的山野裡彷彿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感覺發憷,尤其是後面那大石頭上靠着的幾個被凍死的村民,儘管知道他們都死了,但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唯恐猛然間站起來一個。剛纔被老毛子丟下的村民,好不容易爬到了大石頭那邊,一頭就撞在石頭上,再沒有半分力氣了。
我自己緊張了一會兒,就慢慢的恢復過來,分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趙英俊能不能順利找到老毛子活動的具體地點。而且我怕他孤身一個人跟過去之後出事,所以漸漸把精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用望遠鏡對着老毛子還有趙英俊消失的那個小山腳。
就這樣等了大概十幾二十分鐘時間,我估摸着應該差不多了,趙英俊說過對方的行動地點和營地距離不會太遠,但趙英俊沒有回來,我開始瞎琢磨,心裡祈禱着這貨千萬不能出任何意外,他要是出事,丟下我一個人,那就壞菜到極點了。
我焦躁的等,等着趙英俊的出現,可是足足等了有半個多小時,還是一個人影都不見。我渾身都是汗,趴的非常彆扭,剛想緩緩姿勢,那種曾經出現過的預警似的預感,就猛然撞擊着腦海。
說不清楚這是不是人體都會有的一種正常的預感,總之它一出現,我就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條件反射一般的去看。其實我知道,很多時候,人只不過是自己在嚇自己,比如獨自走在一條空曠的又偏僻的夜路上,明明什麼都不會有,卻總是心頭被一種恐怖的陰雲所籠罩,只有回頭去張望一下,才能安慰自己。
我也不例外,當腦海裡產生了這種如同預警一般的預感時,馬上就轉過腦袋。我以爲什麼都不會看見的,但這一轉頭,我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掉下來。我跟趙英俊藏身的地方,是一片碎石堆的頂端,我回頭看到的東西,絕對是我想不到的。
李順子!
“我靠!”我已經快要被接連不斷出現的異常現象給弄得發瘋了。李順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他就站在石堆的下方,像一個喝醉酒了的人,歪歪斜斜的走着,看樣子,已經開始要朝石堆上爬了。
這絕對是挑戰勇氣和智商的反常情況,李順子死了,絕對死了。從他死去到現在,我和趙英俊又艱難的趕了幾天路,天氣太熱,他的屍體已經開始發臭,我趴在石堆的頂端都能聞到那股臭味。
但詭異的是,他真的一路跟過來了,就出現在我面前。
李順子耷拉着腦袋,毫無規律的晃動着身體,他在石堆下面晃了幾晃,噗通一下子就栽倒在石堆上,但他跟着就歪七扭八的重新爬起來。這一次,他的頭微微的上擡,我看到他那張形容不出顏色的臉,還有開始爛掉的眼睛。
“滾!滾!”我實在被驚嚇到了極點,把什麼都忘得乾乾淨淨,伸手就從身旁抓了石頭,拼命朝下扔。事實上,當一個人面對恐懼的時候,他不見得一直會躲避,如果真的被什麼東西跟的太緊而跟急了,那麼憤怒就會像一團火,把其它的一切都燒成灰燼。
我扔的很快,石頭像雨點一樣的砸下去,其中一塊拳頭那麼大的石頭一下子砸中了李順子的腦袋,他整個人就像中彈了一樣,以頭部爲起點,然後身軀朝後仰倒。他一倒下,再爬起來就比較艱難,但是手腳都在不停的甩動,在掙扎。
“噗!”我狠狠吐了口唾沫,心裡既怕,但又極度的惱火,這個人死都死了,爲什麼還會這樣詭異的一路跟着我?如果這一次不把他給徹底的弄成一堆渣滓,那麼他沒準還會糾纏下去。
說實話,我根本不信他是鬼,也不信他是詐屍了,頭頂的太陽這麼毒,如果連這種陽光都照不滅他的陰氣,這個世界早就成一片墳場了。
我左右看了看,搬着一塊半個臉盆那麼大的石頭就衝了下來,對着正在來回扭曲的李順子,用力砸了下去。這一下就把他的腦袋砸扁了,腥臭的體液從顱腔裡唰的飛濺出來,我仍然不肯罷休,既然已經豁出命跟他鬥,就要鬥到底。我又轉頭從身後抱起塊石頭,但就這一轉眼的功夫,我愣住了,或者說,完全呆了,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手裡的石頭下意識的朝前扔出去,但沒有砸到李順子。
最少有幾十條一尺來長,大拇指那麼粗的黑色的東西從李順子的身體四處飛快的爬了出來,那東西看着很像大號的蚰蜒。蚰蜒在我們那代孩子的心裡相當恐怖,因爲小時候,尤其是夏天的時候,在外面貪玩或者非要滾在地上時,大人總是會說,蚰蜒要順着耳朵爬進去,把腦子給吃掉。
我這一愣神的功夫,猛然感覺左手腕一疼,彷彿被什麼給咬住了。我頓時一甩手,但沒能甩掉,回頭一看,一隻大概和柴狗那麼大的東西,眼睛冒着兇光,死死地咬着我的手腕。這東西長的很像黃皮子,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個兒的,它的牙齒長而且尖利。如果這一口不是咬到了左腕子的手錶上,我估計腕骨當時就要被咬穿。
我完全慌了,但並沒有喪失戰鬥意識,我用腳踢它,同時右手拿出了匕首,這個東西和狐狸一樣靈,看到鋒利的匕首之後,嗖的鬆開嘴,從我身後跑到右邊。我甩了甩手腕上的血,身體急速的轉動,盡力不讓背部暴露給它。然而就在這轉動的時候,我看到七八米之外,還趴着另外一隻相同的東西,它的皮毛顏色幾乎和地表一樣,是一種絕佳的僞裝色。唯一不同的是,這隻東西的脊骨右側,有一個很大的傷口,傷口估計感染了,連同周圍的一片皮毛都被污血染成了黑色。
這麼記仇的東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當時趙英俊在那個洞裡放了一槍之後打中的東西,我們那時還納悶,不知道是誰留下一灘血之後逃走了。
不可否認,我的確是個善變的人,尤其是心裡的想法,剛纔我只顧着把李順子給砸成一灘泥,讓他再沒有任何作怪的機會,但此刻,逃跑的念頭重新萌生出來。這兩隻東西的體型雖然不大,可是牙齒非常鋒利,而且動作異常靈敏,如果被它們纏住,我遲早會有顧頭顧不到尾的時候。
我想,如果非要死的話,我寧可腦袋上挨一顆子彈,連惋惜和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死過去,但我絕不願意被什麼東西纏的筋疲力盡之後被一口咬斷脖子。
我就那樣倒退着朝石堆的邊緣跑,最起碼緊貼着石堆,不會擔心背後被攻擊。但我也不敢那麼肯定,因爲不知道這種東西究竟有幾隻。在我的全神戒備下,兩隻東西沒有馬上攻擊,可最讓我噁心的是,那幾十條足足一尺來長的蚰蜒狀的玩意兒,已經四下裡散開,像一片黑色的波浪,無聲無息的朝我逼近。
我開始朝石堆上爬,想居高臨下,能堅持一會就堅持一會兒,但我現在的姿勢非常彆扭,一腳蹬鬆了,不由自主的坐倒在石塊中間,那一下就覺得尾巴骨都讓硌碎了,這一遲疑間,那隻沒受傷的東西從我右邊繞了個圈子,飛快的跳上石堆。我衝着它揮動匕首,它雖然退了幾步,卻沒有一絲懼意。與此同時,負傷的那隻東西也從我左邊包抄過來,幾十條黑蚰蜒蛇一樣的鑽到了石堆的縫隙裡,我很清楚,用不了多久,它們不知道就會從什麼犄角旮旯鑽出來。
這種東西的智商似乎非常高,經過幾次試探,它們發現我好像沒有多少反擊的力量,尤其是那隻沒負傷的,蹦躂的最歡,它們會配合,負傷的那隻不斷的逼近,虛虛實實的對我攻擊,另一隻就在等待絕佳的機會。我能看出它們的意圖,但真的對付不了。
驟然間,兩隻東西一起從兩個方向撲了過來,負傷的那隻貼着地面,另一隻直接猛跑了十多米,後腿一蹬,凌空躥起來老高,餓虎撲食一樣的撲向我。我在石堆上翻滾了一下,一腳踹向負傷的那隻,沒能踹到它,但是把它逼退了一點。
我能做的,就這麼多,已經盡力了。這一下的時機其實拿捏得非常好,但我沒有趙英俊和鄺高手那樣的身手。當我逼退了負傷的那隻時,沒負傷的撲到我身旁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我的身體是歪着的,它的前爪子扒住我的肩膀,帶着兩顆尖利獠牙的嘴巴大張,衝着我的喉嚨就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