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鋒利的獠牙,我人生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助。當面對死亡的時候,自己明明不想死,也沒有屈服,但偏偏無法抗衡死亡的降臨。
這時候,頭頂上的石頭呼啦啦的順着坡度朝下滾落,而且還傳來一聲不高卻穿透力很強的低喝聲,我對這些外界的聲響沒有太大的反應,也來不及思考,因爲完全被可能威脅到我生命的獠牙牽制住了。但撲殺我的那東西卻眼觀六路,這是個很出色的捕獵者,不僅僅在捕殺獵物,同時還在關注周圍有沒有什麼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就那麼一停頓之間,一道亮光從我上方嗖的閃了過來,隨即,我就感到有熱乎乎的血飆到了臉上。正準備咬我喉嚨的東西低低的哀鳴了一聲,前腿的根部,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嘩啦啦……
石塊滑落的速度更快了,顯然有人正從頂端猛衝下來,兩隻東西轉身就逃,我也一翻身爬了起來。是趙英俊衝過來了,他二話不說,隨手掏出一顆只有拳頭那麼大的黑色的小骷髏頭,甩向帶着槍傷的那隻東西,自己則飛快的追趕前腿中刀的那一隻。
我不知道趙英俊丟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但那顆黑色如小骷髏一般的東西只在那東西旁邊滾動了一下,頓時,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束縛了對方,我看到負了槍傷的那隻東西在尖叫,四隻爪子盲目沒有規律的來回亂扒,就如同跟一個無形的對手做兇猛的搏殺。
趙英俊完全不管這邊,他直追另外一隻。另外一隻的腿上受傷,依然跑的很快,但是劇烈的跑動中,尚留在體內的刀子隨着肌肉上下拉動,割傷了更多的肌肉組織,它跑出去一段,前腿一彎,噗通就栽倒在地。趙英俊一直在後面緊追,抓住這個機會,飛身衝過去,一腳踩在那東西的脖子上。
東西仍然掙扎的無比激烈,但脖子被踩住了,怎麼跑也跑不脫,趙英俊對着它的頭狠狠地砸了一拳,我知道趙英俊的力氣,這一拳即便比不上武松也差不多了。那東西又哀鳴了一聲,四條腿隨即就從掙扎變成了抽搐。趙英俊順手從它身上拔下了刀子,接着就在它脖子邊一抹,一股鮮血噴涌而出。
趙英俊的手上都是被濺上去的血,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拿着刀子就朝回走。負了槍傷的那隻東西似乎真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給纏住了,趙英俊很輕鬆一腳踢倒它,又在脖子邊一抹。
“我來的還算及時吧。”趙英俊摳摳鼻子,把匕首揣了起來。
我一下子就躺倒了,儘管心臟在猛跳,但從死亡的邊緣被人拉回來的感覺很好。左手腕上因爲手錶的緣故,傷並不嚴重,我剛躺下一秒鐘,頓時又想起了什麼,趕緊爬了起來,在石堆中把那些黑蚰蜒一條一條的踩的稀巴爛。
“先別管別的了,過來幫忙。”
趙英俊招呼我了一聲,他看到李順子的屍體時,雖然感覺奇怪,但知道肯定和那兩隻怪怪的如同黃皮子一樣的東西有關。我們把黃皮子的屍體都撿回來,丟到李順子旁邊,然後我一邊跟趙英俊說經過,一邊幫着他挖坑。
“這個事過去了就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趙英俊說的真和沒事一樣。
“你是沒事啊。”我擡手就讓他看自己的手腕子。
“我說的沒錯啊,你現在確實沒事嘛。你不用喊我恩公,照舊喊我英俊或者帥趙就可以了。”趙英俊說着說着就好像自己真的非常英俊一樣,咧嘴露出十七八顆牙:“趕緊的,手腳利落點,這些東西全要處理好,不能讓那些老毛子發現任何不正常的蹤跡。”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如果你早點回來,我不至於這麼狼狽的。”
趙英俊飛快的挖坑,把所有的屍體都丟進去,中間跟我講他跟過去之後的經歷。
老毛子確實就在附近活動,是一個經過精確定向爆破之後炸出的洞口,他們肯定掌握有一定的資料,因爲爆破點只有一處,等於是完全確定了地方之後才下手的。在我們剛接近這裡的時候,趙英俊就推測過,附近肯定有水,或者是地表河,或者是地下水,因爲這裡的植被要比其它同土壤環境的地方長的茂盛。
那個被炸出的洞口之後,空氣質量就發生了變化,趙英俊本來想跟着兩個俄國人找對地方之後就回來接我,但他跟到那裡之後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因爲所有的俄國人都在行動,趙英俊覺得我一個人呆在石堆上沒事,所以他竟然跟着兩個俄國人就進了洞。
果然不出趙英俊所料,洞裡面的溼度比外面大,他不敢跟的那麼緊,所以距離對方比較遠,但黑燈瞎火的在那種地方摸索,速度相當慢,還不能搞出任何聲響,因此,趙英俊跟着跟着就把前面兩個人跟丟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放棄,繼續朝前走。
那裡的空間裡最開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探索的地方,就像南方一些喀斯特地下岩溶型洞穴一樣,從很多地方不斷的滲水,滴水,在地面上匯聚成了好多處小溪一般的水流。地勢低,水流就隨着地勢走,趙英俊抹黑走了一段,覺得這樣太難受,就打算先回來再說。不過就在他打算回來的時候,兩個跟丟的俄國人不知道因爲什麼在前面停留了一下,又讓趙英俊給跟上了。
這一次,他一口氣就跟到了底。那好像是一個地下空腔中的盆地,地勢猛然產生了十多米的落差,俄國人的行動地點就在盆地的邊緣。
“那其實不是個盆地。”趙英俊一邊清理地上殘留的血跡,一邊對我說:“所有的水流都順着地勢流過去,流到落差的時候,全部灌到了下面的盆地裡,那裡無形中就變成了一個地下湖。”
俄國人就聚集在地下湖邊,他們的照明設備很先進,而且功率大,趙英俊就躲在一邊看。湖岸上堆積了相當多的裝備,各式各樣,有的連趙英俊也沒見過,他們有皮筏子,在湖裡飄着,還有帶着水肺的人,估計正在打撈東西。趙英俊沒有真正跑到湖岸上去看,不過看那些俄國人的樣子,打撈的依然是血紋陶。
那個地下湖的總體形狀,就像一雙眼睛,其實就是兩個並列的湖,中間有不太長的水道相連接。俄國人的皮筏子有兩隻,一隻在湖裡撈東西,另一隻則在水道的旁邊來回晃悠。因爲俄國人把行動地點就放在這裡,所以趙英俊無法深入,也沒有看到有什麼遠古遺留下來的殘存古蹟和遺址。
我們倆清理完了現場,就沿着俄國人來回的路線,小心的朝那邊走,走一段就要停下來觀察一下。趙英俊蹲在那裡,趁這機會摳着腳,對我道:“我一直覺得俄國人的動機有點奇怪,你說這些血紋陶有價值吧,其實價值也不算大,因爲那就是單純的陶俑,沒有文字和圖案,而且是帶出去就會砸到手裡的死貨,可他們撈出這麼多了,還在撈。”
“你是不是懷疑,俄國人想打撈的不是這些,血紋陶只是他們打撈中發現的副產品?”
“大概是這樣,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他們不會把血紋陶撈上來之後堆到外面,連看管的人都沒有。”
“那怎麼辦,跟老毛子在這裡碰頭了,他們不撤,我們就進不去。”
“要是等他們撤了,那有價值的東西就都被他們給搞走了。”趙英俊站起身,示意我接着朝前走,一邊對我道:“我數學學的那麼好,會吃這種虧?走,先進去看看再說。”
那下面的路,趙英俊走過一遍,多少有些印象,不過我們還是不敢把光源完全打開,趙英俊走一段又要想路,所以比之前跟着俄國人進去的速度慢了很多。走着,我就覺得這樣冒險進去值得不值得,因爲對方的人太多了,一個個虎背熊腰的。
但趙英俊彷彿天生就喜歡這樣帶着極度挑戰性的活動,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走到這裡,我倆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想退回去都沒機會。好在這中間再沒有俄國人從地下湖那邊回去,所以還算是順利。
我也沒時間去觀察這裡的地質地貌,稀裡糊塗的跟着趙英俊走,最後,他把我帶到了那個大落差的邊緣。所有的水全部流下去了,雖然水流都不大,但下面的地下湖好像是悶的,水流下去就會落在湖裡一大半,常年累月下來,水位可能一直沒有下降過。
在那樣黑暗的環境中,湖岸上的光幾乎可以用燈火通明來形容了。我看到了那隻正在湖裡打撈血紋陶的皮筏子,四五個帶着潛水裝備的蛙人輪番作業,不停的打撈着,打撈出來的血紋陶就暫時被堆放在湖岸上。
確實很奇怪,先不說俄國人到底想在這裡撈什麼東西,就說這個湖裡有那麼多破碎的血紋陶,已經是非常離奇的現象了。帳篷下的血紋陶被趙英俊謹慎的鑑定過,那絕對就是春秋戰國到秦代之間的產物,如果這樣想的話,只有一個說明,兩千年前的秦人,也曾經到過這裡,至於秦人到這裡幹什麼,又爲了什麼留下這麼多血紋陶,就只能查找到確鑿的線索之後再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