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麪人那種陰森的笑容讓我打了個冷戰,我很懷疑他有什麼後手,趙英俊一把抓過我手裡的槍,示意對方老實點,就算不要他的命,至少可以打斷他的手腳。不過冷麪人和之前一樣安靜的坐在那裡。
“白費心機而已,我所知道的,都在腦子裡,你們誰也拿不走。”
“那就試試看,看你的嘴巴是不是真的那麼硬,不要以爲你現在什麼都不說,就代表以後什麼都不說,比你厲害的人多得是,我拿你沒辦法的話,還有別人收拾你。”趙英俊跟着冷笑了一聲,我估計他也很上火,準備要請藏區的大巫師趕過來。
“你還有機會嗎?”
沒有任何徵兆,冷麪人的嘴巴動了動,緊跟着,一股血就順着他的嘴角朝下流。我還沒反應過來,趙英俊就變了臉,一步搶上前過,不過已經遲了,冷麪人肯定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他之前說的那句話,他說他並不怕死。直到現在,我完全相信了。只不過我真的想不通,拿死亡當成一件非常隨便的事,說死就死了,這種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蝸居在這個地下空間裡那麼久,肯定有很重要的目的,如果是我的話,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但他,就這麼死了。
“他孃的!”趙英俊皺起眉頭,冷麪人顯然救不活了,連趙英俊也沒有任何辦法。這根本就是想不到的事,那裡會有人說死就死的。
說實話,我對冷麪人也沒有什麼好感,如果放到日常生活中,他就是那種眼高於頂,看着任何人都不如自己的那類人,非常臭屁。但是他一死,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我們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留在這裡究竟要幹什麼,最關鍵的是,解除鬼影詛咒的辦法也無法尋覓了。我本來帶着希望的,這一下就泄了氣,感覺無精打采,沒一點力氣。
趙英俊看着冷麪人靠在石壁上的屍體,好像一個勁兒的在思索什麼。我就提醒他,趕緊走。本來我們已經準備要離開了,但冷麪人一死,趙英俊似乎又不想走了,放下手裡的東西,道:“稍等等,我再找一下。”
“不是都翻遍了嗎,還要找什麼?”
“我總覺得他死的很奇怪。”趙英俊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沒死?或者……”我趕緊就朝旁邊來回的亂看:“他變成不乾淨的東西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他死的太乾脆了,我不太相信真有那種拿死不當回事的人,說抹脖子就抹脖子。”
“你想太多了吧。”我對趙英俊很無語,人都已經死透了,屍體就在眼前躺着,不管奇怪不奇怪,反正事已至此,我們還能做什麼?
“你沒見過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都是你想象不到的。”趙英俊不多解釋,也不顧我的阻攔,重新在空間裡翻找起來,這一次,他尋找的重點是在屍體的附近,非常細緻,幾乎一寸一寸的看。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找什麼,反正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而且有一點說不出的煩躁,就坐到一旁休息。
趙英俊撅着屁股沿着牆角慢慢的找了下去,大概幾分鐘之後,他就在距離屍體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來,可能是發現了點什麼,我走過去問他。趙英俊把牆根潮呼呼的那片灰給抹掉,用光線照着,道:“能看出什麼嗎?”
這種自然形成的地下空間形狀可以沒有規律,但地層結構必然是一樣的,不過我看着趙英俊指着的那一小片石壁,確實看出了些不同。大概有手掌那麼大的一片石頭上,佈滿了一圈一圈非常淡的紋理,就好像樹木的年輪一樣。這塊石頭非常的不顯眼,如果不是趙英俊這樣一寸一寸的找過來,很可能就會被遺漏。
“這塊石頭怎麼了?”我擡頭問他:“很重要嗎?”
“要不說你還嫩着,需要學的東西很多。我要找,你還攔着,差點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漏過去了。”趙英俊習慣性的咧嘴一笑,又不屑的撇撇嘴角:“這種把戲能瞞過別人,瞞不過老趙。”
“你他孃的快點說行不行,這到底是什麼。”我的心情不怎麼爽,也沒多少耐性,看見趙英俊這樣,就有些急躁。
“我說他怎麼死的那麼幹脆。”趙英俊站起來,從別處拿來工具,比劃着想把這塊巴掌大的帶着年輪一樣的石頭給砸下來,一邊對我道:“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吧,有時候,人的**滅亡,並不代表真正的終結。不過怎麼說呢,這傢伙確實是個角色,他肯定有同夥,這塊石頭,是他打算結束自己生命之前給同夥留下的東西。”
我聽的有點迷糊了,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這麼跟你說吧,你知道伏藏嗎?最高層次的伏藏,其實就是一種意識信息的保留和傳遞手段。”
趙英俊所說的,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距離現實生活太遙遠,我不怎麼清楚。但是簡單來說,就是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將要死去,卻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來得及傳遞出去的時候,他會將這些信息寄託在某一個物體上,可能是任何物體。等到時機成熟,就會有人發掘出這些信息。發掘者有兩種,一種是主動的,一種是被動的,在遙遠的藏區,主動的發掘者被稱爲掘藏師。不過,大多數意識傳承都是被動的,譬如說一個很普通的人,經過了一些比較特殊的經歷後,突然就像神靈附體一樣,他可能之前目不識丁,但是有了這些經歷,上百萬字的史詩可以揮揮灑灑的背誦出來。
不過這個東西不是人人都能效仿的,能夠在臨死之前保留意識信息的,無一不是非常人。
“他這個東西,沒有最高層次的伏藏那麼深奧,但很有用處。”趙英俊一邊輕輕試探着敲打石壁,一邊接着道:“這貨被我們抓了,知道無法脫身,他就留下了這些,然後自殺,我們什麼線索也得不到,不過一旦他的同夥到這裡,就可以從這塊留存着信息的石頭裡讀取出一些線索。”
“你能解讀這些嗎?”我一下子又來了精神。
“我不行,要找別人。我估計,上次我們去找的那個滄州的老瞎子,就是地眼的師傅,他就差不多。”趙英俊不再說話了,專心致志的幹起來,這個東西必須要帶走。我又拿了兩塊燃料點起來,可以照明,也可以取暖,蹲在旁邊看趙英俊幹活。
他乾的很小心,是怕敲打的過程中讓這塊石頭出現任何損傷,就這麼細緻的做了二三十分鐘,石頭完整的從石壁上取了下來,趙英俊樂了,有得有失,這一趟我們算是沒有白跑,多少有收穫的。他把石頭裝了起來,道:“我們其實還可以乾的更絕一點,等出去跟金瓶梅聯繫一下,讓他派人過來,我們就守在這兒,那傢伙的同夥肯定會來,否則冷麪人沒必要留這些東西,同夥出現的時候,可以把他按住。”
我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只不過冷麪人的同夥什麼時候會出現,還是個未知數,我不敢想象要是在這裡守上三五個月,會是什麼樣子,一般人肯定會憋的發瘋。
這塊年輪狀的石頭拿到手,我們就打算要走了,我弄滅了燃燒的燃料,拿起東西一回頭,當時就愣住了,同時還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我靠!”我晃晃頭,唯恐是自己看錯了,趕緊拉着趙英俊:“他人呢?”
當我把潛水燈照向身後時,趙英俊也傻了臉,似乎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麪人的屍體不見了。
我們倆一步走過去,就覺得非常詭異,冷麪人的屍體真的不見了,只留下他身上穿過的衣服和褲子。我愣在原地,抓起趙英俊的手使勁掐了一把,他呲牙咧嘴的問我幹什麼。
“疼嗎?”
“你覺得呢?”
“那就對了。”我感覺自己的臉色唰的就白了:“不是幻覺,他真的不見了。”
我們敲打石頭的地點跟冷麪人的屍體就那麼四五米,當時兩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石頭上,因爲覺得冷麪人死透了,而且趙英俊就算幹活也不會放鬆警惕,周圍有任何響動,他會第一時間察覺。但就這二三十分鐘的功夫,屍體不翼而飛了。
“你剛纔檢查他的屍體,確定他真的死了?”我還是抱着自己那種想法,想讓事情簡單一些,不至於太過脫離常理。
“廢話,我能看錯嗎?如果他沒死,我敢那麼大大咧咧的蹲着敲石頭?”趙英俊堅持自己沒看錯,我也知道,他看着粗枝大葉,其實是非常謹慎的。
“這個人到底是誰?”我心頭對冷麪人的疑惑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太神秘了,活着的時候就讓人琢磨不透,就算死了還要搞這麼一出。
心裡的疑惑一瞬間壓住了驚慌恐懼,那一刻,我隱隱的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查出這個人是誰。我可以感覺到,這個人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