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哥講完這些之後,試探着跟我商量,能不能讓他當面見見李富生。我馬上拒絕了,其實,文哥不瞭解這其中的隱情,這個李富生,已經不是他當時見過的李富生了。我估計着,年輪石被我們拿走了,從西海河一直到現在這段經歷,對這個李富生來說完全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說是空白的。即便他見了文哥,也認不出對方。
“那好吧。”文哥嘆了口氣,道:“我們之間的誤會,總得有個解釋和化解的機會吧,你不能這樣一直耗下去,我們這邊還等着你回來做事,不管怎麼說,我始終都把你當成我們的一員。”
剛找他問過事情,我也不好當面罵他,不由分說就掛了電話。他馬上又打了過來,他沒發脾氣,不過語氣有點急切,對我道:“這段日子,你一定得小心一點。”
“怎麼?”
“小心你身邊的人,作爲我,只能說這麼多。”
我一下子就搞不懂文哥的意思了,問他他也不說。他讓我小心誰?金瓶梅?在我看來,金瓶梅要遠比他可靠的多。
之後,我跟金瓶梅還有趙英俊碰頭商量了一下,暫時先不打算進行別的行動,完全專攻李富生。趙英俊和藏區的大巫師聯繫,金瓶梅也在利用他老丈人之前的關係,想辦法先請人過來看看。
藏區那位大巫師行蹤不定,不過當我們在吳忠這裡落腳之後一個星期,趙英俊竟然聯繫上了他。估計這位老先生在西藏也閒的很聊,收到趙英俊的邀請,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但是老頭兒一輩子都沒有到過內地,趙英俊當天就動身跑到川藏交界處去接他。
“老趙到川藏那邊大概得登上一段時間,我們先請個人,來看看這個神秘的李富生。”[
金瓶梅請的是他岳父的一個老朋友,並不是圈子裡的人,這個老朋友會一點旁門左道的東西,平時一直以這些自傲,他非常善於觀察人的內心世界,據說神到了某種地步,一個人跟他對面而坐,不需要多說話,老朋友盯着他看一會兒,就能說出他心裡想的事。
“其實,是個另類的催眠師。”
對於這類事情,我不怎麼懂,金瓶梅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只是試試。他當時就打了電話,還派人過去請。不得不說,金瓶梅的老丈人過去很有點勢力,即便現在洗手了,面子還在,那老朋友收到金瓶梅的邀請之後,飄然而至。事實上,我估摸着他是被金瓶梅許諾的酬金給吸引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人終究是來了。老朋友跟金瓶梅老丈人的年紀差不多,姓馬,我們跟他談了談情況,老馬說會盡力,我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帶着謙遜卻很自信的表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盡力其實只是對我們表示一種謙虛的態度。金瓶梅就笑着說馬叔做事情,十拿九穩的。
老馬的工作流程很簡單,不需要什麼器械,我們帶他去見了李富生,李富生自從來這裡之後一直是一種活死人的狀態,一句話不說,很少睡覺,給他東西他就吃,不給也不要。老馬就和李富生隔着一張桌子坐着,李富生漠然的看着我們,沒有任何表情。
老馬剛看見李富生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但是又過了一會兒,我就發現他的臉色不對,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經驗非常豐富的大夫猛然見到了一例自己從未見過的怪病。接着,老馬把我們拉到外面,有點爲難般的小聲說:“這個人很奇怪。”
“怎麼了?”
老馬解釋了一下,他不是那種正規意義上的催眠師,正規的催眠師需要道具,需要背景,需要一些帶着暗示性的動作或者語言,但老馬所做的,完全就是純意念上的概念,他通過一種很另類的手段來慢慢的控制被接觸者的思維,不過這很困難,得很多種因素完全符合條件才行。
簡單一點說,這其實是一種意念上的接觸或者說較量。
“我覺得,他的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老馬接着解釋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我還說不清楚,那很可能會是一種阻礙,在他陷入特殊情況失去自主意識的時候避免泄露出自己腦子裡的信息。”
“難道沒辦法嗎?他腦子裡的信息,完全解讀不出來?”
“這倒不是絕對的。”老馬猶豫了一下,道:“只能試試再說。”
我看着老馬說這些話的時候,之前的那種自信已經沒有了,他顯然想不到李富生是個這麼棘手的人。
老馬重新回到屋子,我們沒跟進去,就在子外看着。他跟李富生保持原來的那種姿勢,面對面坐着,我也說不清楚李富生知道不知道老馬要幹什麼,但他還是那種漠然的模樣,冷冷的看着老馬,有時候還會轉動眼珠看看我跟金瓶梅。
我隔着子看着他們倆的時候,總預感着事情可能要糟。這是單純的意念上的交鋒,李富生那種人,能把自己的記憶附着到一塊普通的石頭上,他會是易於之輩?[
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我們就聽到老馬突然大叫了一聲,仰面就摔倒在地上,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在地上不住的翻滾。我跟金瓶梅趕緊衝進去把他扶起來,再看李富生的時候,他的神色裡帶着我所熟悉的那種鄙夷和不屑。
我們趕緊把老馬擡了出來,金瓶梅張羅着要送醫院,但老馬臉色蒼白的對我們輕輕搖搖頭:“我沒什麼大事,如果真出了事,送到醫院也沒用的。”
老馬休息了足足半個小時,纔算緩過精神,這一次他算是明白了,雖然還不知道李富生的腦子裡有什麼,但那肯定是一種意念上的防禦,李富生不會和老馬一樣用意念去試圖控制別人,不過一旦有人想在意念這個領域對他做什麼,必然要遭到猛烈的反擊。老馬算是經驗很豐富的了,看着事情不妙馬上收手,如果硬着頭皮跟李富生頂着幹,後果很難預料。
“慚愧啊……”老馬覺得這次丟人丟大了,連酬金都不提了,連夜就要走。
“馬叔,人嘛,難免有失手的時候,這不要緊的,我這兒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休養些日子。”金瓶梅對老馬很客氣,不僅沒有因爲老馬辦砸了事情擺臉色,反而照約給了老馬一筆錢。
等到老馬離開,我和金瓶梅就知道現在是徹底沒辦法了,只有耐心的等趙英俊接回藏區的大巫師之後再說。不過這也讓我得到了比較輕鬆的幾天時間,每天什麼都不用想,睡覺睡到自然醒。
大概是老馬走後的第四天,我們算着日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趙英俊差不多也該回來了。這天我睡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飯才起牀,閒着沒事,去找金瓶梅聊天,剛剛走到他屋子外面,我就聽到金瓶梅在屋子裡拿着自己的手機像發神經一樣的唱着歌。
我一下子就緊張了,馬上停住腳步,金瓶梅那種看着很沉穩的人,除非發瘋,否則怎麼可能這個樣子?我左右看了看,就想喊兩個夥計過來,不過沒等喊到人,金瓶梅彷彿發現了我,呼的衝出來,拉着我的手,使勁的甩着。我真讓他嚇住了,但是大胖子和尚就跟在他身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咧着嘴巴笑。
“聽着,你聽着,我……”金瓶梅顯然是激動到了難以復加的地步,緊緊的抓着我的手,連話都說不成了,他的嘴脣一個勁兒的發顫,我看到他的眼眶裡,已經有眼淚開始朝外流。
“你到底抽什麼風?”
“我……我老婆生了……是個女兒……”金瓶梅笑着,但是說到這裡,他的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我女兒……”
“我靠,那是大喜事啊,你哭個毛線。”我根本想不到金瓶梅會激動成這樣子。
“是,喜事,大喜事,我當爸爸了。”金瓶梅一邊哭,一邊笑,語倫次,足足幾分鐘之後,他才拉着我們進屋,讓下面的夥計拿酒。夥計送酒的時候,金瓶梅一把甩過去一疊票子:“一人兩千,下去樂樂。”
金瓶梅真的高興到了極點,跟大胖子和尚酒到杯乾。我連戀愛還沒有談,可能根本體會不到做父親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數的小生命降生,可能只有金瓶梅這種經歷過很多,對生和死都看的很透徹的人,纔會真正體會到,生命是多麼美好而且偉大的東西,那是一種奇蹟。
漸漸的,我也被他們倆的氣氛所感染了,跟着一起喝,很久沒有這種酣暢的感覺,相當痛快。我們三個人從晚飯一直喝到夜裡,最後,連大胖子和尚這樣酒量的人,眼睛都有些發直。
“我要讓女兒快樂。”金瓶梅端着酒杯子,笑的非常傻:“她想學鋼琴,就學,她想學畫畫,就學,總之她要幹什麼,我都支持她,讓她拘束的生活……”
砰!
他的話還沒說完,房門猛然被一個夥計給撞開了,這夥計進屋之後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子栽倒在酒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