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龍端了藥一進玄武殿,就看到鳳楚君正在圍着蕭崇光團團轉。
“崇光哥哥,你要喝水嗎?”
“崇光哥哥,你嚐嚐這個葡萄,可甜了。……還有這個栗子,我家後院樹上新結的,知道你愛吃,我就都給你拿過來了。”
“崇光哥哥,這個平安符是我從昭華寺求來的,可靈驗了,你帶着,不許摘下來哦。”
……
“他現在不能亂吃東西,只能吃藥!”趙玉龍透着冰冷地聲音打斷鳳楚君。
趙玉龍知道無論蕭崇光和鳳楚君如何,她都不能吃醋,要視而不見,躲得遠遠的。
但是,她就還是忍不住這句話就脫口而出,趙玉龍說完了,才驚覺自己是不對的。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已無法收回,趙玉龍心虛地偷看一眼蕭崇光,他正望着她,眼睛裡似乎有笑意。
“哦,我知道了,不會再給崇光哥哥亂吃東西。這是崇光哥哥的藥嗎?我來喂他。”鳳楚君歡快地說道,她伸手接過趙玉龍手中的藥碗。
每次都挨這道士的訓,鳳楚君也皮了,何況人家剛剛給她救活了心上人,教訓她也是爲了蕭崇光的身體着想,她現在看到蕭崇光好了,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也不會再去與趙玉龍計較。
趙玉龍這次沒說什麼,她正後悔自己剛纔的失語,對自己過激的表現失望,所以,她任憑鳳楚君把藥碗拿了過去。
“來,崇光哥哥,我們吃藥了。”鳳楚君拿了湯匙給蕭崇光往嘴裡喂藥。
蕭崇光看到黯然背過身去的趙玉龍,他便接過鳳楚君手中的藥碗說道:“我自己可以。”他說完一口喝盡。
鳳楚君接過空碗,非常失望,她本來要學賢妻的樣子,一口一口把藥喂到蕭崇光嘴裡的,可人家把藥一口喝了,根本不給她機會。
唉!崇光哥哥什麼都好,就是不解風情,這是鳳楚君對蕭崇光的理解。
這時候,兩位老太醫跟着火桐屁顛屁顛地就來玄武殿了,師父要親授鍼灸之術,那可是難得的機會。
“崇光哥哥,我就在外面等。”鳳楚君極不情願地又被趕出去。
趙玉龍在一旁指導兩位老太醫下針,李皇后看得着急,她不明白,神醫道長幹嘛不親自動手,要是讓兩個老頭子把蕭崇光扎壞了可怎麼辦?
趙玉龍教太醫給他鍼灸,蕭崇光心裡明白,她是要和他保持距離,不肯再靠近他,或者也許是她準備離開他。
她真的忍心就這樣和他成爲陌路人嗎?蕭崇光盯着神色冷漠的趙玉龍,心裡起了一絲悲哀。
鍼灸可以假手於人,但是幫蕭崇光打通淤滯的經脈,卻無人可以代替趙玉龍。
趙玉龍把蕭崇光扶起來,她盤膝坐於他正面,與他雙掌相抵,爲他推血過宮。
這下,趙玉龍更無法避開蕭崇光的眼光,她只好垂下雙眸,視而不見。
心知肚明,蕭崇光卻不敢說,如果他道破她的身份,他也許就再也無法見到她。
等到所有人離開,蕭崇光留下火桐,細細詢問了他中毒之後的所有情況。
“王爺,屬下已經答應絕不向您泄露她的身份,可您已經知道了,屬下也就無法瞞您。但請王爺千萬不要與她相認,要不然她就會走了。”火桐最後勸說蕭崇光不要與趙玉龍相認。
“我知道。”蕭崇光神色黯然說道,火桐說的道理他當然明白。
到了第三天,蕭崇光已經恢復了大半,與平常無異。
只是他與趙玉龍保持在那麼一種微妙的距離上,明明相識相知,卻是咫尺天涯,對面不相認。
趙玉龍當然也明白,蕭崇光已經把她認出來,只是他沒說。
也幸虧蕭崇光不說,只要他與她保持現在的這種距離,她還可以安心坦然地面對。
反正就還有幾天的時間,她便可以安心地離開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了了與他的孽緣。
這天,趙玉龍給蕭崇光把完脈,正要離開,“道長請留步。”蕭崇光把趙玉龍給叫住。
“王爺還有何吩咐?”趙玉龍冷漠問道。
“我母后有一隻八哥,最近不肯進食,可否請道長去看看?”蕭崇光說道。
“是啊!神醫道長,我的八哥病了好久了,請您一塊給看看吧!”李皇后這纔想起她八哥的事情,她趕緊附和說道。
既然李皇后都這麼說了,趙玉龍只好應道:“那貧道就去看看。”
趙玉龍來到約約的籠前,她看着籠內羽毛沒有光澤,無精打采的鳥兒,她打開籠門將鳥兒取出來,捧在手心裡。
鳥兒厭仄仄看一眼趙玉龍,趙玉龍便微笑着向它打個口哨。
聽到趙玉龍的口哨聲,鳥兒竟然一下來了精神,它盯着趙玉龍左瞅右瞅,彷彿在研究她是隻啥同類。
趙玉龍又向鳥兒打了兩聲口哨,彷彿是在和它說話一般。
鳥兒終於徹底歡快起來,它撲閃着翅膀向趙玉龍嘎嘎地叫。
見此情形,李皇后驚奇地與蕭崇光對望一眼,讚許地點點頭。
“皇后娘娘,它是年老思念故土,想要回家鄉去。”趙玉龍捧着鳥兒向李皇后說道。
“哦?”李皇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那要怎麼辦?”她爲難問道。
“皇后娘娘不妨放它回家鄉去吧,強留它在這兒,它只會抑鬱而死。”趙玉龍說道。
李皇后將信將疑地望着鳥兒,不禁問道:“那神醫道長可知道,它家鄉在哪兒呢?”
“應該是滇南。”趙玉龍篤定答道。
“滇南!”李皇后瞬間臉色蒼白,她當初要與心上人私奔去的地方就是滇南,他說那裡鳥語花香,四季如春,他們就在那裡做對神仙眷侶,白頭偕老。
昔日誓言猶在耳邊,今日卻早已是勞燕分飛,華年不在。
“母后,你怎麼了?”蕭崇光看到母親變了臉色,他趕緊問道。
“母后沒事。”李皇后強顏一笑,當初她要知道這隻鳥兒來自滇南,她也許會舍了一切去尋他。
但是,現在什麼都晚了,她已經是蓋棺定論的人。
李皇后撫摸着約約的羽毛,悲慼說道:“既然它要走,那就放它去吧。”
趙玉龍高興地對着鳥兒說道:“趕緊去吃飯,吃飽了就走吧。”
鳥兒似乎聽懂了,它跳回籠子裡,開始啄食進水。
三個人望着鳥兒的舉動會心地笑了。
鳥兒吃飽喝足,振翅就飛出宮外,李皇后趕緊追出去。
“約約!”李皇后看着振翅高飛的鳥兒,她傷心的在它後面叫它。
鳥兒聽到李皇后叫它,它竟然猶豫一下又飛回來,“千凝……千凝……”鳥兒繞着李皇后盤旋一圈,它高叫着李皇后的乳名飛走。
李皇后傷心的一陣眩暈,她淚如雨下,今生,她徹底與她愛的那個人告別了。
“皇后娘娘不必傷心,等我尋只一樣的八哥來送給您。”趙玉龍見到李皇后如此難過,她不禁安慰道。
“多謝神醫道長好意,本宮再也不會養八哥了。本宮有些疲乏,想要歇會兒,光兒,你送神醫道長回去吧。”李皇后難抑悲傷的情緒,她向蕭崇光吩咐道。
“母后請去歇息,兒臣告退。”蕭崇光躬身說道。
此時,蕭崇光心裡也是不好受的,他看到飛走的鳥兒,就想起趙玉龍也會離開。
火桐已經跟他說過,再過兩日,等他身體徹底康復,趙玉龍就會離開。
他們難道真的就要這樣散了?
“道長何時離開?”蕭崇光向趙玉龍問道。
趙玉龍正出神間,聽到蕭崇光問她行程,不由也是一陣悽愴,她還沒回答就聽到遠遠傳來鳳楚君那標誌性地喊叫“崇光哥哥!”
趙玉龍立刻想到她走了,蕭崇光正好和那小郡主配成一對,她心裡登時又對他氣惱。
“貧道該走時自會走,不會打擾王爺的好事。”她又失言了,趙玉龍驚愕地捂住嘴巴。
趙玉龍尷尬萬分,她氣惱地想咬自己舌頭,她乾脆丟下蕭崇光急匆匆先走了。
蕭崇光聽着趙玉龍酸溜溜的話語,他愣了一下,他是讓她受委屈了。
傍晚,火桐來請趙玉龍,說是李皇后在湖心亭設宴,要答謝趙玉龍對蕭崇光的救命之恩。
因爲是李皇后相請,趙玉龍便去了。
湖心亭碧波盪漾,晚風清徐,趙玉龍跟隨火桐到了廳內,蕭崇光早已在那裡等候,只是不見李皇后,他身邊也沒有隨從人等。
“明和道長請先入席,在下這就去請皇后娘娘。”火桐說着便退出廳外,他可沒去請李皇后,而是守在廳外,嚴防外人來打擾。
廳內只有蕭崇光和趙玉龍,趙玉龍似乎有些預感,她是給蕭崇光騙了。
“道長請坐,我姨娘剛好進宮來,可能我母后會來晚一點。”蕭崇光神色鄭重說道。
趙玉龍只好試着坐下來,等下,若真的不見李皇后來,她就藉口告辭。
蕭崇光看到趙玉龍坐下來,他執起酒壺,給趙玉龍倒滿一杯酒。
“過些天就是中秋節,這月光真是好。”蕭崇光望着天上的明月說道,但是語氣卻透着無奈地傷感。
趙玉龍沒有答話,她拿定主意,無論蕭崇光玩什麼花樣,她都會以不變應萬變,絕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