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罵言,劉宇甚至不曾往心上去,一一兜受,他不爭不論,幾步走到場地中央,身形筆直挺立,等待着族中年輕強者們的挑戰。
大殿霎時靜得片刻,這一靜,那些責罵不休的族人方自驚覺,這位宇少爺與以前大不一樣了,若是換作以前,這位可不早早就大吼大叫,飛揚跋扈了?焉能像得現在這般,由內到外,竟無一念不安?
衆人這才意識到,挑戰切磋一事,族長並非隨意爲之,而是經過一番仔細考量,方纔得出如此委婉迂迴的折中法子。
“嗤!就這等廢物,能有幾斤戰力?我劉方遠這便來討個頭彩,給你留下一個教訓,希望你日後收斂一些,別到處惹是生非,繼續有損我劉家的顏面!”一個年輕族人譏笑着走出來,凝元境七重的他,壓根不屑瞭解劉宇現下是何等修爲,只憑劉宇以往的不足掛齒,以作判斷,認爲劉宇不過是個軟腳蝦,小蝌蚪,隨便比劃一下,都能幹翻。
劉方遠神態甚是自傲託大,腳下運力一蹬,一躍,漫不經心地往前推出一掌,光芒閃爍,拍向近在咫尺的劉宇,人未至而更自撅嘴一笑,直覺手到擒來。
劉宇靜靜立着,在他眼裡,對方的攻擊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他連理都懶得理會,近了,他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對方拍擊而來的掌心上。
“啊!....”劉方遠慘叫,身形猶如斷線的風箏,又高又遠的倒飛出去,直接砸向了大殿的門外。
“嘭!”
劉方遠趴落在地,半響沒有了動靜,顯然已是昏了過去。
如此只沒鬧個名堂的較量,使得大殿之內幾無人反應過來,被一股古怪的氣氛充斥着,衆人看看莫名其妙趴在門口的劉方遠,又再看看依舊莫名其妙站在場中的劉宇,一臉茫然。
有人忍不住問旁側之人:“什麼情況?不是說好了比武的麼?怎沒見他們比啊?”
“我哪知道?我只瞧見劉方遠發了一招,就沒下文了。”
“莫非,劉方遠心臟病爆發了?也不對啊?就算是心臟病爆發,也不用這麼賣力地飛出去啊?”
“你這是沒腦子,修武者早就將身體煉到百病不生了,誰還至於染上心臟病的?”
“那.....會不會是滑了一跤?”
“滑一跤也沒有飛出去如此之遠的啊,你滑一個試試?”
“......”
“下一個,還請不吝賜教。”劉宇打破沉默,提醒了衆人一下。
“我來戰你!”一人站出來,他名叫劉過,剛過完三十歲的生日,於武者悠長的壽元來說,三十歲當得上年紀輕輕。
此人轉元境三重修爲,方纔一幕雖是莫名其妙,但他卻小心謹慎了許多,一個急衝之下,體內元氣暴涌,呼吸間便在手掌之上凝出一個長着尖銳倒刺的獸爪,攜着滿滿的鋒銳氣勢,疾速朝劉宇抓來,端的既急且穩。
可劉宇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直待獸爪離得夠近了,這才平平點出一指。
“砰!”
這一剎那,劉過只覺一股狂暴的力量襲遍全身,哇的一聲,忍不住噴出一口血水,整個人像是投石車裡的炮彈一般,亦是飛向門口,飛出門外,嘭的落下,砸在地上,然後四仰八叉仰躺着,已自不動了。
“嗖嗖嗖.....”
幾位坐着的族老,條件反射般激站起來,不可置信地望着負手立在場中的劉宇,旋即又神色狐疑地看向一邊的劉好,示意他站出來,只想覓個合理的闡釋。
劉好張大了口,砸吧幾下,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激動得滿臉通紅。
事實上,連他這個做爹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方纔,他還手心捏出汗,暗自擔憂兒子被人打傷,準備隨時破壞規矩救人哩!
族長與幾位老人得不到劉好的解答,相互對視,緊接着便皆默然一笑,他們的猜測已得到證實,浪子回頭金不換,寒梅獨秀必壓羣芳,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並非迂腐不變的老頑固,而是處處爲劉家着想的領路人,守護者,只要是對家族有益的事情,他們便會放下成規,大度寬容。
衆多劉家長輩則是相顧茫然,互道心中大惑,只盼能有人站出來,給個合理的說法。
這下他們看得真切,劉宇出手之時,壓根未有任何的元氣波動,僅僅只是徒伸一根手指,便擊敗了對手!
人人心裡面盡皆一個想法:“莫不是這劉宇身藏玄機,在作弊?如若不然,這一切甚違常理啊?”
在水月城這等偏遠之地,他們的見聞有限,並不識得劉宇精修煉體。
即便是整個南域,都不曾有拿得出手的煉體功法,有的只是些粗陋不堪,不值一煉的法門。
如此一來,這些劉家長輩們又何曾見識過煉體一途?眼下見了,只道是作弊,亦或是妖術云云。
族長劉含倒是出過遠門,見多識廣,知曉煉體一說,可也與其他人一般,心下甚是困惑不解。
別的不說,就說這短短几年,劉宇根本不可能走遍廣袤無垠的南域,尋得上好的煉體之法。
因爲劉宇當時的狀況,誰都心知肚明,能不死在外面已是天之大幸。
退一萬步,便算劉宇是遇着了莫大機緣,但以他當時那點微末的底子,也不大可能抓得住,煉體又不是隨便吃個燒餅,喝碗涼水就能成功的,較之元氣修武,還要難上幾難,如此一慮,更是決無道理。
再退兩萬步,便是劉宇得了高人相助,走遍了南域,那也斷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之內,於煉體一途取得大進,厲害到了如此地步。
他劉含可是對煉體之難清楚得很,絕非唬人觀止,比之元氣修武,不知要漫長几倍。
這裡外皆是不通,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劉宇一直以來都在藏鋒顯拙,表面上是個紈絝子弟,潑皮瘋子,實則是個隱藏的高手!
在這一點上,由於修爲和眼界的侷限性,水月城之人是永遠也想不通的。
他們並不瞭解,機緣之說玄之又玄,說不清,道不明,但卻是實實在在藏存於世的,想要得到逆天機緣,不僅要看實力,更多的,還要看武者本身的氣運,比如劉宇。
不過,於劉家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劉家出了一個天縱英才,這便足夠了。
“沒想到劉宇表哥的實力如此了得!我名叫劉慧心,亦來湊個熱鬧,向表哥討教幾招!”一名清麗多姿的年輕女子信心滿滿的道,微笑着站出來。
女子轉元境五重的修爲,黑髮如瀑,眸子如水,洋溢着一股子靈性,一身淡綠色的錦緞裹身長袍,蓮步輕移,涌動着無限的青春與活力。
劉宇依稀記得此女,是族內年輕一輩當中,實力較強的一人,是劉家未來的族老接班人之一,也是不曾與他惡意相向的極少數人之一,當下拱手道:“請!”
劉慧心雙手掐出幾個口訣,剎那間,在她周身出現密密麻麻的青色木刃,散發着連綿不絕的凜冽氣勢,一一朝四面八方振灑開來。
她再變幻一下口訣,漫天的青色木刃,便是迅猛向着劉宇覆蓋而至,帶着欲要撕裂一切,擊破一切的氣勢,轉念間就到了劉宇的跟前。
有些在場觀看的劉家族人見得這一幕,都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雖然之前的兩場比鬥,劉宇展示了不可思議的實力,但劉慧心乃是劉家年輕一輩當中的佼佼者,甚得族中長輩看重。
劉宇之修爲幾何,衆人一時半會觀之不出,但他們確信,這兩人在境界修爲上,篤定相差甚遠,眼下劉慧心一出招便是全力以赴,劉宇不落敗纔怪。
正如衆人所料那般,毫無外地,劉慧心發出的無間隙木刃攻擊,全部打在了劉宇的身上,可待木刃消散,衆人定眼瞧去,目光落下,只見劉宇依舊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
衆人無不爲之失神,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恨不得將眼珠子摳下來,貼在劉宇的身上瞧個仔細,這傢伙竟是連皮膚都不曾擦破一絲!
劉慧心也是不勝震愕,看着劉宇,靈動的眸子使勁眨了眨,片刻之後,終於確認眼前的一幕乃是事實。
讓她有些驚惶失措的是,此刻,劉宇已一如既往地伸出了一根食指,正準備向她點過來!
劉慧心苦笑一下,她這窈窕淑女,可不想直挺挺的躺在大殿門外,落個不雅形象,連忙擡高聲音呼道:“我認輸!”
衆人都屏住呼吸,神情複雜到了極致,實在無法想像,以往水月城的敗類,修爲擦地板的紈絝子弟,一個能攪得整個水月城烏煙瘴氣,人神共憤的人物,現在卻是輕描淡寫的,就接下了轉元境五重的全力一擊!
甚至都不能算接,確切點地說,是隨你怎麼攻擊,我自巋然不動!
劉宇是什麼人?不過是水月城欺男霸女,行惡作樂的一個人渣,軟貨,能被女人隨便一巴掌就抽倒在地的廢物。
可此時此地,他卻是一招未出,就擊敗了修爲遠遠高過他的劉慧心。
擊敗劉方遠與劉過,衆人縱是心中吃驚,可也還能理解,或許乃因對戰雙方實力相差不多的緣故,又或許劉宇擁有越級作戰的能力,所以勝了也總是說得通的。
可現在呢?向哪說理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