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安國公府那邊問了幾次,善信和無尤什麼時候回去。紀守中說了不派八人擡的大轎把無尤風風光光的擡回去,就別做夢了吧。安國公一聽這個要求又是氣的直跳腳,安國公因爲暈眩一次,聖上就藉口他身子有異,讓之修養三月……拿着這個藉口,收剝了安國公手中的一部分權利,雖然不能震撼到什麼,但是已經足夠讓安國公看清聖上對他的防備了。如今想把家事處理好,紀御史又發了難,尤其是紀無尤的確是懷了林家的骨肉,不順着也不可以。安國公又太好面子,這八擡着實難爲到了他。

紀守中一聽說那邊來講條件了,眼一擡道:不擡也成了,那就連着林善信的伙食費、住宿費等用度送錢來就好,一直到這兩個人出發去臨州。行裝費用什麼的,也請國公府一起給齊了吧。安國公那邊收到紀守中的話,連連罵道:他哪是御史呀,是奸商,奸商。卻也無奈只得送上銀子來。李氏這幾日也不閒着,總是時不時就往紀家跑,看無尤然後收拾行裝,把元香也給丟了過來。

徐衛潛被調職到戶部給事中,徐衛潛和林湛盧成了好同僚。徐衛潛的調職倒是讓紀守中大喜。林湛盧來了紀家幾次,和無尤見也不過一兩面,皆是身邊有人,都是客氣地說着話,看着無尤的肚子,林湛盧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徐衛潛倒是一口一個嫂子叫的好不親熱,而無尤對着徐衛潛笑意頻多,讓林湛盧越發得坐不下去,每次都是早早的就藉口有事回去了。

秋衣、夾衣、冬衣、大裘、皮靴、棉鞋、單鞋……一等皆以備好。手爐、熱燙,就連銀霜碳都備了幾箱。善信、無尤的書、南紙、文房四寶。紀御史把開蒙學的書都給備上了,什麼聲律啓蒙、千字文、三字經都裝上了,說着等再看見寶寶就得幾歲了哦,提前準備上好。正一堂又搬家一般地把苦寒之地需要的藥材分類給送來了紀家。無尤的琴、善信的棋盤棋子、無尤的繡線簍子、善信的茶具……該拾掇的都拾掇了起來。

“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就是娃娃的衣裳還不夠呢。”袁氏看了看東西,道。

“我這也愁呢,從成衣店買了些,就怕不夠用哦。”李氏把一至三歲的衣裳都買了。

“夠了,夠了,你們要帶多少東西給他們去呀,不過是一去三年罷了。”袁嬤嬤看着都夠裝兩車了。

“你說我這可憐的孫兒呀,連面都見不上呀。”李氏想着想着就揪心。

“別提了,越說越揪心。”袁氏阻止李氏繼續說下去。

“是呀,還有幾日就該出發了,咱不提這個。”李氏轉移了話題。

“無尤這身子,哎,到那邊就得顯懷了吧。”袁氏算了下日,道。

“得選個利落的婆子跟過去纔好。”袁氏這一提,李氏也想到了。

“我倒是想跟過去。”袁嬤嬤道。

“你不成,滿府裡都要你照顧呢,還是從我那邊選一兩個跟過去吧。”李氏道。

“也好。就是辛苦你了。”袁氏感激李氏。

“說什麼呢,無尤也是我媳婦兒呀。”李氏道。

安國公還是心疼這個孫子的,裡裡外外選了三個家將讓隨着林善信上路,這些家將都是跟着安國公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雖說是家將,但是安國公府從未有人將這些人當下人看待過。有了這幾個對善信也好有個照顧。元氏不放心那些外地官府裡的人,便去林家、元家的家生子裡給善信挑長隨。只是長隨,但是元氏卻要求嚴格,先要看品性德行,還要讀過書會寫字的。安國公家一共給派了十六個長隨,六個家丁,紫杉、元香、瑞紫三個丫頭,和兩個嬤嬤、三個粗使僕婦外加三個家將。

林善信一看這個架勢,就暈了。他這是去外放,不是去享福去了,竟然帶了這麼多人。元氏卻說必然帶上,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在外不比在家裡,那些外放的官員多都野得很,沒有個家底怎麼可以呢。元氏又拉着無尤說道了半晌,因她有身孕,這兩個嬤嬤都是給她配備照顧着的,最後又塞給無尤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玉,說是給肚子裡孩子的,壓壓驚。綺晴早就備好了車馬,把物什都裝了上去,又吩咐了紫杉、元香一些話,又是和水紅說了幾句。最後阮氏把一個匣子給了無尤,並告訴她,幾個丫頭身上都分裝了些銀子和票子,等到那邊好好由她處理。

水紅把路菜,放進馬車內,然後扶着無尤上馬車。善信和三個家將騎馬,剩下的都分進了馬車內,然後浩浩蕩蕩的上路了。水紅還在做着孩子的衣裳,因爲袁氏和李氏一直到出發前還在叨叨給未出生寶寶的衣裳不夠,水紅就打算在路上也做一些來。聽說要一路走二十天才能到臨州,無尤本是有些怕坐馬車的,太顛簸。剛到京城外,就看見一輛等着的車馬,善信下馬,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徐衛潛。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無尤站在車馬外看着西山,想着再見青若怕就得是三年以後了。

無尤給青若帶了書信,卻等不及她的回信了。六月十日,日子定的太着急,現在看向西山,那邊已經青綠一片。青若必然是很喜歡的,她一向喜歡夏日。

“看什麼呢?”善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和徐衛潛話別完畢了。

“在想青若,都來不及一見。”無尤道。

“等咱兒在了臨州給她寫信。”善信圈住無尤,道。

“出發吧。”無尤深呼吸了一口,道。

“這一路要你受委屈了。”善信知道這顛簸必然會苦她。

“有你在的地方算不得委屈。”無尤笑了下,拉着他的手。

六月十五日了,在路上已經五日了,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住在驛站裡。無尤總是在晚上會覺得肚子一陣陣的疼,她知道是肚子在長大,可是多少還是有些揪心的。無尤睡不踏實,善信在一側必然也睡不踏實,無尤動一下,善信就會醒一下。有的時候林善信會覺得無尤肚子裡那個小東西太搗蛋了,自己不睡,也要攪的別人不要睡。無尤翻了個身,背對着善信,善信看了看,靠了近攬住無尤。

“你還沒睡呀?”無尤輕輕地問。

“本來已經睡着了,又醒了。”善信蹭了蹭無尤的頭。

“我覺得肚子裡有東西蠕動,一下一下的。”無尤說的很小聲。

“是嗎?我摸摸。”善信把大手輕放在無尤的肚子上,感覺着,“沒有呀。”

“真的在動。”無尤把善信的手移到自己有感覺的地方,“你感覺下。”

“那是你在呼吸,身子在動。”善信覺得好笑。

無尤突然覺得善信撫摸着自己肚子的手開始移動,“你幹嘛!”

“別動,讓我抱一下。”善信靠地更近了一些。

“你的手……”無尤感覺到善信的手極爲不安分地碰到自己的胸前。

“我好幾月都沒有了,讓我抱一抱就好。”善信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可是無尤在懷還是有些忍不住,所以只能這樣抱着。

過了沒一會兒,林善信突然起身,穿衣出去。接着就聽見院子裡有練劍的聲音。一早有容就說這少爺也不知道怎麼了,大半夜的練劍。無尤上了馬車後,越想就越覺得搞笑,水紅幾個都不知道這晚上這兩人又怎麼了。只是大家都曉得,必然是林善信吃了虧,不然無尤能樂成這般嗎?

接下來幾日林善信怎麼都不肯和無尤同屋,倒是把水紅丟進去照顧無尤,自己單獨一房。六月二十三日,距臨州已經不遠了。林善信換上件半舊的藍色長衫,完全看不出什麼貴氣,只帶了一個家將,三個家丁先快馬加鞭往臨州去。讓剩下的人隨着無尤按着原定行程到達即可。幾個丫頭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有無尤明白他這是微服示弱呢,要在進入臨州之前好好的體察下民情知民意。

無尤他們依舊是緩車慢行,一直到了六月二十八才進了臨州的地界。進了臨州,無尤也打起了精神,這臨州周邊環山,很多地方倒是種下了不少果樹,良田也許不多,但是田間地頭還是有不少人,一片片的地上不知種着什麼,綠油油的。黃昏時分,進了臨州城,城牆堅固。本覺得苦寒之地人煙稀少的,卻不想這個城還很繁華,臨街商鋪一個接着一個。這會兒正是飯點,酒樓里人潮涌動,還有穿着異族衣裳的人喝着酒,看來是一個邊境互商之地。

“夫人,我們是直接去官府還是如何?”紫杉在車外詢問着。

“去尋一間本城最大的客棧,咱兒今兒住棧。”無尤吩咐道。

“好。”紫杉應下就吩咐起了家丁。

“爲何不去官府呢?”水紅問。

“明日風風光光的去難道不好嗎?”無尤心中自有算計。

“需讓人通知下姑爺嗎?”水紅又問。

“不用,等我們住下,他自然會派人來。”無尤道。

這麼浩蕩的車隊進城,善信又怎麼會不曉得呢。

喜樂客棧是臨州最大最豪華的客棧。小廝一看這麼多人,又看了看那發話的丫頭一身衣裳才覺來人的來頭不小,忙把掌櫃的叫了出來。掌櫃出來的時候,無尤正被水紅扶着下車,掌櫃眼明手快地在地面放下一個凳子,卻被元香拿開,放下一個緞面軟墩子在無尤腳下。無尤肚子已經微微顯了出來,掌櫃一看忙迎了這些人進來。又是開房間,又是招呼,憑着這些年的眼見,這些人不是一般人。

果然一會兒元香就來問這客棧內可有單獨用的廚房,掌櫃把自家用的廚房給了這丫頭,元香帶着粗使的婆子從車上拿了一些食材,便進了去。掌櫃這才曉得那夫人的吃食用度原來都不假手於人的。就連用的水都是家丁親自從井裡打上來的。元氏特意吩咐了這些丫頭家丁們,三少夫人現在懷着孩子,金貴着呢,若是少了一根頭髮,回來就要他們好看,這些人自然是不敢不小心。

不出所料,晚上有容摸進了客棧,見到了無尤。善信讓她們明兒大大方方地把車馬駛進衙門。無尤從看見善信換了舊衣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自然算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