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身而起,秦宇斂去笑容,眼眸露出寒意,該去做個了結,送該死之人去死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得再去間狐耳花一面,他既然以朋友身份自居,那麼朋友即將犯險,他當然得有所表示。
嘴角勾了勾,秦宇快步走出大殿,身影一動急速遠去,很快來到撐天古木下。
光點匯聚,狐耳花身影出現,他滿臉讚歎,“我的朋友,你的進步速度,實在讓人吃驚!”他笑容燦爛誠摯,“恭喜你,完成了意志實質化!”
秦宇道:“我是來辭行的。”
狐耳花道:“序列者們實力強大,你一切小心。”
秦宇直接,“是啊,面對序列者我沒有絕對把握,所以我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些幫助。”
狐耳花笑容微僵,“當然,我們是朋友,你需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就是。”
秦宇道:“我擔心一印序列已做好準備,正等着我去找他,你如果能給我一些保命手段,我會非常感謝。”
狐耳花沉默半晌,擠出笑臉,“可以,靈族對朋友,從來都是不做保留。”他擡手掌心光芒涌動,一方墨色圓環形玉佩出現,“這裡面封印着我一道投影,但我的朋友你應該清楚,我現在狀態非常虛弱,每一份力量都無比寶貴,如果非必要的話,請你儘量不要使用它。”
秦宇點頭,“放心,我記住了。”將玉佩拿到手中,他點點頭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神道盡頭。
狐耳花臉上笑容消失,眼眸一片陰鬱,他當然看得出,秦宇是在故意的“敲詐”他,不過很快隨着吐出口氣,他臉色歸於平靜。
因爲狐耳花很確定,現今秦宇從他手中拿走的一切,未來都會加倍的還回來!
一連在玉佩表面,佈置了十幾層禁錮,秦宇才把它收起來,他對狐耳花的警惕從不曾有半點削弱。這位“朋友”現在委曲求全,看來所求甚大的,秦宇可不希望,最後把自己摺進去。
巍峨巨大面積驚人的宮殿羣中,秦宇邁步前行,周邊霧氣潮水般退走,似表示敬畏。一個個行屍,遠遠察覺到他的氣息,便紛紛面露驚恐,或直接匍匐跪地,或轉身逃的無影無蹤。
實質化的意志,讓他在行屍感應中,就是一座行走的山嶽,略微靠近就會被碾碎。
……
封石世界中的商會很多,有能力進入迷霧海,也有四家之多,其一的三合商會遭遇大變,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可只是流傳出來的一言半語,便已足夠驚人。
足足沉寂了兩個多月,纔有商會派遣大船進入迷霧海,石珠屬於消耗品,他們做的就是這個行當,想不來都不行。
沉默前行大船上,氣氛一片壓抑,跟船進來的修士,個個神色沉凝。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萬事小心,只求穩妥將石珠帶回,決不可節外生枝。
突然間,一聲低沉嘶吼,自迷霧深處傳出。
船上衆人臉色微變,船首修士猛地起身,“警戒!”迷霧海本就危機重重,更別說是現在這種時候,他這表現真的不算大驚小怪。
很快,霧氣劇烈翻滾中,一道巨大黑影出現在視線盡頭,船上的修士臉色快速蒼白。
迷霧海中的異獸!
這是一種性情極其兇殘暴戾的物種,一旦發現外來入侵者,不殺戮乾淨絕不罷休。多年來四大商會派出的大船,少數幾次全滅的悽慘結局,大都與這種異獸有關。
黑影速度很快,隨着距離不斷縮減,它所帶來的壓迫感覺,也在不斷的提升。
大船上衆人眼露絕望,因爲這頭恐怖異獸,很明顯是衝他們來的。
至於逃跑……
在迷霧海中,任何人都不能逃過異獸的追殺,這是無數先行者們,拿鮮血換回的經驗。
“陣法全部啓動,所有人各自出手,跟它拼了!”船首修士咆哮,聲音卻忍不住顫抖。
雙股顫顫,牙齒打架……誰都清楚,這只是說的好聽,一旦異獸動手,他們將面臨一邊倒的屠殺。
近了!近了!
突然,一名修士驚呼,“有人,它頭上有人!”
唰——
無數眼神匯聚過去,果然在這頭身體扁平,類似放大千萬倍鮎魚的異獸頭頂,看到了一名黑袍修士。
與異獸身軀相比他渺小如螻蟻,可不知爲什麼,但凡看到他的修士,都會油然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覺,似乎他腳下的異獸,纔是那匍匐在山腳小的爬蟲。
就在異獸即將撞擊大船的時候,它身軀突然一擺,在迷霧中劃過靈巧的軌跡,與大船交錯而過。
掀起的霧氣浪潮,讓大船震盪不已,全部瞪大眼珠,看着它交錯而過呼嘯遠去。
船首修士突然跪下,大聲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衆人回過神來,紛紛跟着跪地,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
迷霧海邊緣。
兩名修士一追一逃,不時交手發出轟鳴巨響。
“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惹惱我直接衝進迷霧海,誰都別想拿到石珠!”
逃亡修士厲聲咆哮。
很顯然,眼前又是一場,爲爭奪石珠爆發的廝殺。
追殺修士冷笑,“有膽量就衝進去,石珠便給你陪葬!”
就在這時,“轟隆隆”低沉咆哮,自不遠處迷霧中傳出,兩名修士臉色微變。
這是什麼聲音?
它很快變大,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自遠方,翻滾而至的大浪。
“不好!”
兩人顧不上廝殺,扭頭向外逃竄,剛剛離開一段距離,他們下意識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一幕,幾乎令他們停止心跳。
霧氣自內部撕裂,一頭龐大無比的異獸從中鑽出,但更令人震撼無言的是,這頭異獸頭頂上,居然站着一名黑袍修士。
這修士一步邁出,從異獸頭上下來,它巨大身軀趴伏下去,口中低聲的嘶吼,像是恭謹送別。
黑袍修士沒有回頭,幾步邁出,身影消失不見。
龐大異獸這才起身,冰冷眼神掃過呆若木雞啊的兩人,像是兜頭一盆冷水,讓他們魂魄幾乎凍結。
等回過神來,異獸已經消失不見,如果不是霧氣仍在劇烈翻滾,幾乎讓人懷疑那全都是幻覺。
“啊!”
尖叫一聲兩人扭頭就跑,已顧不上繼續爭奪。
……
漫長歲月過去,封石世界中逐漸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家族,他們大力培育子弟,換取血脈得以延續。
封石“星雲”邊緣區域,四名白衣老者,帶領着十幾個年輕男女,正在進行修煉。
“你們記住,一定要沉下心去,體會封石的意志壓迫,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最大淬鍊效果。修行之路註定孤獨,承受得了寂寞,才能迎接未來的璀璨!資質重要,可一顆堅定的心,同樣是修行不可或缺的關鍵!”
突然間,這名白衣老者臉色微變,視線所及範圍內的封石,突然輕輕震顫起來。
意志摧毀!
這已是烙印在,所有封石世界生靈魂魄上,不可磨滅的痕跡。可預想中,鋪天蓋地的毀滅波動並未出現,封石們仍在震顫,且幅度越來越大。
這是什麼情況?
突然,白衣老者臉色大變,他看到了一道身影,正自無盡虛無中來,正是因爲他的靠近,封石才震顫的越來越厲害。
難道說,是此人的氣息,引起的封石震顫?
這怎麼可能!
邁步醒來的黑袍修士,突然擡頭看來一眼,白衣老者悶哼一聲,感覺心神之上,似鎮壓了一座大山,臉色快速蒼白。他身後的家族後輩男女更加不堪,一個個腳下發軟,直接癱軟。
好在,只是看了一眼,黑袍修士便收回眼神,他腳步看似緩慢,速度卻快的驚人。幾個呼吸時間,便已消失在封石深處,而震顫的封石們,也紛紛恢復安靜。
一羣年輕男女們,身上衣袍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眼神敬畏無比,看着秦宇離開的方向,其中一名女修呻吟道:“長老,他是什麼人?”
白衣老者臉色一變,低喝道:“閉嘴!如此存在的事情,豈是你我可以討論,便是想一想都算大不敬!”
他拱手深深行禮,“家族小輩不懂規矩,請前輩原諒!”
一切安靜。
許久,白衣老者才長出口氣,站直身體沉聲道:“我們走,另外馬上傳信家族,召回所有外出族人,今日起墨家封閉不出!”
黑袍修士自虛無而來,那片虛無深處是迷霧海……這種存在,一舉一動都有意義,絕不會無故出行,封石世界恐怕將要掀起一番動盪!
……
無盡虛空中,巍峨封石撐天地,它體積之大,足可媲美太古神山。只不過今日,這座太古神山上,一改往日的冷清、沉寂,變得一片熱鬧。
一座座大船,停靠在虛無碼頭,無數修士身穿華服,彼此寒暄不止。眼神偶爾掃向這塊撐天封石,便不由的自心底深處,生出無盡敬畏。
要知道,此處可是封石世界的中央,至高無上序列者的居住,代表着無上權勢與力量。
儘管只是一印序列,可自從晉位至今,已過去了無數年,他的地位一直穩如泰山,因而導致封石世界的序列者們,已久許久都沒有發生過更替。
傳聞,這位一印序列的真正實力極其可怕,只是因某種禁錮,纔沒有繼續挑戰。
今日,是這位一向低調無比的序列者,唯一一次公開宴客,慶賀自己的壽誕。
封石世界各方勢力無比看重,如果能趁此機會,與這位序列者拉上關係,他們做夢都會笑醒。
距離此地不遠的虛空,一艘大船懸浮,甲板上站滿了人,幾名維護修士滿頭大汗,臉色青白交加。
“馬上把船修好,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如果耽擱了無上序列的壽宴,你們都別想好!”
圓滾滾的中年人滿頭大汗,咆哮着暴跳如雷。
“是,是!我們一定盡力,請您稍等片刻!”維護修士們急忙應着,臉色卻開始泛綠。
中年人喘氣越來越粗,脖子上青筋暴起,讓人擔心下一刻就會爆開,“能不能拆掉令符,我們自己趕過去?”
一名修士硬着頭皮道:“令符是一次性物品,融入後與船身一體,沒辦法拿出來。”
封石世界中央,瀰漫着強大的意志壓迫,沒有邀請令牌,根本不可能抵達這裡。貿然離開大船,只會被碾碎意志,魂魄崩潰而亡。
“你們說怎麼辦?老子花大代價買來的令符,趕不上就白費了!”中年人咬牙切齒。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請問,諸位到此處來所爲何事?”
甲板上衆人微呆,因爲這聲音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發出,而是自大船之外傳來,可船體陣法還在運轉,這聲音是怎麼輕易穿透進來的?
中年擡頭,眼神與船外黑袍青年相觸,他渾身白肉一個哆嗦,旋即笑容燦爛,“回稟前輩的話,我們是受柴大人邀請,參加他的壽誕典禮。”
黑袍青年眉毛微挑,“柴大人?”
“嗯……就是一印序列者,柴大人。”中年人語氣小心。
“壽誕。”黑袍青年略一沉默,道:“諸位需要幫忙嗎?”
船上衆人一呆。
黑袍青年淡淡道:“作爲報酬,我希望能搭一段順風船。”
中年人滿臉欣喜,“能爲前輩效力,是小人的榮幸,趕緊打開陣法,讓前輩進來!”
黑袍青年落在甲板上,眼神掃過周邊,旋即擡腳一踏。
咚——
大船驀地一顫,船體表面上暗淡線條,快速依次亮起。
“好了!”黑袍青年看着呆若木雞的衆人,道:“我們趕路吧。”
中年人回過神,急忙道:“趕路趕路!”看着秦宇的背影,他忍不住擡手抹了一把冷汗。
雖說剛纔咆哮的厲害,可他很清楚大船拋錨的根本原因,鮮亮好看的外表下,這艘船實際上已經很老了,多處陣法節點震盪不穩。
一旦罷工就是大問題,維護需要梳理整座陣法,他捨不得花費,一直就拖延着,沒想到今天關鍵時刻出了問題。
可眼前黑袍人輕描淡寫一腳下去,居然就梳理好整座大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敢相信。
這得什麼修爲才做得到?
中年人一邊敬畏着,一邊眼神閃動,可看着站在船頭眺望的黑袍青年,他實在找不到說話的藉口,猶豫再三最終放棄了過去搭訕的念頭。
黑袍青年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中年修士的目光,卻沒有心思與他浪費口舌,眼神平淡中寒意流淌。
壽誕嗎?
那就讓你再過完今日。
這青年正是秦宇,他自迷霧海一路行來,將了結一番恩怨,奪取序列之位!
半個時辰後,撐天封石出現在視線之中,除了秦宇之外,船上所有修士,直接陷入呆滯狀態。
他們根本不敢想象,大到如此驚人的封石,將擁有何等恐怖的意志碾壓,內心滿滿只剩餘一個念頭,序列者不愧是,站在封石世界最頂端的存在!
有令符存在,經過驗證後,大船順利停泊。
中年人趕緊上前,沒等他行禮,秦宇道:“從現在開始,我只是你的一名跟隨者。”
心頭一顫,中年人頓時“花容失色”,不過看着秦宇平靜模樣,他心下稍稍安定,安慰自己誰活的不耐煩,敢去招惹序列存在。
秦宇語氣平淡,“放心,不會給你惹麻煩。”
中年人趕緊道:“小人是神風商會的會長,姓左名董董,您叫我小左、小董都行。”
左董董……
秦宇看了眼他圓滾滾的身體,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左董董搔頭尷尬笑,“爹媽起的名字,可能是想要個女兒,結果我卻投錯了胎。”
秦宇點點頭,“秦宇。”
左董董輕咳一聲,壓低聲音,“秦前輩,得罪了。”
他快步迎上接引修士,寒暄一陣後道:“張道友,這是我一名親戚小輩,希望能跟我一起進宴會開開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您一定收下。”
說着熟練的遞過去一個小布袋。
對面修士隱晦低頭,看了一眼布袋裡面的東西,僵硬面龐頓時多了一絲笑意,道:“左會長如此誠意,在下只好破例,但只能他一人跟你進去。”
左董董笑的燦爛,“當然當然,實在麻煩張兄了,以後有時間,左某定要做東咱們好好親近一二。”
這人嘴皮子功夫的確不弱。
秦宇跟在左董董身後,順利踏上封石,落地一瞬間,秦宇緩緩擡頭,他眼神深邃,似貫穿了空間阻隔。
恢弘宮殿中,大位上砍柴翁睜開雙眼,他感受到了那份滿懷殺意而來的氣息,眼眸泛起波瀾。如此巧合,居然恰在今日,莫非這便是宿命?
吸一口氣,壓下心頭些許躁動,他已明白了秦宇的意思。
起身,砍柴翁拱手,爲此表示謝意。
左董董神色小心,“秦前輩,您怎麼了?”
秦宇收回眼神,淡淡道:“沒事。”
左董董輕咳一聲,邁步當先前行,他們來的較晚,恭賀賓客們大都已經入席。
有侍女站在殿外,問過身份後,帶着兩人向殿中行去。
巨大的宴客宮殿裡,分成數個區域,整齊擺放着白玉案桌,桌上酒菜已經布好,勾人香氣撲面而來。
以神行商會的資歷,位置處於殿門邊緣,比較靠後的位置,可沒等兩人入席落在,一名修士匆匆行來,恭謹道:“兩位客人請稍等,您們的位置已重新安排,請跟我來。”
在周邊賓客震驚眼神中,秦宇兩人被一路請到大殿中央,貴重客人才有資格落座的主席。
不少認識左董董的人,心頭掀起十二級風浪,一萬個想不明白,老左這小子怎麼突然就抖起來了!
主席位上的貴客們,眉頭下意識微皺,旋即歸於平靜,不少人微笑着點頭示意。
儘管不清楚,堂堂序列者存在爲何會,如此看重一個小人物,但這不妨礙他們表現。
您看中的人,不論是誰咱都給面子,是不是非常懂事有規矩?收小弟什麼的,可要多考慮我啊!
左董董滿臉漲紅,嘴巴幾乎咧到後耳根,他這輩子雖說有些成就,可哪有過這種風光時刻。
不過腦子只是微微眩暈,他就想的清楚,序列者大人絕不是,真的看重他的臉面,一切原因都因爲,身邊這位沉默寡言的秦前輩啊!
仔細想想,秦前輩剛進入封石時的停頓,肯定在打招呼。
沒錯,一定就是這樣!
看來秦前輩跟柴大人是舊相識,這可真是太好了,就算這次抱不上柴大人的大腿,能討好秦前輩也算一番收穫。
越想越美,左董董端起酒杯,“秦……兄,我們喝一杯。”
秦宇看着他激動模樣,點點頭端起酒杯,擡頭一飲而盡。
飲美酒,殺強敵,倒也算貼切。
左董董更加激動,壓低聲音,“今日全靠秦兄,以後有什麼需要用到神行商會的地方,秦兄儘可開口,左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音剛落,冷淡聲音響起,“宴會主人還未到來,二位現在開始吃喝,未免有些不敬吧。”
左董董神色微僵,擡頭看過去,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說話的年輕人他不認識,可旁邊皺眉的老頭子,可是威名赫赫。
南和商會江家家主,其家族誕生了一位真正的序列者,排位第七。在封石世界,屬於橫着走的那一撮,基本上無人敢惹。
“不好意思,是我一時失態了,實在抱歉諸位。”連連拱手,左董董語氣無比謙卑。
江家主淡淡道:“這裡是柴大人的宴會,你不要多嘴。”
年輕人恭敬稱是,眼神略帶深意,掃了一圈周邊修士。
一向沉寂的一印序列者突然高調慶壽,其中是否另有深意?有些人自然要探聽清楚,同時給出一些警醒。
江天歌正是清楚這點纔會開口,絕不是沒腦子的狂傲公子哥,他就是要借這句話,告訴旁邊的賓客,不要以爲抱上一印序列者的大腿,就能肆無忌憚……敢不給左董董面子,就同樣敢動他們!
咕咚——
一聲輕響,在周邊驟然安靜之時,顯得格外清楚。
秦宇放下酒杯,自顧拿起筷子,取一截青筍送入口中咀嚼,絲毫不理會江天歌陰沉欲滴的臉色。
周邊修士眼神匯聚過來,儘管竭力保持平靜,可某些細小的動作中,不難察覺到他們內心的激動。
這是要正面開懟嗎?
左董董滿臉苦笑,腿都要軟了,秦前輩您是不怕,可我細胳膊細腿,根本惹不起江家啊,這事萬一算我頭上,那就是一整套的悲劇!
可衆人期待的一幕終歸沒有出現,大殿主位上光線微微扭曲,一道身影從中走出,儘管蒼老至今,可他體內隱而不發恐怖氣息,卻足以讓任何人心神顫慄。
大殿驀地一靜,所有聲音剎那消失,緊接着桌椅推動聲接連響起,所有人起身行禮,“我等拜見柴大人,恭賀大人萬壽無疆!”
只有秦宇紋絲不動,坐在桌上自顧飲酒用菜,衆人紛紛瞪圓眼珠,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這人究竟是誰?來這裡凸顯存在感,活膩了吧!
但出乎意料,柴大人像是沒有看到,微笑點頭,“感謝各位能來參加老夫的壽宴,請坐下吧。”
酒宴正式開席,第一個環節是祝壽,各方賓客取出準備好的壽禮,當衆宣讀進獻。過程極爲熱烈,出現了許多貴重寶物,可驚呼陣陣中,卻有不少眼神在秦宇身上流轉。
沒辦法,剛纔的情況,實在太過詭異。
要知道柴大人是序列者之一,站在封石世界最巔峰的人物,絕不容許半點冒犯。
而剛纔秦宇端坐不動的表現,又何止一個“冒犯”能夠形容的?
結果一點事沒有,柴大人直接揭過,就像是沒有發生。
這一位究竟是誰?
任他們翻遍記憶,也沒能找到半點有用信息。
“這位道友,在下是藏家長老,今日初次見面,願與道友交個朋友。”一名老者端着酒杯微笑近前。
“秦宇。”點點頭,舉杯飲盡。
有人忌憚江家不敢靠近,可也有人有資格不看江家的臉色,見秦宇並非難以接近,敬酒的人頓時多了起來。
大位上,砍柴翁看着下方,與衆人喝酒的秦宇,嘴角露出笑容。
飲酒殺人時……看來他信心很足,可活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他豈會輕易認輸。
且不想太多,飲過今日酒,再取敵人頭!
砍柴翁舉杯,“諸位共飲!”
應和一片,大殿中酒香撲鼻。
左董董很快喝多了,周邊都是平常夠都夠不着的大佬,現在卻湊一起喝着小酒,換誰誰都得醉。
他大着舌頭,“秦……秦前輩,小人做的是人口買賣,您千萬別瞧不起我……小人也算積陰德,如果不是我收留,很多剛進封石世界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見秦宇沒有不耐,左董董醉意更顯,“跟前輩說個得意的事,幾十年前我撿到一個傢伙,當時差點被人打死,修爲更是差的稀爛。可您猜怎麼着,這小子天生就適應封石世界,短短三十年修爲接連突破,現在成了我的女婿。”
“但可惜啊,我那女兒是個沒福氣的,孃胎裡就帶着病,這些年一直也不見好,嘖嘖,我那女婿是個實在人,一直就守着她,老左我也佩服啊!”
秦宇看得出他在借醉套近乎,卻不介意當故事聽,隨口道:“你女婿叫什麼?”卻不知道這隨口一問,他自己就變成了,故事裡面的人。
左董董揉了揉眉心,“薛楨……對,就是這個名字,我說了讓他跟我姓左,死倔着不答應……說他這輩子顧及回不去了,名字就是最後的念想……”
秦宇放下酒杯,略一沉吟,“他叫什麼?”
左董董酒意瞬間散了大半,“薛……薛楨啊……秦前輩您……”
秦宇道:“你問過沒有,他來自何處?”
左董董不敢隱瞞,“問過他沒說,但這小子是個海族,修爲在前輩面前屁都不算,絕不會是您要找的人!”
他真想給自己幾耳光,沒事瞎說什麼,如果女婿出點事,女兒肯定也活不了,想到這心裡頓時更慌。
秦宇吐出口氣,喃喃道:“薛楨……薛楨……咱們之間,果然是有緣分的。”他看着左董董,“放心,我不是尋仇,等今日事了之後,帶我去見他。”
不再多言,他擡頭看向大殿深處主位,砍柴翁恰在這時低頭,兩人眼神半空中對碰。
該結束了!
砍柴翁起身,身體之中宛若火山復甦,恐怖無比的氣息,宛若降臨大日。他開口,修爲催動下如神明低吼,“老夫活了很多很多年,但我依舊沒有活夠,有很多想取老夫性命的人,最終他們都死了……希望今日,依舊會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