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舒望連戰勝 麴球突圍出

來的是秦德縣等地、漢中郡和陰平郡湊出的千餘部隊。

帶隊的主將是屯於葭萌關的王舒望。

卻王舒望怎麼來了?他的部曲中有漢中郡的兵士也就罷了,緣何還有陰平郡的兵士?陰平郡的兵士既然來了,陰平太守北宮越爲何不來?

這是因爲,隴西的戰略地位實在重要,襄武遇圍的消息一被陰洛太守陰洛、督秦德等地軍事張景威聞知,他兩人不約而同地就決定,必須馬上救援,雖是能調的兵馬有限,但考慮到限於目前谷陰可用的兵力數量,莘邇能派去襄武的援兵可能不會太多,那麼他們就算只能擠出千人,總也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於是就有了王舒望臨危受命,引蜀兵千人北上。

北上到了陰平郡內,依照陰洛與北宮越之前的書信商定,王舒望本該是與北宮越合兵,以北宮越爲主將,共赴襄武助戰的,可誰知就在這時,陰平郡內的一些羌人酋豪,忽然起兵響應進攻武都郡的冉僧奴,聲勢且不小,這一下子,就把北宮越給拖住了。北宮越沒有辦法,只好分了陰平兵數百與王舒望,由他繼續北援,自己則留下來平定反亂。

此即王舒望所來之緣由,亦王舒望帳下爲何會有部分陰平兵之緣由。

王舒望與北宮越分開以後,他引部晝夜兼行,在這天中午,到達了襄武縣南。

離襄武縣還有十幾裡地,就聽到了秦兵攻城的聲響。隨着部隊的前進,聲響越來越大,前行不過才三四里,就如同雷鳴了。王舒望胯下的戰馬,不安地噴鼻,扭動脖子,時不時恢恢地叫上一聲。王舒望輕輕撫摸它的鬢毛,安撫它的緊張。再前行兩三裡,襄武縣的城牆在望,復行裡許,沿官道繞過一座丘陵,視野豁然開闊,只見:五六裡外,襄武城下,環繞俱爲秦陣,遍野盡是秦兵,粗略估算,不下三兩萬,就似汪洋一般,他們正在攻打襄武城池,四面俱攻,喊殺振地,遙眺望之,襄武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孤舟,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浪潮顛覆。

王舒望左右的軍吏,無不震動。

一吏趕忙打眼四顧,沒有找到他想看到的,越發吃驚,說道:“遠近皆無我軍,谷陰的援兵還沒有到麼?”

數騎秦兵南陣的斥候出現於前方。

那幾騎斥候奔到高處,望了片刻王舒望部,旋即打馬,朝本陣返回。

這吏更加的恐慌了,倉急地對王舒望說道:“校尉,秦虜的斥候發現咱們了,趕緊撤吧!”

王舒望說道:“撤?”問他,“爲何撤?”

那吏說道:“虜軍斥候回去後,秦虜必來攻我。虜衆我寡,宜當趁其未到時,及早撤離!”

王舒望說道:“虜雖衆,又如何?我是爲援麴將軍而來,不是爲撤而來的。”

那吏似是不敢置信王舒望的回答,睜大眼睛,愕然稍頃,乃大聲說道:“校尉!若谷陰援兵已至,我部自可助力,然現下谷陰援兵猶尚未到,虜衆數萬,我部只有千餘,何足用也?”

王舒望鄙視地說道:“你也配說你是武舉?”

這吏與王舒望一樣,也是武舉的出身,說來與王舒望還是“同年”。

他詫異說道:“校尉?”

王舒望瞧也不瞧他一眼,踞坐馬上,顧盼左右,按劍說道:“食國家之祿而避難,此非忠也;畏敵兵衆而懼戰,此非勇也。麴將軍是我的故主,故主遇危而不救,此非義也!”拔劍在手,慨然說道,“舒望焉不忠不義之徒?君等如怯懦,且請自去!雖我一人,亦吾往矣!”

諸軍吏中,小半是武舉的舉子,餘下的多是漢中、陰平兩部軍裡的勇敢戰將,被王舒望這麼一激,俱皆膽氣倍增,齊聲說道:“校尉固然忠義,我等亦忠勇士也!敢從校尉殺虜!”

那吏張口結舌,看看王舒望,看看諸軍吏們,心道:“一羣蠢蛋!”有心逃走,但恐王舒望行軍法殺他,只得留下。

……

秦軍南陣。

斥候把王舒望部到來的情報稟與蒲獾孫。

蒲獾孫聞只是一支千許人的定西部隊,沒有在意,從列於身後的諸將中選了一人,令道:“給你兩千步騎,把之滅了!”

被他選出的這將名叫楊伏奴,是上郡太守楊滿的從子,素有勇名。

楊伏奴長近九尺,滿臉鬚髯,體格壯碩,披掛重甲,手持長槊,腰懸刀、槌,立在那裡,就如個怒目的金剛,蒲獾孫等將個頭最高的,也只到他胸口罷了,當真是威風凜凜。

他接了命令,便出陣外,引步騎兩千,呼嘯往去截擊王舒望部。

蒲獾孫下過命令,就沒有再關注陣後的那支小小敵軍了,注意力俱在攻城的戰鬥上。

今天的這次總攻,是從早晨打起的。

與前幾天不同,這回擔負主攻任務的,不再是城南、城西,而是城東的秦兵主力部隊了。

這邊是養精蓄銳十來天的生力軍,那邊是日夜不停,作戰了六七天的疲憊守卒,從早晨的戰鬥打響,襄武縣城就一直處在岌岌可危的狀態下。

戰至此時,在得到了三千城東部隊的增援後,蒲獾孫的城南戰場,雖因守將屈男虎實在悍勇,還沒有能衝上城頭,但蒲獾孫估計,這只是時間問題了。

南城牆下的秦兵推動撞車,再次朝南城門發起進攻。城上的鐵撞車使用的次數太多,鐵鏈承受不住過度的磨損,沒等砸到秦兵的撞車上就斷裂了,那鐵首木身的撞木墜下,落到了秦兵撞車的旁邊,揚起了大片塵土。推動撞車的秦兵嚇了一跳,旋即歡呼起來,用撞車車身後頭的兩個鐵爪抓住地面,穩固住了車身,然後開始前後擺動車上的撞木,狠狠地砸擊城門。

蒲獾孫面露喜色,令道:“馬上增兵城門!”

鼓聲大作,令旗揮動,城下的軍官識出軍令,聚了百餘城門週近的秦兵,擁往南城門。

就在蒲獾孫目不轉睛,觀望城門處的部隊進展時,幾個秦軍的將校灰頭土臉地倉皇奔來,下拜說道:“明公,楊伏奴爲隴將陣斬,我部敗歸。”

蒲獾孫扭臉看去,見說話的幾人是適才從楊伏奴出戰的軍將,問道:“什麼?”

“楊伏奴驕傲大意,恃我兵多,不聽末將等勸阻,連陣都不列,就急與隴兵戰鬥,方接一合,即被隴將突襲刺落,身首異處!隴兵趁勢掩殺,虧得末將等拼死奮戰,這才僥倖撤回。”

“隴將誰人?”

這幾個秦將都是蒲獾孫的老部下了,上回蒲獾孫、蒲洛孤、苟雄聯兵進攻麴球,他們也在軍中,因是認得王舒望,答道:“王舒望。”

蒲獾孫嘿然,說道:“原來是這個狗崽子!苟雄當日都差點被他生擒,楊伏奴爲他陣斬,倒不奇怪。”忖思片刻,又喚出一將,令道,“攻城正在緊要關頭,我沒有功夫與他閒鬥。你引兵去,毋與戰,把他截住即可!等我攻破了南城,再親去拿他。”

這將髡頭小辮,是個匈奴人,便是背叛了趙宴荔的烏洛逵。今天總攻,上的都是秦兵,沒有用鐵弗匈奴的人,故是,如單純以攔截爲目的的話,可以用烏洛逵領其本部前往。

烏洛逵接令而去。

望着烏洛逵離去,趙興暗咬牙關,想道:“我父遇害,我落到今日田地,全是因你這個狗賊反叛!早晚一天,老子把你碎屍萬段!”

雖是痛恨烏洛逵,畢竟將被烏洛逵帶去攔敵的都是他的部民,這幾天攻城,鐵弗匈奴的部衆已經死了很多了,爲能儘可能地減少點本部的損失,趙興忍住氣,趕着追上去,露出笑容,說道,“王舒望,定西悍將也。將軍此去阻截,奉燕公的軍令,把他攔住就好,不可浪戰啊。”

烏洛逵說道:“何須你來多嘴,我不知麼?”

趙興怒不可遏,笑容愈濃,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烏洛逵領部南下,去未多時,狼狽逃回。

蒲獾孫問道:“怎麼回事?”

烏洛逵說道:“末將列陣,攔住那王舒望後,謹遵明公軍令,不與之戰。不曾想那王舒望單人獨騎,至我陣前,下馬卸甲,倚騎而坐,竟是囂張挑釁!末將部下,便有幾個軍吏耐不住,領着兵馬出陣,往去擒拿,然被王舒望射死兩個,刺死兩個。末將陣腳大亂,隴兵趁隙襲我。虧得末將奮勇抵抗,手刃其勇將四五,這才擊退了他們的進攻,撤退回來。”

前邊那幾個軍將是“拼死奮戰”,這個烏洛逵是“奮勇抵抗”,蒲獾孫知他們的話不盡不實,然南城牆的攻勢正酣,卻是懶得理會他們,心道:“跟個蒼蠅似的,王舒望這小賊着實煩人!連敗我了兩路兵,我再遣誰前去阻他?”與趙興接觸的這些天,他發現趙興有些用兵之能,便選定了趙興,命令說道,“你去!把他擋下。”

趙興確是有用兵的才能,他這一帶部過去,頓將王舒望部阻截了下來。

王舒望數次佯攻,引不來趙興的上當,欲待硬攻,趙興兵是他的兩倍多,恐不易速勝,沒的辦法,只好暫與趙興對陣相持。

遠處襄武縣外的秦兵攻城之聲,從王舒望等到達此地起,直到現下暮色將至,中間沒有斷絕過。儘管人不在襄武,可襄武的戰況會激烈到何等程度,襄武城上的麴球等守軍將士面對的狀況會有多麼的危急,王舒望可想而知。

傍晚時分,攻城秦兵的聲響慢慢變小。

騎馬登上高處,王舒望遠望城下。

夕陽如血,孤城矗立。城外四面的秦兵,皆停下了攻勢,各朝後邊退了一定的距離,但沒有撤兵。這應該是上一輪的進攻結束了,秦兵在做下一輪進攻的準備。

王舒望看到,一騎從城東的秦軍主陣中出來,過了護城河,行到城牆的近處,隨後順着城牆行奔。王舒望想道:“這是在勸降了。”輕蔑地啐了口,接着想道,“麴郎君怎會投降!”

勸降的那騎不是勸麴球投降,他是在勸守卒投降。

這人正是才被呂明、季和送到孟朗軍中的且渠元光。逼迫石駿奴、趙興部攻城時,孟朗毫不容情,可換到效忠蒲茂的部隊攻城,孟朗就不免心疼,如能把城中的守卒勸降,或亂掉守卒的軍心,減輕己軍的傷亡,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因就趁兩次進攻的間歇,他把元光派了出去。

元光聽說了麴球射死石駿奴的事,生怕也被麴球射死,求了兩套重甲,悉披掛於身,他人矮小,穿兩套甲衣,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人瘦甲胖,也很不協調。

然這皆無妨於他振作精神,爲新主立功。

元光驅馬疾行,繞城而呼:“我是且渠元光,我父拔若能,莘邇之義弟也!奉莘邇逆令,我父與曹斐領兵來援襄武,然於日前慘敗於白石山下!大秦仁義,赦俘不殺,我因此撥亂反正,棄暗投明!谷陰的援兵不會再來了!城上的將士們,趕緊降了吧!

“我父是莘邇的義弟,大秦都不殺我,況乎汝等?孟公有軍令在此:降者不殺;斬屯長以上以獻者,賞百金;斬麴球以獻者,爵侯,賞千金!”

數十支箭矢朝他射來。

元光撥馬躲避,堅持着把四面城牆全都跑了一遍,乃纔回城東覆命。

……

城頭,麴球望着奔竄東去的元光,已經壓在心頭多日的石頭,沉到了底。

他心道:“元光怎麼在秦軍?”

不管曹斐兵敗白石山云云,是不是真,可元光的這番話,殺傷力太大。

孤立無援,此爲守城大忌。連日來,兵士們抗十餘倍之敵,日夜無歇,死傷慘重,此前還有谷陰援兵這一點希望能做個支撐,而下久戰力竭,城已殘破,卻突然聽到說援兵不會來了?

麴球心道:“士氣必喪!”

他不甘地顧盼城內的里巷、城上的將士,四望城下那數萬被他阻於城外、不得登城的秦兵,暗暗嘆了口氣,想道,“若無元光此話,我或可再守三日,於今,只有棄城了!”

棄城,是明智之舉。

當谷陰援兵不會來了的消息,在守卒、民夫、百姓中傳開之後,一股惶恐的氣氛立刻瀰漫住了整個的襄武縣城。因麴球撫慰得當,而一直於城上協助守卒戰鬥的民夫,不到一個時辰,就逃走了大半;屈男虎、屈男見日、邴播紛紛稟報,有兵卒三兩聚集,竊竊私語。

麴球當機立斷,不再拖延。

他把邴播等將召齊,說道:“且渠元光亂我軍心,襄武城是守不住了,咱們現在就突圍!”

邴播問道:“從哪裡突圍?”

麴球注意到,饒以邴播、屈男虎、屈男見日的勇悍,在聽到他說出了“突圍”二字後,也都不禁臉上露出喜色,心知撤退此事,果真是勢在必行了,指向城西,說道:“城西!”

城西的秦軍數量少,之前的主將石駿奴又身死弩下,相比其餘三面的秦軍,應是最易突破的。

邴播等人沒有異議。

麴球當下部署,出了西城門後,以邴播引騎五十,在前開道,屈男虎、屈男見日率步卒居中,他自己則率甲騎二十、甲士三十,親爲他們殿後。

屈男虎、屈男見日爭奪殿後的位置,麴球不給他們,說道:“日來守城,多仗汝父子力,無以酬謝,今突圍出城,我爲汝父子阻賊!”

屈男虎、屈男見日感動不已。

召來襄武縣長、和文弱不能從軍撤退的郡縣府吏,麴球真心實意地對他們說道:“軍心已亂,城不可守矣。君等與百姓助我守戰十餘日,而我不能保境安土,此我過也!我走之後,君等即可降,留此有用之身,善撫城中百姓。待我歸還之日,再與君等痛飲!”

又循撫重傷難行的兵士,麴球垂淚說道:“君等爲我死戰,我今不能帶君等同走,此我負君等也!秦虜入城,君等可降。來日沙場再見,我必接迎君等回國!”

襄武縣長、郡縣吏、重傷的兵士,盡皆落淚。

趕在秦軍的下一波攻勢展開前,打開西城門,邴播率騎當先,屈男虎、屈男見日統步卒緊從,麴球引步騎五十押後。這一支集合了全城能戰之卒、而尚不到七百人的突圍部隊,沒有擊鼓,也沒有揚旗,彷彿一支利箭,俱皆鼓足力氣,悶頭朝對面的秦軍殺去。

秦兵沒有想到麴球會在這個時候突圍,前一波攻城的士兵正在回撤,後一波將要攻城的士兵正在前移,陣型正亂,被麴球等衝了個措手不及。

石駿奴陣亡以後,孟朗調了前軍將軍石首接替指揮城西的部隊。

在蒲秦的諸多將校中,石首稱得上是個上將,驍勇知兵略,可畢竟與石駿奴的部曲不熟,且其性酷,方到石駿奴部中日,就斬了兩三個部中的軍將以立威,由是對石駿奴部越發地難以如臂使指,因而雖聞訊後,便急忙調兵堵截,卻仍是無法將這支城中殺出的突圍部隊擋下。

邴播撞入秦陣,挾槊衝戰,擋者披靡,其所率騎兵五十,各個奮勇進擊。

屈男虎、屈男見日父子,一邊領步卒跟進,一邊叫弓弩手隨意引射。

有數支共約四百來人的秦騎,試圖從後包抄。麴球策馬轉鬥,窺定其中一支的軍將所在,進如風雷,槊起處,殺此軍將,候別騎來圍,退還步騎陣中,以強弩卻之,待彼稍退,又騁馬出,復殺軍將兩人,進退如風,騎到處,秦將競相墜馬。秦騎大恐,勒馬逡巡,無人再敢前。

且戰且行,鏖戰小半個時辰,突圍的部隊衝透了城西秦軍的重陣。

這時,城東、城南的秦軍援兵趕來,一將率甲騎百餘,緊追不捨。

麴球遙聞圍城的秦軍部隊爆發出陣陣的大叫,知道這是他們攻到了城上,駐馬回望之,看到了追擊的那支秦騎,大約是城池已破,大部分的秦兵急着入城,卻是來追他們的秦兵並不很多,除了這支秦騎以外,在其後頭,還有三兩支輕騎和千數的步卒。

麴球舍槊換鐵槌,驅馬往那支甲騎迎去。

帶頭的那秦將嚷叫着羌話,挺槊呼喝衝來。

麴球懂羌話,聽出他是在叫“我安定啖會是也”,懶得理會,只管催馬。兩騎未交,麴球投擲鐵槌,正中那將馬頭。戰馬驚嘶,甩動軀體,把那將給拋落到了馬下,那將的叫聲戛然而止,唯聞驚馬嘶鳴了。麴球馬到,俯身拾起鐵槌,馬不停蹄,至其身前,揮槌打在他的兜鍪上。兜鍪再堅,也擋不住這下猛擊,鮮血從那將兜鍪的眼簾、鼻簾噴射出來,立時斃命當場。

啖會所率之百餘甲騎與麴球已是近在咫尺。

兩下都是馬快,誰也回不了身。

麴球絲毫無畏,靈活地躲讓敵騎的槊戳,鐵槌橫擊豎打,倏忽間,地上已落了四五秦軍甲騎的屍體。兩邊脫離。麴球兜馬回身,與同他一樣,也回身的秦軍甲騎再次對衝。

這一次的短促戰鬥,加上了麴球所帶的那二十甲騎。

那二十甲騎從秦軍甲騎的背後發起衝鋒。

東西夾擊,秦軍甲騎大潰,又丟下了幾具屍體,落荒逃走。

隨在甲騎之後的秦軍輕騎、步卒,哪裡還敢再追?

麴球與部下的甲騎會合,從容西去,趕上了邴播、屈男虎、屈男見日。

衆人商議,下一步去哪裡?

邴播建議說道:“元光那狗賊說曹領軍兵敗白石山,此事如果是真,那咱的西北邊也是秦兵。不如先徑往西去,渡過洮水,然後順洮水北上,回入隴州。”

屈男虎、屈男見日以爲然。

麴球說道:“元光所言,未必是真。即使是真,咱們也不能往西渡洮水。”

邴播問道:“郎君何意?”

“我是秦州刺史,隴西雖然失陷,尚有武都、陰平兩郡。我意南下陰平郡!”

邴播、屈男虎、屈男見日面面相覷。

邴播說道:“郎君,隴西被秦虜奪佔,武都、陰平與我隴州間的通道也就因此斷絕。如說襄武是孤城,武都、陰平何嘗不是孤郡?我部只剩五百餘,縱是去了陰平,怕也無用啊!”

出城的時候,步騎有六七百,突圍一戰,折損了百餘,目前只存五百多戰士了。

麴球說道:“正因武都、陰平將成孤郡,我身爲秦州刺史,才該到陰平去!鼓舞士氣,抵抗秦虜。”

他顧與諸人說道,“徵虜將軍雄圖大略,志在滌盪羶腥,還唐都於中原,秦州三郡西接隴州,南連漢中,不僅是我定西東邊的屏障,也是徵虜將軍實現抱負的要地!實重中之重。便是曹領軍真的戰敗,徵虜將軍也不會坐視我秦州盡陷而不管,定會統兵來救的!

“咱們現下的兵馬雖少,合武都、陰平、漢中等地兵,亦可得萬衆也!或不足以守禦三郡,可保住陰平卻沒有問題。等到徵虜兵馬來到,徵虜由西而攻,我等從南而進,收復隴西,豈不易如反掌?”

邴播等聽了,都道:“悉從郎君意!”

夜色已至,麴球再次回望了眼襄武縣城。

城中火光燒天,黑煙滾滾。

不用說也能猜到,此必是因那秦軍攻城十日,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才把襄武攻陷,故雖是襄武縣長等按照麴球的吩咐,開城投降了,卻最終也還是沒能逃得了被秦軍洗城的慘局。

麴球閉上眼睛,盡力按住沉痛的心情,簡潔地下令:“出發!”

往南行不多遠,撒出去的斥候來報:“前有一軍,觀其旗號,是蜀地與陰平的援兵!”

麴球令之再探。

斥候這次查明,是王舒望部。

王舒望聞得麴球突圍到此,慌忙來迎。

到麴球部處,看到麴球與邴播等將皆是血污滿甲,其後率領的步騎兵卒,總共也僅有數百之多,且個個帶傷,都是渾身血漬、塵土,疲憊不堪,王舒望眼圈一紅,滾落下馬,伏拜說道:“末將王舒望,救援來遲,敢請將軍治罪!”

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把他扶起,麴球欣慰的笑容映入他的眼中。

麴球恍然地說道:“先我於城頭眺見,城南先後有三股秦兵離陣,兩股去後不久即返。車兵,當時是你部在城南,那兩股秦兵是被你擊敗了麼?”

車兵,是王舒望的小字。

王舒望說道:“末將於今天午時率部千餘趕到了城南,想着殺到城下,好爲將軍助威!卻末將無能,未能擊潰攔截的秦虜!”

麴球心道:“若車兵部當時能抵至城外,元光也就亂不了我的軍心了!”然既聞王舒望說他部曲只有千餘,也知道,他的兵馬太少,以此千餘面對數萬秦兵,敢於不退而戰,已是一等一的壯勇了,再攻破秦陣,衝到城下?那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麴球說道:“車兵!卿以千人,敗秦軍兩部,已大漲我定西威風!今襄武失守,我欲南下陰平,合武都、陰平、漢中等各地兵馬,繼續抵抗秦虜,正思良將,而卿來到,此天助我也!卿且與我合兵,共往陰平。”問道,“卿從蜀來,路經陰平,當知郡中形勢,秦虜可有犯境?”

王舒望答道:“秦虜現正圍攻武都,尚未打到陰平,但陰平郡內的羌豪叛亂,是以北宮太守無法親援將軍。將軍今如去陰平,以將軍之威,料諸羌之叛,必揮手可平!末將願爲將軍先鋒,平定叛亂,御虜境外!”

羌豪的叛亂,麴球並不在意,但聽到秦軍正在圍攻武都,他便問道:“武都的情況於下如何,卿可知曉?”

王舒望答道:“末將聽北宮太守說,張太守文而有膽略,與李亮併力守衛下辯,秦虜雖衆,不能克城。前時,李亮引精卒百人,夜斫秦營,惜乎被蒲秦將仇泰擊退。末將與北宮太守分別已有四日,武都郡現在的戰況如何,末將不知。”

麴球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下辯是武都的郡治,儘管聞知了秦軍正在圍攻此城,可麴球手上無兵,沒法支援,也只能等到了陰平後,再作打算了。

兩部合爲一部,麴球率之,夤夜南下,前往陰平郡。

……

鳥鼠同穴山,定西營中。

一騎翩然馳入。

第二十三章 喜與喬友壻 宋翩顧家耳第三十三章 舉手設錄事 反掌覆宋家(下)第十三章 牡丹額前綻 志氣胸中展第十九章 宴荔聰明誤 孟朗破朔方(上)第十一章 蛇矮心念壯 小小樂不央第一章 難言宋有德 掠胡安敬思第三十三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一)第四十二章 王成策取冀 唐艾議攻冉(中)第二十五章 報與左氏知 金城郎將任第四十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八)第三十五章 黃奴氣勢雄 確乎家雀耳第二十四章 趙興報父仇 元光救獾孫(六)第十一章 顯美鄙蝦兵 麴碩報軍情第五十章 膽壯自作餌 勿延襲敵營第四十七章 姚謹辭動心 呂明平叛亂(下)第三十二章 莘邇堪爲敵 宋閎蓄勢撲第十九章 黃榮駁氾議 拓跋見莘使(上)第二十六章 太后請自信 益富情緒高第三十六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四)第三十九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七)第三十二章 龍驤真英雄 徵虜淚滿襟(八)第三十八章 王令移宋丞 麴球封侯貌第四十五章 拓跋大點兵 賀渾高力雄(六)第六十四章 左氏殿中熱 神愛揮馬鞭第五十六章 麴球拒秦衆 季和挫爽軍(四)第一章 僧誠止募兵 建武督秦州第三章 別與正途異 勳官十二等第八章 舒望連戰勝 麴球突圍出第十章 阿瓜胸懷暖 輔國果善謀第十六章 富貴不相忘 球營嚴且整第五十四章 麴球拒秦衆 季和挫爽軍(中)第三十三章 張渾不離朝 龜有上下策第四十九章 唐艾識孟計 苟雄斬姚國(上)第三十六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四)第八章 託請謁將軍 孟苟生矛盾第五十八章 獻俘禮威嚴 豈可如弄臣第七章 勃野如秀木 令狐真龍身第三十一章 基業苦不易 逢疑召唐艾第一章 侃侃析時局 竊竊覬神器第四十三章 痛打落水狗 宋丞中奸計第二十四章 碧鵝黃榮恨 明公重舊情第六十九章 江山星星火 殿外風雪急第三章 羊髦投門謁 唐艾上佳士第十九章 趙興報父仇 元光救獾孫(上)第三十二章 拓跋意不明 河陰城守弛第七章 勃野如秀木 令狐真龍身第三十九章 卿輩哪得談 奇襲成都城(七)第三十七章 阿瓜國事重 大王已少年第三十一章 度牒束僧侶 鐵券約鮮卑第十三章 功名急切立 把酒問青天第三章 羊髦投門謁 唐艾上佳士第十章 天命豈在暴 唬人好神術第三十一章 伐蜀首漢中 懇求太后教第十一章 顯美鄙蝦兵 麴碩報軍情第十三章 傅喬倉皇至 禿連狼狽回第四十一章 蒲茂不求歌 顯美戲愛婢第六十九章 江山星星火 殿外風雪急第六章 勃勃志向遠 鐵騎漠中來(下)第四十一章 兵貴以雜利 人馬先相親第二十九章 且失徵虜信 鮮少真矛盾第三十六章 未午城已克 武都傳捷報(下)第四十九章 蜀攻彭模急 十里陌上停第十八章 拓跋十姓貴 苟雄半渡擊第七章 勃野如秀木 令狐真龍身第七章 從容定軍心 十日守如年第三十章 張韶有些謀 莘公雄傑也第五十二章 慚愧享其成 曬書郝郎君第十七章 巧婦不需米 辛苦治部曲第三十五章 未午城已克 武都傳捷報(上)第八章 延曹奪槊精 賀蘭威名震(中)第六章 黃榮獻毒策 宋翩索厚賞第十一章 蛇矮心念壯 小小樂不央第十五章 打通士庶塹 挽袖振夫綱第三十章 張韶有些謀 莘公雄傑也第二十四章 機敏促約成 魏主囑諸子(下)第三十三章 張渾不離朝 龜有上下策第四章 勃勃志向遠 鐵騎漠中來(上)第五十二章 慚愧享其成 曬書郝郎君第五章 逐客顯督威 收胡系霸業第四十六章 安西一路進 徵虜兩路攻第二十四章 張金老謀算 元光不怕虎第二十六章 龍驤真英雄 徵虜淚滿襟(中)第二十一章 傅喬典書令 雲光如妝容第五十九章 將軍號輔國 力近與麴齊第六章 選使說宴荔 擇將援鐵弗第十一章 羊馥夜報訊 晨曦入朝去第三十五章 未午城已克 武都傳捷報(上)第二十四章 後宅刀兵動 客舍訪客多第三十四章 五日朔方下 殺一無名卒第二十一章 河北看三人 寢宮問二女第五十一章 笮橋鼓聲動 捷報兩路傳(下)第五十一章 蒲秦佔洛陽 江左攻下邳(中)第一章 侃侃析時局 竊竊覬神器第十三章 功名急切立 把酒問青天第十六章 風流傅耳食 肥己曹睚眥第五章 武校鄉射禮 蒲英起兵亂第二十六章 龍驤真英雄 徵虜淚滿襟(中)第十五章 鬥毆督座前 寶掌哼哼然第四十章 遣使赴江左 姚戎攻關中(下)第六章 仁心得好報 虎狼互相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