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微涼,但實在散不了這安桑特有的燥熱之氣,總歸只能是略微慰藉一番心理,權且當做自個身處涼意瀰漫之處罷了,蕭雪尋亦是如此慰藉自個。
安桑的炎熱是極爲難以消除的,故而蕭雪尋這每日早起也便有了緣由,實在是睡不下去,太過悶熱,確乎沒法睡。
晨早的天算是還好,蕭雪尋坐在二樓雅座之上,看着外頭熙熙攘攘的人羣,吃着客棧裡頭說是可消暑的小菜,然而在蕭雪尋看來,這全然是消不了暑的。
不多時,居白笑亦是醒了,但居白笑並未發覺早起的蕭雪尋,而是獨自個兒拿着藥材前去客棧的廚房熬藥,但這不過只能暫且壓制蕭雪尋的病情,居白笑熬久了卻也是極爲無奈的。
客棧掌櫃看着蕭雪尋坐在窗櫺處怏怏不樂的,唯恐得罪了貴客,匆匆上了二樓的雅座,低聲關切地問道:“姑娘可是有何煩心事?”
蕭雪尋聞言,愣怔了下,待見着那隻圍着一塊白棉布遮羞的客棧掌櫃後,瞬時便燥紅了臉,雖說她近來業已是看慣了這等服飾,但細看之下,她卻還是接受不來的。
是故蕭雪尋擺擺手,只一個勁地應道:“沒事沒事!”那模樣,看着像個初入人世的小姑娘,卻不似早已嫁爲人妻的一國之後。
“姑娘可是外地人,外地人看熟了也便習慣了,姑娘實則無需介意的!”那掌櫃臉上堆着笑說着。
還未待蕭雪尋應話,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借光借光,有滾水!”
那客棧掌櫃回過頭,見着一白衣男子捧着一碗滾燙的藥茶緩緩行來,當是時不由得開始疑心這來人是否有什麼懼冷的毛病,在這大熱天竟也穿得如此厚重。
“兄臺,借光借光!”少頃,那位被客棧掌櫃疑心是否有病的白衣男子已然行至了蕭雪尋這頭。
“居白笑!”蕭雪尋嘴角微揚。確實,那被人疑心是否有病的白衣男子便就是自詡風流倜儻無人能及的居白笑。
那客棧掌櫃見蕭雪尋笑了起來,也便明白是自個多管閒事了,實則不過夫妻二人鬧鬧架罷了,他卻是來湊什麼熱鬧,隨後,那客棧掌櫃也便面帶笑容地離去了。
然而那客棧掌櫃卻未有想到,此事並非如他所想,蕭雪尋所開懷的是居白笑爲她解了圍,而非什麼夫妻二人鬧架,可憐那掌櫃還一路懊悔着自個多事。
“你竟還笑得出口?”居白笑將藥放至蕭雪尋面前,繼而便側身入座,與蕭雪尋隔着木桌相對而坐。
蕭雪尋捂着胸口,那心口的絞痛使得她頃刻間便斂去笑意,眉頭微蹙。居白笑見着,連忙令蕭雪尋將藥喝下去,以作緩解疼痛之功。
不多時,蕭雪尋一邊吹涼藥茶一邊將之喝了下去,居白笑的藥果真管用,一碗下肚,蕭雪尋心口的絞痛業已是好了泰半。
雖則不過治標不治本,但居白笑看着蕭雪尋眉頭終於是舒展開來,當下也不由得長呼了一口氣,總算是暫且壓住了蕭雪尋的絞痛,他也算是不負司空御痕的囑託了。
“好些了嗎?”居白笑至末還是問出了口,實則他不問亦是可以的,但總歸於情於理,他不問卻也不好。
蕭雪尋微微頷首,以示好多了,隨後瞥了眼外頭熱鬧的街巷,似是突地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居白笑道:“你可打聽到了迷離谷的所在?”
“自然……”居白笑眉梢微揚,“我也終於是知曉王爺當年找尋迷離谷所在到底費了多大的一番氣力了,此番打聽,可真真是不易極了!”
蕭雪尋垂眸,不作答覆,只等着居白笑的後話。
“實則那迷離谷便就在你我所在的這小村的西南方……”居白笑說着,頓了下,雙眸顯現出狡黠之色,“而且據聞這迷離谷中還有一位高人!”
“高人?”蕭雪尋不由得來了興趣,暫且忘記了口中的苦澀之意,擡眸看着嘴角含春的居白笑。
一陣涼風吹過,舒解了端坐於窗櫺處的蕭雪尋的泰半熱意,兼且使得居白笑的笑顏更爲風流起來,居白笑帶着笑答道:“那高人是精通南洋巫術的鬼王!”
“還有……”居白笑頓了下,實則他是在猶豫要否將後面的話說出口,畢竟他也不知蕭雪尋聽到那人的名字到底會有何反應。
但居白笑在見着蕭雪尋困惑的目光後,總歸還是低聲繼續道:“連黎陽也是師從於那鬼王之手,學會了岐黃之術。”
黎陽,不過兩個字,便就將蕭雪尋的思緒迅速牽引到了那個白衣墨發一笑傾城的身影上了,原來,黎陽能救她,卻還是在鬼王傳授他南洋巫術的前提下。
蕭雪尋深知,她欠黎陽的債,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兼且,黎陽業已是連還的機會都未有給她,這一世,她欠黎陽的,只能在下一世再還了。
居白笑見蕭雪尋出了神,不由得懊悔自個爲何便就是要將此事說出口,如若不說卻也無甚不可嘛,但他知道,蕭雪尋終究是要接受黎陽身死這件事的。
於是乎他居白笑便就不理睬蕭雪尋此刻在思索些什麼了,只自顧自地出聲道:“但有一事我一直尤爲不解。”
居白笑此話一出,蕭雪尋也便回過了神來,對上居白笑的雙目,等着他的後話,但她的頭腦中卻還是不時閃現出黎陽化作塵埃的一幕。
“我這幾日……”居白笑說着,忽然低了聲,湊近了蕭雪尋道:“在村子裡頭的打聽毫無成效,這裡頭的對此隻字不提!”
蕭雪尋愣怔了下,頗爲不解,雙目盡是困惑,居白笑見此,復又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我覺着是他們故意隱瞞此事,不然便無需談之色變了。”
“那我們該怎麼找到鬼王?”蕭雪尋總算是暫且忘卻了黎陽化作塵埃的那一幕,在幾陣涼風的吹拂下變得更爲專心。
居白笑掃視了一眼周遭,低聲道:“只能靠你我親自尋找了。”
蕭雪尋聞言微微頷首,以示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