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四起,意味着的是何物,哀鴻遍野,意味的又是何物,實則,全然皆由戰爭所引起。但戰爭好壞,卻也從未有人說得清。
刀劍聲喑啞,似是這戰場上唯一的哀嚎,沒有人哭喊,沒有人求饒,皆因戰爭本就殘酷,當得了將士,便業已深諳箇中奧秘。
實則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在戰場上廝殺的將士們,除了聖麟之外的,又有多少個是甘願來此打這一場戰呢。
這一戰,註定了是不該成功的,落冬的將士們廝殺之時,總是如此想着的,但是黑衣人以他們的家人相要挾,如若不打,那他們的家人便要死。
司空御痕未有想到這點,只以爲是落冬的將士本就尤爲驍勇善戰,哪知箇中緣由,卻是如此骯髒不堪入目。
這場戰,打了半個月,血與淚交織的這半個月,聖麟的軍隊只抱着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態在打這場戰,他們知道,他們不能退縮,因爲只有攻破這座城,他們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戰場上,最忌諱的便是退縮,逃兵者,自古以來又有多少個是活得下來的,至好的結果,不過是當個連雞犬都不如的俘虜罷了。
然而,在軍糧不足兼且敵軍愈發強勁的境地下,聖麟的軍隊終於是節節敗退,也便更別說打進那座看似可輕易攻破的城牆了。
屢敗屢戰是事實,但在軍糧稀缺的情況下,想要反敗爲勝卻是機率極小的,故而這場戰打到最後,聖麟這邊的人員傷亡竟是慘重地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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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一生幾乎沒有敗績的司空御痕很是煩躁,到底其中出現了什麼問題,爲何他屢次出擊皆是以失敗告終
多次本是奇襲的戰役,卻偏生每每都像是被鬼魁看穿了去,從未有一次是能夠成功完成計謀的,似乎他司空御痕所走的每一步,都在鬼魁的意料之內。
否則,司空御痕相信,鬼魁是無法在他司空御痕開始奇襲時便用上計策來對付他的,而且步步緊逼,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司空御痕。
連日的敗仗使得聖麟軍營裡頭的氣氛尤爲嚴肅,連帶着傷兵也不敢叫囂自個到底有多痛,只敢在輝月給他們醫治之時輕聲地抽氣,這已是他等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傷兵幫不上司空御痕的忙,但他們更不願成爲司空御痕的負擔,戰士豈會無驕傲,他們一身傲氣,是容不得自己作爲負累的。
爲了給軍中節省糧食,那幫傷兵泰半都選擇了自我了結,每每深夜,皆有十數人離世,這些人,曾經在戰場上殺敵無數,保家衛國,然而至末,他們的國,卻連個好的晚年也沒法給他們。
但他們從未怨恨,因爲從一開始,他們便已然知曉,成爲戰士,就已經意味着要身先士卒。
死得其所,纔是他們所想要的。其他的,他們並不在意。司空御痕看着,心裡頭不住的爲之哀痛,他的戰士,爲國家而生,爲國家而死,是聖麟之福。
但他現下早已不知該如何撫慰軍心了,這場戰,實在是太難打了,他此生從未有幾次如眼下這般煩躁,無能爲力,卻又無可奈何。
他躊躇着,焦慮着,眉眼間盡帶愁緒,可是他真的想不出計策來應對現下的境況,軍心大潰,失敗好似成了定局。可是司空御痕又如何會是個輕易言敗的人。
時間總是毫不憐惜地匆匆而過,從一路勝戰到而今回回失敗,聖麟的軍心,早便業已萎靡了。但司空御痕深知自個萬不能放棄,故而他終日冷着臉,只爲穩固那分秒間便會傾覆的軍心。
蕭雪尋現下如何,司空御痕已然是無暇再顧及了,眼下最爲關鍵的是如何打贏這場戰,如何找出那個鬼魁爲何能每每看穿他的計策的緣由。
深夜的清風微涼,帶着樹枝的清香在司空御痕的鼻尖輕饒,似迷藥,只是迷不倒司空御痕,他的愁緒,現下又如何壓不過這抹特殊的香味。
實則他司空御痕從來不願懷疑一點,但眼下這境況卻不由得他不懷疑了,聖麟軍營之中定然是除了內鬼,如若不然,鬼魁是無論如何都沒法看穿他司空御痕的計策的。
內鬼一事,司空御痕也是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覺着此事最爲合乎情理,不然現下他也確乎是再找不出一個新的緣由了,他不願懷疑,卻也不得不懷疑。
這頭的司空御痕愁眉不展,那頭的蕭雪尋卻也不見得便開懷極了,似是夫妻間特有的心有靈犀般,蕭雪尋像是感知到了司空御痕的心情,一顆心,忐忑不安。
在燭光的搖曳之下,蕭雪尋執起筆,一滴墨滴上宣紙之時,這最後一封信的內容也便由此開始了。
如同司空御痕一般,蕭雪尋亦是躊躇許久下不得筆,她不知該說些什麼,終究想不到,給司空御痕的最後一封信,她竟是寫不出幾個字來。
涼風自窗櫺吹拂而入,揚起了蕭雪尋的幾根青絲,朦朧間,仿若當年那個目光清淺的二八佳人還尚在人間,只是一瞬過後,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歲月總歸是不饒人的,雖則相貌依舊,然而那雙眸子,早便失去了當初的那抹清澈,時光污濁了無邪的心靈,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無法洗淨的印記。
蕭雪尋垂了眸,任憑燭影在她臉上停留,久久的,以爲時間靜止了,卻不過是自以爲是罷了,時間從未停止過,便如同情之一字,停不了,更斷不掉。
司空御痕沒有爲蕭雪尋套上枷鎖,蕭雪尋亦未有桎梏司空御痕,牽扯他二人的,到底不過一個情字。
夜深人靜之時,蕭雪尋終於是寫完了那最後一封信,待如同珍寶一般收進信封后,她才安下心來,將那封信護在懷裡,輕手輕腳的上了牀歇息。
次日,她便早早的將昨夜那封信寄了出去,隨後同居白笑開始做起了準備,而要準備的物件之多,卻是真真叫蕭雪尋不由得愣怔了。
準備了近兩天後,二人才算是準備好一切必需的物件,萬事俱備,只待那男孩童再次出現,他二人便可尾隨前去迷離谷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