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我的手又凍腫了,書友們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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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兵石彈投盡,趁着這個間隙,北府軍頂着城下拋射上來的箭雨開始登城與之對射,城下密密麻麻都是在築壩的秦兵,這個機會不抓住,釜底抽薪之計便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一時間城上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破空的箭矢,秦兵弓箭手勝在數量衆多,且都是火箭,單位面積內的箭支密集度比北府軍多了一倍以上;而北府軍勝在俯射射擊,用的又大部分是十字弩箭,威力和射程均比秦兵的要高上五成。
各自都有點小優勢,但是結果截然不同;秦兵仰射.精度不高,箭支若不是落在城頭上這片區域,就造成不了大的殺傷,很多火箭都落在城牆外壁,城牆上部三分之一處的夯土上釘的密密麻麻全是箭支;還有一部分落入城內,在城內引起了數場大火,幾千名巢湖百姓們不得不一手舉着鍋蓋之內的遮蔽之物,一手拎着水桶撲滅大火。
北府軍的弩箭則浪費較小,一百五十步範圍內的所有人都在射程籠罩之下,且城下的人實在太多了,瞄準都不需要,只需機械的上弦,扣動扳機發射,再上弦,再發射即可。
對射的這短短的一盞茶時間裡,秦兵兩千多人死亡或受傷,被拖回後方;北府軍僅四百多人中箭,可謂是佔盡了便宜。
但是就這麼一盞茶的時間,秦軍四十多座攔截護城河的堤壩完工了,天塹一般的護城河變成了康莊大道;隨着道路的暢通,秦兵新一輪的攻擊吹起了號角。
此時已經不論是弓箭兵,騎兵,還是原本的步兵全線壓上,鄧羌將老本都搭上了,除了傷亡的八千多名士兵,近兩萬秦兵分成三路沿着築建好的堤壩衝鋒而來;城下三裡寬,六百多步遠的範圍內幾乎全部是白盔白甲的鄧羌軍,吶喊聲響徹天空。
原本縮在角落裡的剩餘千餘名先頭秦兵也立刻精神了起來,孫虎大聲嚎叫着指揮着士兵緣雲梯而上開始攻城。
城頭上也是呼喝連連,各軍各團都是分片防守的,另有兩隻機動部隊由袁崗和謝石帶領來回增援薄弱處,一時間城頭上下喊殺聲震耳欲聾;被射死操作手的衝車也被數百名秦軍推着抵達城門處開始轟隆轟隆的撞擊着城門。
城牆上不時有秦兵爬上城頭,但迅速被北府軍淹沒;但被突破的城頭地段越來越多,更多的秦兵爬上城頭,與北府軍在城頭上展開肉搏;處處是哀號和臨死前的慘叫,血雨殘肢橫飛,夾雜着不時從某處射來的冷箭的尖嘯聲。
肉搏的雙方士兵都紅了眼睛,穿着染成藍色的盔甲的北府軍和穿着白色盔甲的秦兵攪成一鍋粥,城頭成了一道巨大的絞肉機,城牆內外兩邊都源源不斷的有士兵登上去加入戰團,但是好端端的一名士兵一旦進入這個絞肉機內,下一刻便有可能成了一堆碎肉。
不斷有士兵相擁着或者是被踹飛,跌落城牆摔成肉醬,有的士兵前一刻還勇猛異常連殺數名敵人,但是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胸前透出一隻劍尖,他又被後面的敵人所擊殺;在這樣的戰場上,人已經不是人,人變成了機械,一臺殺人或者被殺的機械。
雙方的戰力在此時便完全顯露出來,北府軍全部是新兵,根本沒正正規規的上過戰場,雖然訓練的很系統,但是訓練和實戰是兩碼事;秦兵這些士兵則全部是老兵油子;除了開始發動衝鋒被殲滅四千多人的從南陽、汝南兩郡帶來的兵馬是郡制守軍,很長時間沒有參加戰鬥之外,剩下的一萬多人都是參加過滅燕的悍勇之兵,在戰場上經驗豐富,且個個身手矯健。
若不是秦軍在這幾天的折騰中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此戰將成一面倒的態勢;而三架衝車也已經將城門轟開了一道裂縫,雖然門洞裡堆滿了大石堵塞,但是城門洞開之後移走石塊那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袁崗、謝石、劉牢之、何謙、諸葛侃、高衡、劉軌、田洛、孫無終等等北府軍衆將均深陷激烈的肉搏戰中,此時任何號令和計謀都無濟於事,也無法發號施令,古代戰場上一旦兩軍肉搏開始,將帥能起的作用除了拼殺和精神支撐之外便無他了。
城頭上北府軍的死傷越來越大,交戰的這一炷香的時間裡,秦兵兩千人,北府軍三千七百人全部在這個絞肉機裡被絞碎,戰況對北府軍越來越不利,有幾小段城牆已經被秦兵徹底佔領,那幾段城牆後面的旋梯趕緊被拆除,以防敵軍小股突入城中製造混亂。
被佔領的那幾段城牆外側密密麻麻的靠着百餘部雲梯車,秦兵登城已經遇不到任何抵抗,便如閒庭信步一般了。
巢湖城危在旦夕。
戰場的西方,一匹烏黑的駿馬正以不可思議的的速度飛馳而來,馬上一人身着藍色盔甲,紅色的長披風隨着高速的奔馳獵獵飄在身後,戰場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正在接近。
但見那匹黑色的駿馬飛馳來到護城邊已經來不及繞道從築好的堤壩上過河,馬上人雙腿一夾,繮繩微提,黑馬毫不遲疑的縱身一躍便飛躍三丈寬的護城河突入城下如蟻的秦兵中。
那人抽出一柄青光耀眼的長劍,隨着馬兒的疾馳揮出一片寒光,周圍的秦兵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下一刻他們已經身首分離,開始還只是小範圍的躁動,但是隨着這一人一馬的深入,沿途斬殺的秦兵越來越多,躁動開始波及,範圍開始擴大。
“那是誰?好厲害。”秦兵們遠遠望着,秦兵甲問道。
“不知道,看盔甲樣式是晉人,這人敢衝入我萬軍叢中不要命了麼?”秦兵乙答道。
“估計是城池不保,出城拼命,博個美名的,他要找死,咱們有什麼辦法,咱們躲開點,人拼起命來可難纏。”秦兵甲道。
“不對,他好像不是找死的,你看他衝着前鋒將軍孫虎去了。”秦兵乙驚叫道。
果然,那人衝殺的方向正是前鋒軍大旗所在的地點,大旗下前鋒副將孫虎、孫豹兩兄弟正指手畫腳的指揮着秦兵登城,全沒料到索命的死神正朝他們高速馳來。
“快看那個人,好厲害。”城上的一名北府軍士兵也注意到了城下的如鬼魅般殺戮的身影。
“好像是咱們北府軍的盔甲。”另一名士兵眯着眼仔細辨認。
“是韓帥!是韓帥!”邊上一名眼尖的士兵大喊道。
“亂叫什麼,快隨我上前將城牆上的秦兵全部趕下城去。”滿身血污的劉牢之正提劍從這裡跑過,人人都在拼殺,這三個傢伙倒在這裡觀風景。
“不是啊,劉校尉,真的是韓帥,你看。”那名士兵急忙辯解指着城下飛馳在秦兵人羣中的黑馬騎士喊道。
劉牢之定睛看去,這個身影再熟悉不過了,不是韓暮還是何人?劉牢之的一顆心歡喜的都要炸開了,高聲吼道:“是是,是韓帥回來了,弟兄們韓帥回來了!”
劉牢之和那三名士兵便如瘋癲了一般治安城頭奔走大喊,不到一會城裡城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北府軍的主心骨到了,頓時士氣急劇飆升,喊殺聲震天響起,不一會居然搶回了數段被佔據的城牆。
城內由於安全原因被禁止登城的謝安和謝道韞、王玉潤、柳如眉等衆人聽到這個消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衆人連忙登上城樓往下眺望,那熟悉的身影不是韓暮還是誰?
“是他,是他,韓暮回來了。”謝道韞雙目盈盈起了一層水霧,喃喃道。
“是韓郎,是韓郎!”王玉潤和柳如眉早已相擁在一起,淚傾如雨了。
“巢湖城有救了。”謝安微笑着嘆息道。
“但是他一個人怎麼不進城,反而跑到敵軍重圍裡去了呢?那可是萬軍叢中啊。”柳如眉剛剛歡喜過去,就想到了這個讓人擔憂的問題。
衆人心中一緊,一個個默然不語,緊盯着城下那個紅色披風像團火焰般在秦兵叢中燃燒飛舞的身影,心都揪到一起了。
……
此人正是韓暮,他昨夜拜別義陽郡縣令馮成籌和謝玄張彤雲等人後便跨馬星夜往回趕,一路上心急如焚,他知道巢湖城中定然已經是戰火燎天了。
一路上他只歇息了一個時辰,讓烏雲養養精神喝喝水,因爲他知道,也許到了巢湖城下便是一番惡戰。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合淝縣城,城中一片焦土讓韓暮大吃一驚;秦人兇惡如斯,居然屠城毀屍了麼?戰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萬一巢湖城被破……韓暮不敢在想下去。
當下不再停留,快馬加鞭,剛上鳳凰山口便看見密密麻麻的秦兵正在攻城,城頭上搏殺正烈,顯然敵軍已經攻上城頭了。
韓暮的腦子飛速的運轉,此時進城也不過是在城頭斬殺敵軍,敵軍這麼多人,自己上了城頭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思來想去,他決定衝入敵陣,斬殺敵軍指揮的將領,那樣造成的破壞性要比上城殺敵大得多,於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
韓暮快速的斬殺着攔路的秦兵,萬仞寶劍長達四尺二寸,鋒利無可匹敵,加註了內力之後更是隱隱的一層青光耀眼,無論是鐵甲或者鋼槍在他一揮之下都化爲兩截;韓暮的雙眼緊盯着前方五十步那杆前鋒大旗下兩名指手畫腳盔甲精緻的敵將。
孫虎和孫豹也被衆人告知,一名北府軍將領正在朝這邊衝來,孫虎哈哈大笑道:“這人恐怕是混了頭了,這麼多士兵他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不是啊,將軍,這人勇猛異常,衝過來的一路上都斬殺了一百多弟兄了。”
“殺了兩百又怎樣?那隻不過是小兵而已,我和孫豹將軍弟兄二人什麼勇猛的人沒見過?帶人去宰了他,剁成肉醬,首級丟到城裡去。”孫虎不以爲然的道。
親衛高聲應諾,帶着前鋒軍五十名親衛迎上前去。
韓暮已經策馬來到前鋒軍三十步外了,他連眼角都沒看迎面而來氣勢洶洶的親衛們,心裡只是估算着‘烏雲’和那杆大旗之間的距離,手中萬仞揮舞,將迎面而來的親衛們砍得血光飛濺,瞬間斬殺了五六人。
親衛營校尉見韓暮棘手,忙大聲招呼周圍的秦兵靠攏過來,周圍五六百名秦兵士兵放棄朝城牆奔去,都團團圍了過來。
韓暮馬兒腳步不停,突入二十步距離內。
就是這裡了,就是這個距離,那兩名秦將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