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驕傲的少東家,一時間從高峰跌到低谷,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來。後面的兩天,大腿疼的更厲害,用過那瓶藥之後,倒是沒有發炎化膿,看來還挺管用。
如果說真有什麼本事,曹德勝算賬超一流,排名第一;識文斷字,文采一流,排名也是第一,然而,這些東西在戰場上又能起什麼作用呢?班裡的弟兄並沒有瞧不起他,那個神槍手,叫做不空的傢伙,還鼓勵他練好火槍,只要肯下苦功,一定會有收穫的。曹德勝仔細想過,覺得不空說的還是有道理的,也許火槍纔是他唯一的出路啊!於是,每天抱着火槍,睡覺都不離身,很快掌握了裝填技巧,至少裝填速度已經趕上來了。離開永平寨,進入交趾的前一天傍晚,得到鄭指揮的批准,全班弟兄帶着他上山打獵,他第一槍就撂倒了一頭狍子,雖然後面的七八槍都走空了,兄弟們都說,這是好兆頭,他能夠成爲一名合格的虎賁。
那天晚上,賽月帝姬在篝火邊跳起了舞蹈,她就像一個精靈一般,那麼輕盈,那麼飄逸,那麼燦爛。檳榔起初還是怕怕的樣子,漸漸地隨着節拍擊掌,後來不用別人叫,來到場中,將一個竹笠舞得就像一朵慢慢盛開的花,她的腰肢象靈蛇般柔軟,曹德勝總是擔心,她的腰會不會折啊!
篝火邊的趙構,看着檳榔,也和曹德勝一樣,有着同樣的擔心。也許是要回到家鄉的緣故,檳榔身上多了生氣,換了一身賽月的衣服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今天晚上,舞蹈的檳榔,就是一個活脫脫,充滿生命力的女人啊!
永平寨距離升龍城大約四百里,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出發的時候,後面還跟着很多百姓,據說都是拖家帶口來交趾定居的。新佔領的土地,中小農戶的利益一般不會受到觸動,地主貴族的財產都被收歸國有。象西夏的貴族大戶,都被遷到了幾千裡之外的淮南路,而交趾的貴族又被採取同樣方式處理掉了。大片的土地成了無主之地,小部分被朝廷徵用,大部分都被分給了國內貧窮沒有土地的農民,還有就是退伍的士兵如果留在當地安家立業,都會分到一塊土地。
這些大宋最貧苦的農民,在硝煙還未散盡的時候,就離開故土,來到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他們是滿懷希望而來的,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他們能夠收穫希望嗎?
一路上,南遷的漢人形成了長長的洪流,威武的虎賁軍團走來,百姓自發地爲軍隊讓路,站在路邊,振臂高呼。康王趙構的旗幟在風中飄揚,在陽光下起舞,趙構接受夾道歡迎,體味着無上的榮耀。有了前面幾日急行軍的經驗,所以走得不算匆忙,怎麼也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一天二百里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賽月適應了現在的節奏,心情大好,臉上充滿了陽光:“九哥,小妹現在明白了一件事情!”
趙構笑道:“哦?說來聽聽!”
“在京城,聽到各種各樣的說法,什麼窮兵黷武,百姓苦不堪言啊,什麼好戰必亡,以和爲貴啊!小妹看到這些農民,聽到他們心裡的聲音,終於明白了:大哥的決定是正確的,窮苦的百姓有了土地肯定會全心全意支持朝廷的任何決定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賽月侃侃而談,說的都是大道理。
趙構道:“道理是沒錯,不過……嗨,算了,我們華福帝姬懂得這麼多道理已經很了不起了。”
趙構雖然不在朝廷,卻時刻關注着朝廷的變化,每一條敕令都會仔細分析,自己想不通的就召集幕僚,一起商議。而且置身事外,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大哥開始的時候在賭博,爲了國家不得不賭上一把;現在則是欲罷不能,騎虎難下了。以改革軍事爲突破口,大力提拔年輕的將領,吳階、韓世忠、岳飛等人脫穎而出,手中握有以前的將領不具備的權力,取得了一場接一場的勝利。然後,以武壓文,推行政治改革,合併三省,汰撤冗官,鼓勵科技發明、商業發展。等到朝廷內的改革結束之後,緊接着就進行地方改革:在路一級設立經略安撫使,賦予地方官更大的權利,改革稅收制度。十年過去了,現在的大宋與十年前的大宋,就像是兩個國家。軍事空前強大:國內剿滅鐘相、楊麼叛亂,幾乎兵不血刃;滅亡西夏、征服交趾,女真不敢妄動,祖宗沒有做到的事情,大哥全都做到了,趙構捫心自問,對大哥敬佩有加。歲入年年增加,各地建立大學,給讀書人更多的出路,大力發展商業、科學技術,國力蒸蒸日上。
www✿tt kan✿¢○ 但是,所有的這些都是依靠軍事上的勝利得到的,如果來一場慘敗,別的不說,恐怕物價就會飛漲,紙幣將變成真正的紙。趙構不敢想最可怕的結果,也沒必要把這些告訴賽月,賽月是快樂的,就讓她一直快樂下去好了。
檳榔突然冷冷地說道:“侵略者終有一天會受到天神的懲罰!”
賽月道:“誰是侵略者?自從秦始皇征服南越開始,這裡就是我漢人的領土,你們京族建立國家不過是一百多年的事情,到底是誰侵佔了誰的土地?”
趙構驚異地看着十九妹,她什麼時候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檳榔道:“你說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園。偶爾看到漢人,都是來經商的,呆過一段時間就走了。我們還知道,漢人的國家在北方,漢人的國家很強大,但是我們不怕,爲了保護家園,京族人肯於將生命獻給天神。”
檳榔說的也有道理,賽月不明白怎麼反駁,向哥哥求援,趙構笑道:“這就有些扯不清了。我國皇帝會善待每一個子民,京族人也會過上好日子的!”
檳榔猛地吼道:“爲什麼要把我們送到陌生的地方?爲什麼要屠殺我們的族人?船沉沒了,死了幾千人,我的阿爸阿媽都在船上,死就死在一塊嗎,爲什麼要把我們分開?難道,大宋男人只會欺負女人?天神啊,求您救救我們京族吧?天神啊,至高無上的天神啊,您聽到檳榔的話了嗎?”
她的親人都死了,爲什麼還要回到這個傷心之地?她回來是想尋找什麼嗎?唉,民族之間的仇怨,一旦結下了,就不知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化解呢!
午時前後,隊伍在一處山谷內歇馬。兩側是挺拔的山峰,道路從兩山之間穿過,一條小溪從北向南潺潺流過,右手邊的山前有一處土山,大約三十丈高,土山上寸草不生,密佈着大小不一的青石,土山後面就是筆直的峭壁了。一隊漢**概有四五百人,正在溪水邊休息,聽聞康王殿下到了,望旗而拜。
趙構抱拳拱手,就在民衆中間坐了。
“殿下,喝一碗水吧!”一名青年男子遞給一碗水來,身邊的兒子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妻子開朗明快正在收拾着東西。
藍珪伸手接過來,卻聽趙構輕咳一聲,知道主人不許自己去嘗,只得雙手呈上。水很甜,趙構讚了兩句,又把孩子抱在大腿上,說笑着。
鄭七郎卻難得清閒。命令第一都在殿下、帝姬身邊職守;第二都防守北面谷口;第三都防備南方山口;第四都佔領東邊土山,第五都向南北兩個方向派出斥候,遠處五里,不得懈怠。都吩咐完了,再去檢查落實情況,居然就沒有看到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貌美如花的華福帝姬。賽月甚是惱怒:賽月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想打擾他的公事,但是怎麼能視若無睹呢!不能原諒,就是不能原諒啊!
賽月一瞪眼,一跺腳,恨恨地去了,鄭七郎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是無暇理會。賽月回到九哥身邊,嗔怒道:“九哥,你看他呀,怎麼能那樣呢!”
一身紫羅蘭色的長裙,梳雙丫高髻,耳朵上垂着珍珠耳墜兒,手裡搖着一枝野花,蹬薄底紫色短靴。
趙構戲道:“又是哪個不解風情的傢伙,招惹了我們如此可愛的小娘子?”
九哥的讚美,賽月當得起,照單全收,皺着嬌俏的旋膽小鼻,道:“還不是那個呆子!”
趙構明知故問:“哪個呆子?”
“哎呀,九哥壞!”賽月揚起手裡的花打過去,趙構側身躲過,道:“算了吧,七郎有事情做就讓他忙去好了!七郎文武兼資,有名將之風啊!”
賽月火氣還沒有消,道:“什麼文武兼資,名將之風,不過是仰仗祖輩的榮光罷了!”
趙構臉色一沉道:“胡說!依我看,七郎岳雲都是難得的將才,不枉聖上苦心栽培,這種話休要再提!”
賽月正想分辯,自南北兩個方面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探馬急匆匆地回來,莫非敵軍來犯?
“報,稟報鄭指揮:敵軍三千餘人從北面殺來,已到四里之外!”
“報,敵軍四千餘人從南面山口殺來,距離不過三裡!”
三千加四千就是七千人,是我軍的十四倍,敵衆我寡,只能先謀自保,再求退敵。
“命令:全營過河向土山靠攏,第二都爲右翼,第三都爲左翼,第四都爲中路,第一都維護殿下帝姬,第五都爲預備隊,快!”
溪水深不過二尺,軍隊率先過河,佈置防禦陣地,趙構指揮百姓,迅速過河,上土山暫避!
“孃親,敵人是誰?”孩子問道。
“是京人!”
“他們厲害嗎?”
“沒有虎賁厲害!”
孩子又問:“虎賁是誰?”
母親指着身邊的士兵,道:“他們就是虎賁,保護官家的虎賁,我們大宋最勇猛的部隊!”
“孃親,我也要當虎賁!”
母親笑道:“那你從今天開始就要努力了,否則,當不了虎賁的!”
孩子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跑到鄭七郎身邊,扯着衣角,道:“我也要當虎賁!”
七郎低頭大笑:“我叫鄭七郎,過了十六歲就來京城找我,讓我看看你夠不夠資格當虎賁!”
孩子去了,七郎從陣地間走過,對兄弟們的速度非常滿意,不到一刻鐘,已經佈置了一個簡易的防禦陣地。時間緊迫,只能如此。這是自己第一次作爲軍事主官,單獨指揮戰鬥,而且第一次就是五百對七千,呵呵,昊天大神還真瞧得起咱啊!
三百人在山前沿着河岸散開,第一都的一百多人,在第一條防線後面三十步遠的地方,又構置了第二條防線,第五都看守戰馬等軍器物資守在最後面。山腳下的林木,山上的青石都是可以利用的盾牌,鄭七郎的這個營,並沒有配置盾牌、投彈手,每人一杆火槍,一把鋼刀,三分之一的人配置了神臂弓,隨軍攜帶着兩百個一窩蜂發射筒,已經全部分發到了一線陣地。今天的天氣不錯,如果是陰雨天氣,鄭七郎絕不會採取防守策略,一定會全軍突擊,殺出去的。
敵人來了,從南北兩面氣勢洶洶地壓過來,很快匯合到一處。一名相當誇張的巫師,指天叩地,唸唸有詞,十幾名京族少女合着節拍,敲打着腰間的小鼓,扭動腰肢,向無所不在的蒼天,厚德載物的大地,祈求着戰無不勝的力量。
北方的人高聲叫着:“山,山!”
南面的人同聲應和:“水,水!”
山水合到一處,爆發出不可阻擋的力量,爲了奪回家園而鬥爭的戰士們,吶喊着,前進!
鄭七郎站在第一條防線後面,控制着廝殺的衝動,默默計算着距離,突然喝道:“一窩蜂,射!”
一百個發射筒,在周長爲一里的圓弧上散開,一齊開火,一次齊射就是三千二百枝火箭,將二百步內的一切生靈,無情射殺!
正在渡河的戰士,倒在河水裡,激起高高的Lang花;衝過河岸的勇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立即死去的,都是幸福的魂靈;在火焰中掙扎的,都是不幸的存在。這裡的山,這裡的水並沒有保佑他們刀槍不入,也沒有賜予他們強大的力量,當他們面對大宋虎賁軍團的火器攻擊時,毫無還手之力。實力上的巨大差距,使他們成爲絕對弱小的一方,儘管他們保持着數量上的優勢,這又算得了什麼?
“第二輪齊射,射!”
鄭七郎不敢怠慢,將所有的一窩蜂發射出去,使出全部力量射殺敵人,保存兄弟們的生命,這是他所應該考慮,應該顧及的。
短短的二百步,似乎根本算不得什麼,一個衝鋒就可以將宋軍擊垮,但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夠做到?他們是爲了理想才站到了一起,他們來自交趾各個地區,他們從事着不同的職業,但是,他們死亡的方式,死亡的時間卻是驚人的相似。他們迷茫了,他們看不到希望,他們準備退卻。
“嘟嘟嘟”,身後響起沉悶的號角聲,巫師近乎瘋狂的嘶吼,他們的熱血再度燃燒,他們繼續向前衝鋒。
土山上的百姓,爲英勇的虎賁軍團喝彩,巨大的聲音中響起一聲吼叫,如同雪地上孤獨野狼的最後的叫聲。那是檳榔的聲音,檳榔看到族人在成片的倒下,再也忍受不了,想衝下去與他們匯合,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趙構一把拉住她,檳榔亮出尖銳的牙齒,毫不猶豫地咬向那個她十分敬重的人。趙構沒有躲閃,忍受着劇烈的疼痛,臉上微笑如故。
漆黑的牙齒上,沾染了鮮紅的血,滿臉淚水的檳榔,緩緩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堅定的男人。檳榔不明白,他爲什麼不躲,爲什麼不推開她,或者直接殺掉她?趙構一把將檳榔摟在懷裡,自然而然地就那麼做了。右手輕輕撫弄着檳榔的長髮,道:“過去了,不要看就好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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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榔看不到,卻可以聽到,檳榔極力扭動着身子,要離開這個男人的懷抱。趙構感受着女人身上的溫度,聽着不遠處震天的喊殺聲,血液沸騰,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年輕的歲月。身體感到陣陣燥熱,下面的有了反應,漸漸恢復了真身。趙構欣喜地體味着男人的力量,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也不明白短短的時間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檳榔也感覺到了不妥,掙扎得更加賣力,臉上彷彿塗上了胭脂,就是一個充滿青春火力的女人啊!趙構掏出一隻手帕,用牙齒咬住一角,撕開,團成球狀,塞進檳榔的耳朵裡。火槍的聲音響起來,不要緊,她聽不到了,她睡着了。
成散兵線散開的虎賁士兵,每人一杆火槍,瞄準目標,射擊裝填再射擊,他們是大宋第一支裝備第三代火槍的軍隊,應用熟練,配合默契,從第一聲槍響的那時起,就開始了慘烈的殺戮。位於第二條防線上的第一都的士兵,神臂弓居高臨下,大顯神威,敵人呈密集陣型撲上來,弓箭幾乎沒有落空的時候,有的甚至能一箭貫穿兩人。
良子大黑臉成了黑紫色,開弓、裝箭、射擊,一氣呵成,箭不虛發。靜靜地瞄準一名敵軍軍官,叫一聲:“你就在這兒吧!”
扣動繃簧,“嗤”地一聲將箭射出去,眨眼之間,命中敵人胸膛。那傢伙向後摔去,砸倒了一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九個!不空,服不服?”良子利用開弓的間隙,還要顯擺一下。
不空不爲所動,穩穩地托住槍身,計算着敵人的速度,鉛彈的落點,心中一亮,扣動扳機,“砰”地一聲,鉛彈鑽進敵人的腦袋,又是一個!爆頭,這是不空最喜歡的殺人方式。
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射擊的曹德勝,大聲叫着:“第九個!”
不空笑道:“只要戰鬥繼續下去,班頭沒有力氣用手開弓,射擊頻率降下來,就沒戲唱嘍!”
良子聽到了,罵道:“你小子沒長眼睛啊?京人還能挺到那個時候?”
兩人幾乎同時射擊,雙雙命中目標,還是不分勝負。
曹德勝看到敵人的時候,很怕;有那麼一段時間,大腦似乎都不能思考了。看到敵人倒在箭下,死屍遍野,就沒那麼怕了。看到兄弟們一個接一個地幹掉敵人,心裡癢癢的,聽到良子的話,更是急得不行了。
端起槍,瞄準一名敵人的胸膛,扣下扳機:唉,怎麼搞的,又偏了!偏下的居多,射到身後的也不少。是不是應該把瞄準的地方提高一些?
照着這法子試了一下,嗯,很有效,位置似乎正了許多。
曹德勝調整射擊位置,屏心靜氣,再次發射!
“砰”地一聲,打中了,嗨,怎麼沒打死啊?
那傢伙回過身來,捂着胳膊叫道:“龜兒子,看準了再射!”
呀,打中自己人了。
曹德勝躲在石頭後面,不敢露臉。班裡的兄弟都裝着沒看到,心裡暗樂。第一都都頭陸天一罵道:“他要是射準了,你小子早就沒命了,叫喚什麼?”
那小子還要辯理,突然被一杆標槍刺穿了胸膛,想說的那句話再也沒機會說出來了。曹德勝低下頭,眼淚“噼裡啪啦”就下來了。這個兄弟是因他而死的,他不但沒有殺死一名敵人,反倒害死了一名自己的兄弟,怎麼就打中了自己人呢?
孃的,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陸天一氣得直罵娘,轉頭叫着:“他孃的看準了再射,老子的臉還留着做人呢!”
曹德勝隱藏在石頭後面,抱着槍,不停地抽泣。
忽然,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娘說,虎賁是我們大宋最勇猛的部隊,大哥哥不哭,給你糖吃!”
曹擡起頭,看到了一張天真的臉龐,曹德勝擠出一點笑容,搖搖頭。
孩子將糖遞到了他的嘴邊,這也是一個有脾氣的孩子。曹德勝一口吞下糖,摸摸孩子的腦袋,道:“謝謝!”
孩子跳着回去了,糖掉進了肚子裡,也分不清是個啥滋味。
就在這時,南面山口處傳來喊殺聲,熟悉的喊殺聲,難道有援兵?
鄭七郎立即下達命令:“全體撤回第二道防線,準備出擊!”
前面三都的兄弟撤回來,陣亡的不過五六十人,帶傷的也差不多同等數量,但是,死在他們手裡的京族人,不下兩三千!
剛剛把人撤回來,視野裡已經出現了宋軍騎兵的身影,果然是援兵到了。
鄭七郎命令受傷的兄弟留下護衛殿下安全,大吼一聲:“上馬!”
四百名虎賁上馬,拔出鋼刀,七郎接過盤龍玄鐵槊,正要衝鋒,只聽一聲清脆的呼喊:“慢着!”
賽月排衆而出,大大方方地來到情郎面前,點着嬌嫩的臉蛋,道:“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詞是好詞,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難道……那怎麼好意思啊!
七郎犯難了,手下的兄弟們可不幹了!
“上啊,衝啊!殺她個片甲不留!”
“虎行天下,所向披靡!”
“哦,啊!啊,哦!鄭指揮草雞嘍!”
“閃開,閃開,指揮不行,換人啊!”
“***的,扯我衣服幹什麼?作死啊?”
賽月的小臉還在揚着,臉上的表情在慢慢變化着,七郎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嗨,多大的事啊!親就親吧!
七郎的大嘴,變成了輕盈的蝴蝶,在那最嬌嫩的花兒上面輕輕地點了一下,引來一陣轟笑。
高高舉起藍龍玄鐵槊,喝道:“虎行天下,所向披靡,殺!”
即將出徵的勇士們齊聲高呼:“虎行天下,所向披靡,殺!”
七郎一提戰馬,雙腳猛踢馬鐙,戰馬“稀溜溜”一聲長嘶,衝了出去。
已經馳出十幾丈遠,聽到賽月在身後叫着:“多殺幾個京人,不要給我丟臉!”
我給你丟臉,你纔給我丟臉呢!私下裡推三阻四,大庭廣衆之下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唉,我鄭七郎都成什麼了?
七郎放下正面敵人不理,催馬衝向北面的谷口,他要搶佔谷口,來一個圍殲。京人遭到宋軍援兵的突然襲擊,一潰千里,都向北面的谷口涌去。七郎還是未能如願,趕到地方的時候,敵人已經跑了很多。現在,他面臨着兩個選擇,一個是向前追擊,一個是向後掩殺。七郎選擇了向前,後面的敵人就留給那些援兵好了。
“駕駕!投降不殺!”
投降的很少,京人異常死硬,各自爲戰。這樣的情況,七郎一點都不擔心:如果一個對一個,虎賁肯定會大戰上峰,戰鬥毫無懸念;十個對十個,對方或者還能支持一會;四百對八百,那就是一邊倒的屠殺。軍隊與百姓的區別就是聯合作戰的能力,百姓即使單兵素質不錯,也肯定不是同等數量的軍隊的對手,烏合之衆就是烏合之衆,怎們能比得上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大槊一個乾淨的前刺,將一人殺死,往回一帶,掃倒三人,順勢再向前殺。
宋軍騎兵在逃跑的京人之間穿過,一直追到盡頭,順手宰掉那個裝神弄鬼的巫師,正想勒馬回戰,忽聽身後傳來異響,身子猛地向前壓到馬身上,兩杆標槍貼着頭皮飛了出去。圈馬回來,只見曹家少東家曹德勝,一刀將敵人劈爲兩半,再從馬上跳下來,閃電般又殺掉一人。
七郎讚道:“曹德勝,幹得不錯!”
曹德勝黯然道:“我誤傷一名兄弟,他因我而死!”
“戰場上常有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替那名兄弟多殺幾個敵人就是了。”
“是!”
曹德勝聽到這話,突然來了精神,再幹掉一人,翻身上馬,跟隨鄭七郎向回沖殺。京人的戰鬥意志徹底垮掉了,陸續出現了投降的人。不投降的,只有一個字,殺!騎兵,在這種追擊潰兵的時候,戰鬥力得到了充分的發揮,砍瓜切菜一般,就像一羣狼衝進了羊羣,勢不可擋。
鄭七郎押解着俘虜回到山谷,迎面看到一面帥旗,上面是一個斗大的“李”字,應該是神武軍團都指李顯忠到了吧?
提馬來到近前,下馬見禮:“虎賁軍團營指揮使鄭七郎,參見李大帥!”
“我道是誰這般勇武,竟以五百對七千,哈哈,原來是七郎兄弟!”李顯忠將大刀**土裡,飛馬下馬,挽住七郎的手,上下打量着。
兩人初見,居然分外投緣,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手挽着手來見趙構,李顯忠道:“接到廣州方面傳來的消息,才知道殿下從陸路過來了。原以爲還要三兩日纔到,不想你們走得這麼快!”
七郎道:“我也想走得慢一些,也要殿下答應才行!”
“呀,都是難得的好馬啊!”
李顯忠若是不說,七郎幾乎已經忘了答應曹家千里馬行的事情,裝作很隨便的樣子,問道:“京城可有什麼消息嗎?”
“陛下敕令:康王殿下出任交趾路經略安撫使,旨意到了四天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七郎暗自詫異,想不到曹家的消息果然靈通,還真是有些門道啊!
見到趙構,李顯忠見禮,又參見帝姬,這才能說上話。
趙構指着那些俘虜道:“俘虜怎麼處理?”
李顯忠道:“都頭以上軍官,就地斬首。其他的人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這是什麼話?難道京人的軍隊都是由都頭構成的?
李顯忠看到趙構不悅,又加上一句:“剩下的人,押回升龍城,大多作爲奴隸賣掉,或者送回國內到工場礦山服苦役。”
俘虜的命運也只能這樣,從交趾現在的情況來說,絕不能就地放了:這些人回去後,最大的可能還是轉回來殺漢人。
“各國使節可好?”
“好,好着呢!都在恭候殿下大駕!”李顯忠對趙構甚是恭敬,但也沒有刻意巴結的意思。
趙構辭別百姓,快馬南下升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