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她太久,久得讓謝芳華撐不下去了。
謝芳華慢慢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秦錚氤氳深幽的眸子,她不由得瞳孔縮了一下,撇開臉,慢慢地坐起身,掩脣低低咳了一聲。
秦錚眸光動了動,手慢慢地放下簾幕,身子靠在門框上,對她懶洋洋有些暗啞地問,“你去了哪裡?”
謝芳華心中暗罵了一句明知故問,但還是隨意地回話,“出城隨便轉了一圈,山裡桃花杏花開了,打算採擷些釀兩壇酒。”
秦錚眼睛眯了眯,“採擷回來了嗎?”
“沒有!”謝芳華搖頭。
“爲何?”秦錚看着她問。
謝芳華慢慢地站起身,沉靜地道,“皇上的隱衛跟蹤,怕將我抓進宮去盤問,爲了甩開皇室隱衛,繞了幾圈,沒顧上再去採擷。看天色晚了,也就回來了。”
秦錚點點頭,不再追問,對她道,“用膳吧!我給你帶了燉山雞回來。”
謝芳華本來已經站起身,險些一屁股又坐回去,心中大罵,這個混蛋,他和着在謝雲繼那裡是連吃帶拿了?他臉皮還能不能再厚一些?南秦京城的城牆怕是都掛不住他的臉皮了。
“你好像不高興?”秦錚瞅着她。
“高興!公子爺給奴婢帶回來好吃的,奴婢哪兒能不高興呢?”謝芳華笑了笑,語氣輕軟,但是語音裡,不難聽出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秦錚輕笑,“你喜歡就行!快出來用膳吧!”話落,他轉身退出了中屋門口,回了畫堂。
謝芳華站在原地,輕輕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了一口氣,想着若是論氣死人,秦錚真是氣死人不償命,而且不用刀子,用一顆惡人的心就夠了。估計謝雲繼心裡指不定怎麼吐血呢!本來是給她的山雞,如今讓秦錚連吃帶拿,回來還是借花獻佛拿給她吃,他可真是……
“二公子,飯菜端來了,您拿回來這個是燉山雞吧?這手藝可真是好,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廚之手?您改天能不能去跟那大廚說說,讓小人也跟着他學學。”林七端着飯菜進屋,一邊擺在桌上,一邊說道。
秦錚坐在桌前,兩隻腿擔在一起,不當回事兒地應承道,“她叫玲姨,是昔日忠勇侯府夫人的陪嫁丫頭,忠勇侯夫人故去後,陪嫁的產業無人打理,她孤身一人難以支撐,在老侯爺的准許下,投靠了謝氏鹽倉麾下,如今退了下來,在京城郊外謝雲繼的別苑裡,你若是有心學,改日我帶聽音去他別苑的山林裡看桃花杏花時,將你也帶去。”
林七大喜,連忙道謝,“多謝二公子!”
秦錚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以前沒看出來你對廚藝還有這個天賦,如今這是頓悟了?想研究此道?”
林七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人自小失去雙親,是孤兒,流浪到京城,承蒙喜順乾爹將我招入府,看我有點兒小聰明,做了他的跑腿跟班。小人這麼多年,也沒什麼大出息,以爲除了跑腿的,別的也做不來。自從二公子您讓小人學習廚藝,小人才發現原來小人可以做這個。”
秦錚點點頭,“既然有這個天賦,就好好學,多學出些花樣來,否則長期吃你做的重樣的東西爺吃膩了將你趕出去。”
林七頓時垮下臉,求饒道,“二公子,您可不要趕奴才走,奴才若是出去,就會流落街頭了。奴婢一定好好學,侍候二公子和聽音姑娘一輩子。”
秦錚對他擺擺手,“行了,吃飯吧!”
林七見秦錚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好多了,心下感激不已,連忙乖覺地坐下。
謝芳華從中屋走出來,便聞到畫堂滿滿飄着頓山雞的香味,玲姨的手藝的確是極好,堪比宴府樓的大廚了。她走到桌前坐下。
秦錚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她的碗碟裡,語氣尋常,“你嚐嚐!”
“爺,奴婢長着手呢!您自己吃吧!”謝芳華不領情。
秦錚哼了一聲,到也沒惱,只道,“你的心被狗吃了?爺對你越好,你越是不領情。依照我看,以後每日我就拿皮鞭子抽你,你就領情了。”
謝芳華翻了翻眼皮,不屑地撇撇嘴,若是她武功沒喪失一半,誰拿皮鞭子抽誰還不一定呢!胳膊的傷剛好吧!他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那是什麼表情?”秦錚不滿地瞪着謝芳華。
謝芳華垂下頭悶吃,不言聲,不再理會他。
秦錚氣不過,拿筷子打她的手,不過倒是動手極輕,沒用力。
謝芳華的手雖然練武練劍,但因爲她本身就懂醫毒之術,用藥理保養得極好。是以,秦錚的動作雖然輕,但到底將她的手打出了一道紅痕,她擡起頭,狠狠地挖了秦錚一眼,“公子爺,您的胳膊好了?不疼了?”
秦錚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還是有點兒活動不靈便,他撤回手,嘟囔道,“你若是再欺負我,我就去告訴我娘,讓她修理你。”
謝芳華一口血頂上了心口,到底是誰欺負誰?生生地壓住,怒道,“您可真有出息!”
秦錚勾起嘴角,笑容灩灩,“爺本來就有出息,你知道就好。”
謝芳華無語地看着他,半響後,收回視線,沉默地吃飯,燉山雞如此好吃,若是生一肚子氣豈不是浪費了?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秦錚見謝芳華不理他,得意地笑了笑。
林七一邊低着頭吃着,一邊暗暗佩服謝芳華,誰敢在二公子面前挖眼瞪眼冷嘲熱諷逼急了還動手拿劍砍人?也就是聽音姑娘了!當初的四皇子若是一個眼神,二公子的劍就揮過去了,豈能由得他如此施爲?
飯後,林七收拾剩菜殘羹出了房門。
謝芳華漱了口,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不想動。
秦錚端着茶盞輕抿着,同時看着她道,“今日累了?”
謝芳華不理他。
“爺問你話呢!”秦錚將茶盞磕了磕桌面。
謝芳華不看他,“嗯”了一聲。
“明日早朝,皇叔怕是會頒佈旨意,讓秦鈺回來。”秦錚道。
謝芳華攸地睜開眼睛,看向秦錚,皇上要下旨讓秦鈺回來?這麼快?秦鈺去漠北也不過是將近半年之數而已。在她想來,怎麼也要讓他待一年的,更何況如今剛過了新年後的早朝。
“你很意外?”秦錚看着她。
謝芳華蹙眉,點點頭,“左相等人將他彈劾走的,如今會同意他回來?皇上總要找個理由吧!否則如何壓得住這些人?”
秦錚嗤笑一聲,“我那日與你說的話你難道忘了?秦鈺他要兵權,去漠北,雖然是我暗中出手,但他也不過是順手推舟,至於左相麼……你說,他是誰的人?”
謝芳華忽然眯起眼睛,盯着秦錚,“難道他是秦鈺的人?”
“都說京中水深,朝中水深,但再深也深不過人心。”秦錚嘲諷地翹起嘴角。
謝芳華聞言沉默下來,皇帝要招秦鈺回京,雖然有些突然,但仔細想一下,也不覺得意外了。秦鈺離開將近半年,可是三皇子、五皇子絲毫作爲沒有。若是說秦鈺要漠北戍邊舅舅的兵權,那麼他順手推舟去漠北就解釋得通了,更解釋得通以求娶她爲意向來卸下舅舅的防範了。
可是,短短時間,他難道就能卸下舅舅去了漠北十五年的三十萬兵權?
“你在疑惑什麼?”秦錚放下茶盞,詢問謝芳華。
“我在想,我舅舅去了漠北十五年了,難道是四皇子去了之後,說拿了兵權就能拿了兵權的?”謝芳華將疑惑說了出來。
秦錚輕笑,彈了彈手指,“他不需要拿主帥的帥印,只需要拿下主帥身旁的心腹之將的信任以及拉攏就夠了。秦鈺那張臉和那顆彎彎繞的心,做這種事情,輕而易舉。”
謝芳華的心裡微微一涼,一時無言。
“你那是什麼表情?對他佩服,還是對他害怕?”秦錚瞅着她。
謝芳華笑了一聲,脣齒間有一抹冷意,嘲弄道,“奴婢是您的婢女,哪兒能管得來別的事兒?”話落,她站起身,“公子爺,天色已經晚了,睡吧!”話落,進了中屋。
珠簾晃動,發出嘩嘩脆響。
秦錚看着她進屋,嘴角一寸寸擴開,無聲地笑了。
須臾,他站起身,走進中屋。只見那人兒已經上了牀榻,帷幔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他掃了一眼,便進了裡屋。
不多時,自己也睡下了。
謝芳華聽着秦錚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暗暗有些憋氣,這個人是在不聲不響地發着白天的脾氣呢,言語間透露出些消息,故意的給她找不快,惡人黑心到家了。
秦鈺若是回京,皇上總要給朝臣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呢?
皇后腿傷,回來盡孝?這件事情站不住腳,若是皇后大限還差不多。
皇上這麼快招秦鈺回來,一則無非是因爲秦鈺去漠北要的東西得手了,這件事情皇上是暗中默許的,當時的雷霆之怒也做得天衣無縫。二則就是因爲秦錚的聯姻忠勇侯小姐,英親王府聯姻忠勇侯府,皇上覺得不安了,招秦鈺回來對付秦錚。
關於秦鈺,他扣押了七星,逼他身份、底細。她本來想聯合秦鈺,以爲他到了人生谷底,卻不成想這中間有如此大的深坑,而是秦錚謀劃,秦鈺順水推舟,皇上暗中默許,左相從旁助陣,右相袖手旁觀,皇后不知曉是真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還是假不知道。總之,所有人都爲了一個局在唱大戲。
謝芳華無聲地笑了笑。
計算日期,如今言宸騎快馬最快恐怕也還沒到漠北,那麼也就說,七星還沒被救出來。她要砍掉他周圍的爪子,那麼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只能等着言宸往回傳信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秦錚起牀,到沒拖謝芳華去練劍,而是自己出外散了一圈步,精神氣爽回來,謝芳華已經起牀梳洗妥當,林七端了藥膳來,三人安靜地吃了飯。
剛落下碗筷,春蘭笑着來了落梅居。
謝芳華看了一眼,挑開門簾走出門,對春蘭打招呼。
春蘭眉目笑開,見到謝芳華就歡喜地問,“聽音姑娘,您身子好些了嗎?利落了嗎?”
謝芳華明白她說的意思,笑着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昨日皇上來咱們府,帶來了六號畫舫的玲瓏閣,迎春之日王妃不是沒看着玲瓏飛花百鳥來朝的表演嗎?咱們二公子去派人請,被皇上提前一步給將人招進宮去了。昨日皇上送來了。今日王妃命人搭臺呢!說您二人若是今日沒事兒,就過去看。”春蘭笑呵呵地道。
謝芳華聞言笑了笑,對春蘭道,“等我問問二公子,若是二公子想去看,那麼就去看。若是不想去,我們反正也看過了,就不過去了。”
春蘭點點頭,“那行,我回去稟告王妃。”話落,她往外走,走了兩步之後又道,“王妃已經命人去左相府和忠勇侯府了,同時請了左相府的盧小姐和忠勇侯府的芳華小姐。聽音姑娘,京中最近有些傳言,說您和忠勇侯府的芳華小姐姿態有些相像,王妃讓我給您遞這句話,您心中有個考量,免得招了禍端。”
謝芳華眼睫往下垂了垂,應了一聲。
春蘭出了落梅居。
謝芳華看着春蘭身影離開,她在門口站了片刻,轉身回了屋。
秦錚站在窗前擺弄花草,從背影看,他清俊秀逸,渾身透着一股懶洋洋的灑意味道。
謝芳華不相信他沒聽見春蘭的話,瞅了他兩眼,見他無動於衷,自己便進了中屋,從衣櫃裡拿出針線,開始做繡品。
過了半響,秦錚對畫堂對中屋的她道,“換衣服,去娘那裡。”
謝芳華頭也不擡,“您不是不去嗎?”
“爺什麼時候說不去了?”秦錚笑了一聲,“我未婚妻今日要過府,我不去怎麼行?”
謝芳華皺眉,“那您就自己去!”
“你也跟我去!”秦錚不容置疑地道,“既然有人傳言說你和華兒有些像,那麼就走出來,放在一起,讓人都看看。到底有多像。”
謝芳華手中的針線停住,一時沒說話。
“快點兒!我先帶你去娘那裡,然後我再去忠勇侯府接人。”秦錚催促。
謝芳華沉思了片刻,放下繡品,站起身,換了一身豔華的衣裙,特意在雲鬢上插了花黃。菱花鏡裡,她整個人看起來嬌俏明媚,像是被幸福滋潤的一朵嬌花。
出了門,秦錚看到她,目光凝了凝。
謝芳華掃了秦錚一眼,對他道,“不是去王妃那裡嗎?你還不去換衣服?”
秦錚撇開臉,神色有些異樣,食指放在脣上低低咳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謝芳華有些莫名其妙,用手輕輕撫了撫雲鬢,出了房門。
不多時,秦錚從裡屋走出,換了一身秀逸華貴的軟袍,少年輕袍緩帶,清俊異常。
謝芳華看了她一眼,扁扁嘴角,希望今日盧雪瑩不會扔下秦浩再對他如何。這副招搖的模樣,讓他覺得,其實將他捆起來鎖在落梅居纔是最好。
“走吧!”秦錚懶洋洋地揮了下手。
謝芳華點點頭,擡步跟上他。
二人一起出了落梅居。
剛過完新年,還沒過十五,英親王府內還保留着新年的味道,府中下人較春年時多了,顯然是回鄉省親過年的人都回來了。府內異常熱鬧,婢女小廝來回穿梭,新裝新羣招展。
不多時,二人來到英親王妃的幽蘭苑。
幽蘭苑內鬧哄哄,似乎分外的人多熱鬧。
秦錚和謝芳華剛進院子,便有人贏了出來,連聲道,“二公子,聽音姑娘!”
秦錚點點頭,“我娘呢,在忙什麼?”
“王妃在梳妝!”翠荷道。
“真是愛美!”秦錚嘟囔了一句,進了房門。
謝芳華聽見秦錚的話忍不住好笑,論起來愛美,他這個兒子恐怕沒資格說他娘。男人穿得這麼華麗,就是一朵招搖的桃花,蜜蜂不往他身上盯纔怪。
進了正屋,英親王妃果然在鏡子前梳妝。
秦錚走到英親王妃身後,抱着膀子看了兩眼,撇撇嘴,“娘,您都老了,還打扮的跟我家聽音一樣,您好意思嗎?”
英親王妃揮手打了他一巴掌,打到了他胳膊上,回身怒道,“你個死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娘我自詡還年輕着呢?怎麼就不能打扮得和你的聽音一樣了?”
秦錚被打到受傷的那隻胳膊,皺了皺眉,後退了一步,攤攤手,“算我沒說!”
“你趕緊給我滾去忠勇侯府接你媳婦兒,大公子已經去左相府了。”英親王妃看了他的胳膊一眼,收起怒氣,嗔了他一眼。
秦錚點點頭,對她道,“那聽音就放您這兒了,您可不準欺負了她!也別讓別人欺負了她。”話落,出了房門。
英親王妃被他給氣笑了。
謝芳華無語地站在那裡,想着這麼多年,英親王妃沒被她死,也算是命大。
“這個小混賬,我生了他,可是幾輩子造了孽了。”英親王妃笑罵了一句,對謝芳華招手,“聽音,過來,你幫我梳頭!上次你給小鳳祥做的妝容極好,我早就想試試你的手藝了。”
謝芳華點點頭,來到英親王妃身後。
春蘭笑着將木梳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接過,輕輕攏着英親王妃的青絲,一根一根,柔順地梳着。
不多時,一頭高高挽着的雲鬢梳好。
“哎呦,聽音這手藝可真是沒得挑了,奴婢可梳不好這樣的頭。”春蘭當先讚揚。
英親王妃看着菱花鏡,左瞧瞧,右瞧瞧,忍不住笑開,“我若是這樣出去,那個臭小子看到的話,又該笑話我了。我這可不是比聽音還打扮的豔了嗎?”
“您又不老,不要聽二公子胡說,她就是氣您呢!”春蘭立即道。
“聽音,你說,他是不是故意在氣我?”英親王妃眉目染着笑意,回頭問謝芳華。
謝芳華放下木梳,笑着點點頭,“是,二公子最愛說反話。”
“那個臭小子可不是最愛說反話?難得你跟在他身邊時間不長,卻是將他了解了個透徹。”英親王妃伸手握住謝芳華的手,笑逐顏開地看着她,“忠勇侯府的小姐不知曉今日來不來,就算她來了,你見了,也不要傷心,錚哥兒是我肚子裡掉下的肉,有些事情,他不說,但是心在哪裡,你最是清楚。”
謝芳華低下頭,笑着點點頭,“奴婢明白,王妃放心。”
“好孩子!”英親王妃拍了拍謝芳華的手,對春蘭道,“走,我們去院子等他們吧!”
春蘭點點頭。
一行人出了幽蘭苑。
英親王妃身邊伺候的八大侍婢都跟着了,再加上春蘭和謝芳華,頗有些浩浩湯湯。
不多時,來到後花園。
後花園的碧湖裡,已經有兩艘畫舫停在那裡,畫舫上彩帶飄飄,十數人在做着準備。
喜順大管家見英親王妃來了,笑呵呵地迎上前,對英親王妃擺個手勢,“王妃,水榭裡都準備妥當了,瓜果茶點都備好了。您請進裡面坐吧!”
英親王妃笑着點點頭,心情甚好地進了水榭。
謝芳華看着那兩艘畫舫,數十人中,其中有一個少年穿着粗布衣衫,正拿着一面大鼓,敲打着試音,見她看來,眼睛眨了眨。
謝芳華微微勾了勾嘴角,轉回頭,跟着英親王妃身後進了水榭。
“王妃,要不要將謝氏六房的明夫人和謝伊小姐請來一起看?前幾日您在忠勇侯府看戲,明夫人可是辛苦陪了您一晚上,後來相約再看戲,可是事情太多,您沒再去忠勇侯府。今日這般熱鬧,您落下了明夫人,是不是不太好?”春蘭悄聲道。
英親王妃腳步一頓,頓時笑了,“瞧我這記性,是不太好。只惦記着我的兩個未來兒媳婦兒了。倒是忘了與我有交情的夫人們了。”話落,她擺擺手,“快派人去請明夫人和謝伊小姐,另外索性也去左右相府、監察御史府、翰林學士府,大長公主府,都派人知會一聲。想要看這等藝技表演的,都好好看看。”
春蘭點頭,對喜順道,“聽見王妃發的話了嗎?還不快去請!”
喜順連忙應聲,前去吩咐了。
英親王妃進了水榭,坐在了已經安排好的桌椅前,坐下後,笑着對謝芳華招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聽音,過來我這邊做。”
謝芳華搖搖頭,“今日來的人都是夫人小姐。奴婢身份低,站在您身後就好。”
英親王妃瞪了她一眼,“那個臭小子都將你捧在心坎裡了,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了。昨日爲了你,連皇上面前都說翻臉就翻臉。現在這南秦京城,誰不知道你的大名?誰還敢拿你當一個小婢女看?他怕委屈你,貴妾還不讓你做,就做他一個人的婢女。你這婢女還身份低微?”
謝芳華無言地看着英親王妃。
“快過來!”英親王妃板下臉對她下命令。
謝芳華無奈,點點頭,走到了她身邊,有一名婢女立即搬開椅子,請她坐下。同樣是婢女,天下地別。
“吃瓜子!”英親王妃笑着將盛滿瓜子的盤子遞給她。
謝芳華看着瓜子盤,有些想笑,上一世,她猶記得,福嬸日日在她耳邊耳提面命,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要端莊溫婉,守得閨儀,將來嫁到夫家,依着我們的門楣,誰也不敢小看你,欺負了你……哎呦,我的小姐,您別嗑瓜子了,聽到我的話沒有?
時光如碾碎的年輪,一寸寸推移,曾經有某個瞬間,回憶起來,卻是如此想笑。
這一世,福嬸依然如故,但到底是她虧欠了光陰,離開了忠勇侯府八年,翹着腿嗑瓜子這樣的事情早已經被那八年的光陰抹殺。
但有些事情做了,到底是值得的,至少,她如今能沉靜地坐在這裡,守護忠勇侯府。
至少,忠勇侯府從她回京的那一刻,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怎麼了?不喜歡?”英親王妃見她盯着瓜子盤舅舅不動,臉上的表情是笑又不想笑。
謝芳華收斂起情緒,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嘴裡,吃了一顆,將皮俏皮地吐了出來,那姿態,一點兒也不端莊,做罷,對英親王笑着道,“喜歡!”
“你這孩子,你平時看着規矩沉靜,比大家小姐都端莊,怎麼做起事兒來就差別一個天一個地呢!”英親王妃見到她的模樣頓時笑了,“你這樣嗑瓜子,與我一樣。”
謝芳華有些訝異,英親王妃原來也這樣毫無顧忌地吐瓜子皮嗎?
“可不是嗎?聽音姑娘和王妃您一樣,要不怎麼說您看聽音姑娘喜歡呢,這某些地方相似,也是緣分。”春蘭笑着附和。
英親王妃點點頭,拿起一顆瓜子,果然如謝芳華吃瓜子的姿態一樣,吐了瓜子皮之後,她笑着感慨道,“還有一個人,也是跟我們一樣。就是忠勇侯府逝去的世子夫人崔玉婉。當年我和她結識相交,成了知己,也是因爲我倆有這個一樣的癖好。看顧她的奶媽日日對她耳提面命,看顧我的奶孃日日對我教訓閨儀,我們被絮叨得無奈了,就只能當面應承,背後陰奉陽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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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哎呀,你們腫麼都這麼膩害,連這個都挖出來了!當初,我定年份的時候,讀了又讀,覺得這個最有意義,就定了。本來覺得沒人能夠給我挖出來的。結果……太強大了!握爪。